大兒媳婦憋著勁想要看看這來頭挺大的新媳婦究竟長得什麼樣。
全村人也都好奇,這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是不是真像傳說中的那樣聰明秀慧,更有那好奇的,想要看看顧家的管家究竟是什麼樣的。
顧家的少爺他們見過了,生得一副好身材好樣貌,儀表堂堂。
顧少爺身邊的小廝他們也見到過,縱然是比不上顧少爺,放在人堆裏,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裏長被陳家找了來幫著招待客人。
聽到這姑娘和顧家有關係,裏長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不過很快又不動聲色的掩飾了回去,隻不動聲色的跟著陳家打聽這位秀池姑娘跟她那個伯父的情況。
陳叔抽著煙將話題扔給了妻子,陳嬸眨巴了一下眼睛,說起了媒婆介紹的情況。
她有心顯擺,對媒婆所說的話又修飾了幾分,將這位秀池姑娘真的就說成了天仙下凡一樣,陳二牛越發的不願意聽了,幹脆躲到了屋外去。
眼看著要到晌午了,媒婆終於是帶著姑娘上門了,一同前來的還有姑娘的爹娘。
二馬車來到了陳家大門口,媒婆率先下了車,陳家大兒媳婦早被婆婆安排在院子裏假意幹活,就等著人來了知會一聲。
此時見到人真的來了,隻是不緊不慢的對著屋子裏說了一聲。
屋裏的人就齊齊迎了出來。
媒婆和陳嬸隔著好遠就姐姐妹妹的叫著的時候,就已經將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見這姑娘模樣果然生的不錯,越發的滿意。她口裏喊著二牛去將馬車拴好,才發現小兒子不在身邊,還是陳家大郎應了一聲,過去在顧秀池的父親手裏接過了馬韁繩。
陳叔跟秀池阿爹寒暄,陳嬸趁著前邊的人光顧著說話,連忙一把扯住了正在拴馬大兒子,讓他拴好馬趕緊去將弟弟找回來。
陳家大郎答應著眉頭卻皺了起來,直覺今天的事情或許不會太順利,他那個強脾氣的弟弟要是拗起來也是夠人喝一壺的。
媒婆落後一步,等陳嬸走進了壓低聲音問道:“他嬸子,我怎麼沒看到你們家二牛?”
陳嬸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尷尬,笑道:“這麼會功夫,那小子偏偏去了茅廁,等一會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媒婆不讚成的看著她:“你們家二牛也真是的,這到了上真章的時候,你說他撓杠子了,知道的,他去茅廁也不是什麼毛病,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為他這上不得台麵見不得人呢!”
兒子被這樣看扁,陳嬸心裏頓時老大不樂意,卻也不好真的撂下臉子來,隻能說道:“哪能呢,我們家二牛雖然不是那種能說會道的,可也從來不是個怯場的,別的不說,就說這麼多年跟著他哥哥在外麵做工,也是漲了見識的,到是那姑娘,始終清清冷冷的,也沒說個話,我怎麼就覺著她好像不大樂意似的,還是說是個啞巴?”
“啐,淨胡說,人家好好的姑娘,怎麼就能是個啞巴,再說了,若真的是個啞巴,顧家就能讓她去做丫鬟,你別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這好說歹說給你們搭成了這條線,你要是真的嫌棄,得,啥也不說了,這姑娘我現在就領回去,咱也別費那個勁了。也省的你們家二牛掉在那茅坑裏出不來。”
“嘖,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我們家是那樣的人嗎,怎麼可能相不中,那姑娘長得那麼俊,你別瞎胡攪,老大,你趕緊去叫你弟弟回來,快著點。”
她將陳家大郎趕走,轉過身拉住了媒婆的衣角又小聲問道:“這怎麼就她爹娘來了,不是說還有個在顧家老宅子裏做管家的大伯嗎?”
“哼,大伯,人家也要有時間才能來,再說了,這女孩相看,還不是要人家爹媽做主才算數,她大伯別說是顧家的管家,就是顧家的侯爺也不能第一天就跟著上門啊,怎麼著,這是不信我,你要是不信我你早說啊,一家女百家求,人家這麼好的閨女,可不愁找不到婆家。”
“你瞧你這人,可真是的,我說啥了,我這不什麼也沒說嘛,就這麼一句話,就讓你扯出這麼一大堆來,行啦行啦,知道你有頭有臉的,說出來的話都是有分量的,不像是那些媒婆,說的話跟刷過水似的。”
“我算是聽出來了,你這是在拿話敲打我。”媒婆似笑非笑的看著陳嬸。
陳嬸還真怕這門親事黃了,陳二牛越是別別扭扭的不想相看她就越是擔心,此刻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門婚事必須定下來,省得自家兒子那個牛一樣的倔性子鬧出點什麼事來,不好收拾。
遂連忙陪笑道:“哪能啊,你想多了不是,我就是那麼一說,還是信得著你,要不是信著你了,又怎麼會托你來說親。”
“哼,這還差不多。”
陳嬸挽著媒婆的胳膊將人讓進屋裏,大兒媳婦正在給顧家的幾口人倒水,一回頭,就看見她和媒婆親親熱熱的笑臉,心中忍不住犯了酸,轉頭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秀池,當即撇了一下嘴,卻不巧正好被秀池看到,秀池不是個吃虧的性子,當即狠狠地瞪了回去。
同時也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隻是剛站起來,就被她娘狠狠的掃了一眼,眼角瞥了一下她爹,以示警告。
秀池自從被顧驄趕到外院之後,就一直嫌幹粗活又髒又累,隻是原本顧驄在,她不死心,總想著自己還能有翻身的日子,後來顧驄一走,她大伯也不敢將她再調回內院,她幹脆就回了家了,隻是回家之後,日子就不太好過,宅子裏的事情沒有瞞住她爹娘,她娘倒還好說,她爹卻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將她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就開始張羅著要給她找婆家,生怕她心大了再惹出點什麼禍事來。
今天也是被她爹應押上車的,臨來的時候,她爹還放出話來,要是再敢起幺蛾子,就不認她這個女兒。
她哪敢違逆了她親爹,隻能壓下心裏那一千一萬個不願意跟著來了。
得知是田家灣的時候自然也一下想到了宋知孝,再想起就是在宋知孝出事之後,顧驄才回了京城的,心中不由得又添了幾分不痛快。
因此,見到這家人家,臉上也始終沒個笑模樣。
陳二牛遲遲不露麵,讓她的心裏更不舒服。
陳家大郎在後院找到了陳二牛,壓著嗓音將弟弟好好的訓斥了一番,才應是將人帶回了屋裏。
陳二牛話不多,卻也真不像他娘說的那樣連叫人都不會。
進了屋聽著他爹訓了兩句,依次叫了人,抬起頭看了秀池一眼,又低下了頭去。
心中卻有些悲悲涼涼,看樣子他和綿娘,是真的再也不可能了,這姑娘生的沒有一點缺采的地方,他爹娘看樣子還十分滿意,這門婚事,十有八九是要就這麼定下來了。
綿娘下午回來的略晚一些,又帶了兩份訂做豆腐的生意回來,豆子也都跟著一起拉回來了。
她心裏盤算著要是訂做豆腐的越來越多,趕到過年那幾天沒準自己還能輕巧輕巧,隻是家裏的鹵水燈油什麼的眼看著又要沒了,還有小弟的紙墨應該要買了,禿了的筆也不能再讓他用,少不得就這兩天還要去城裏一趟,這也是好事,順便打聽一下關於梅家的事情,總是聽旁人說,到底還是不如自己親耳聽到的來的真實。
隻是可惜了了,江停送的筆墨要不是被阿娘扔掉了,還能省下一點錢。
翻過了山正好遇到放學回來的宋知恩和一起上學的同學,停下來讓三個孩子上了車,男孩子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嘰嘰喳喳的還非要她附和。
綿娘並沒什麼興趣參與他們的話題,卻願意從他們的談話中多了解一些宋知恩在學堂裏的表現。
驢車進了村子,其他兩個人各自下車回家,宋知恩從車上下來,將大門打開,綿娘牽著驢車進了院,正屋的門就被打開了,陳嬸從正屋出來,腳步有些急迫,宋李氏拄著拐杖送她到門口,讓她有時間來串門。
她口中答應著,轉過頭來看到綿娘,立馬掛上了笑容:“回來了,綿娘?”
“嗯,回來了。您不在坐會兒,陳嬸?”
“不了,今天怎麼樣,豆腐好賣嗎?”
“還行,現在豆腐不難賣。您來,這是有事?”綿娘挑挑眉毛,心中已經有了預想。
陳嬸的神色有點尷尬,回頭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宋李氏,勉強笑道:“沒啥事,唉,這不是嗎,二牛今天相親的事情成了,這年前親事定下來,轉過年開春,說不得就要把他們兩個人的婚事給辦了,我尋思著給他們兩個繡一對枕套。這不是你娘這裏花樣多,我就來你們家找了,你別說,還真是找正道了,這還真有。那什麼,綿娘,你們先忙著,我先回去,你說這天這麼短,這眼瞅著這天就黑了。”
她一段話說的又快又急,像是生怕綿娘會插話一樣,走的也很快,綿娘一句“有時間您過來串門”還沒說完,她就已經走遠了。
綿娘回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母親,十分無奈的道:“不用說了,我知道,您又要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