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丟的是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不急。
宋知恩沒有那麼嬌氣,半大小子吃了幾塊點心填過肚子就可以了,宋知孝和護院管事打了招呼,說是家裏有事,對方也不攔著他,還問是否需要幫忙。
宋知孝看了看周圍人關心的目光,搖頭拒絕了,這些人又不認得嫵娘,怎麼出去找人。
帶著弟弟騎上了馬,宋知孝連忙往家裏趕,顧武寫了一封信,差人給顧驄送去,隨後立即就跟了上來。
宋知孝雖然是先走的,可惜馬術不如他,更遑論還帶著一個人,自然很快就被他追上。
宋知孝心事重重,顧武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裏,有心想要問兩句,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好,媳婦跑了,對於男人來說,都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情,更何況人家還明明白白的表達了:我就是不想和你宋知孝過日子了。
這實在是很傷尊嚴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顧武後來改了主意,隻是自己單獨跟著宋知孝出來找人,而不是發動顧宅上下所有的人出來找。
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說出去宋知孝隻會很沒麵子。
還是先找找看吧,實在找不到,再另行想辦法。
宋知孝趕到家裏的時候,村民們還沒回來,院子裏圍著一群人,阿雲娘母親照顧著,裏長等人正在商量辦法,見他回來,目光不禁都有些複雜。
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自己眼目前長大的老實孩子,攤上了這樣的事情,心裏看著也都怪難受的。
人生無常,之前看到他去顧家做事,還都羨慕過,這才多長時間,如花似玉的娘子就不見了蹤影。
宋李氏看到兒子,眼圈一紅,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叫了一聲“大郎。”將手中已經被攥的皺巴巴的紙條遞了過去。
顧武在宋知孝身後下了馬,跟著人進了院子,聽著這些村民七嘴八舌的出主意,不禁覺得頭大。
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隻是他自己也沒處理過這樣的事情,拿不出什麼章程來,還不如裏長經驗多。
裏長也是笨法子:“先去找,也許還能找到呢。不過大郎,你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這無聲無息的,人就偷偷走了,還留下這麼一張紙,保不齊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心裏都合計了許久了,若真是誠心要走,那……”
若真是誠心要走,怎麼可能還讓人找到。
宋知孝將弟弟嘴裏已經背了兩遍的和離書拿在手裏,耳邊聽了再多,也不如白紙黑字就在眼前的衝擊來的大。
看著這張被摁了手印,簽了名字的和離書,宋知孝隻覺得眼前冒火。
捏著和離書轉身出了院子,騎著馬就跑了。
身後有人連連叫他名字也不答應。
顧武本有心想要去追,裏長忽然皺眉道:“已經讓人去接親家了,還不知道這人若是來了會怎麼鬧。”
顧武邁出去的腳步又撤了回來,想想豆腐娘子沒理辯三分的性子,覺得頭更大了。
想想安慰了一下宋李氏,又對裏長抱拳道:“我也跟著出去找找。”
裏長知道他是顧家的人,也顧不得客氣,連忙答應著,顧武隨手再將宋知恩帶上了:“我對這裏不熟悉,你給哥哥帶個路。”
宋李氏將小兒子叫住,詢問綿娘。
“阿姐去賣豆腐了,也不曉得去了哪個方向,該怎麼找她。”
“也是,這方圓幾十裏,誰知道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宋李氏擺了擺手,道:“去吧,去找你阿嫂吧。”
顧武帶著人走出院子,耳邊卻聽得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貨郎會不會知道她去了哪裏?”
他回頭看了一眼,找不到說這話的人,也沒有人回應這個猜測。
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孩子,忽然想到宋知孝之前無意中說的那句“她果真還是走了。”,隻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種事情不好胡亂猜測,貨郎走街串巷的他倒是也有印象,顧宅裏的不少丫鬟婆子也經常會在他那裏換東西,見到人,為說話,先帶出七分奉承。
論長相,論氣勢,都不能與宋知孝比,唯一比宋知孝強的也就是那張能說會道的嘴而已。
再想到現在還窩在農家院裏養病的秀才,顧武心中說不上是可惜還是糾結,隻怕若是這嫵娘找不回來,宋梅兩家的這場荒唐婚事隻怕也是走到了盡頭。
陸續有人回來,卻沒有帶回來有用的消息,橫穿著莊稼地繞了很遠,都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去接豆腐娘子的人回來了,馬車剛在大門口停下,豆腐娘子就從車上跳了下來,拐杖都沒拄,瘸著腿走了進來,邊哭邊罵,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直嚷嚷著讓宋家賠她的女兒。
任由旁邊的人如何勸阻,隻顧自己哭罵。
人走丟了,宋李氏本就羞愧難當,此時被對方指著鼻子一罵,直覺的一股熱血湧上來,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宋有福回來,也是沒什麼收獲,見到這場景,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硬著頭皮上前給豆腐娘子說了兩句話,還被對方給罵了回來,一生氣,甩著袖子又出去找了。
綿娘賣完豆腐,趕著車回了家,王嬸正在和人說話,見她回來了,頓時誰也不說了,一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看得莫名其妙的。
家裏卻沒有人,房門都鎖著,豆腐娘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婆婆向來嫌棄中午天熱,這個時候一向都是在家裏歇著的,怎麼會忽然就走了。
綿娘腦子裏揣著疑問,揉了揉跳了一個上午的眼皮,走到沒有鎖門的豆腐房裏,拿起水瓢正打算喝水,院外忽然走進來了一個人,不是別個,正是杏花,看見她的身影,連忙走了過來:“綿娘,你怎麼才回來?”
“豆腐才賣完,我就回來了。怎麼了,嫂子,是有什麼事麼?”
她口渴的厲害,趁著杏花說話的功夫,喝了一口水,聽到杏花說的話,直接被嗆住了。
“嫵娘丟了,家裏找人都找的冒煙了,你去了哪裏也沒有交代,栓子找你找了一上午,也才回來。”
綿娘疑心是自己聽岔了,連忙又問了一遍,杏花還是這個說辭:“大伯娘早早地就去了你娘家,村裏人也是後來才聽到的消息,出去在這周圍幫著找了個遍,也沒尋著半個人影,那麼大的一個活人,活刺啦的就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去了哪裏?”
“怎麼就丟了呢?”
綿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杏花也難以啟齒,這種事情,說出來總覺得兩家的臉麵都掛不住,猶豫了一會,才開了口:“不知道,留下一封和離書,什麼也沒交代,就走了。半夜走的,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一邊是相處了二三年的小姑子,一邊是相處了半年的綿娘從心講杏花也是待綿娘更加親厚一些,嫵娘向來高傲,眼裏除了自己,誰也看不上,這樣的性子自然讓身邊的人覺得不好相處。
而且這種事情,杏花想起來也是不敢置信:“就那麼悄悄地走了,做下這種事情,丟了全家人的麵子,你是沒看到,族長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氣成什麼樣,大伯娘還捂著,捂著有用麼,這麼大個村子,西頭誰家打個噴嚏,東頭立刻就聽到了,伯娘前腳剛走,王嬸就將這事宣揚開了。不過也幸好她說了,不然的話,也不能發動全村人幫著去找,隻是找來找去也沒什麼結果,唉,綿娘,你去哪裏?”
杏花看著綿娘放下水瓢向外走,連忙跟了過去。
“我回娘家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驢車還沒卸下來,綿娘將豆腐盤子立在了窗戶邊上,牽著驢車調轉了方向,又走出了院子。
杏花再一次跟了上去,從她手裏搶過韁繩:“你累了一個上午,去後麵坐著,我來趕車。”
“不用,嫂子,你回家去吧,二嬸該擔心了。”
“沒事,就是婆婆讓我過來的,她擔心你呢。”
到底不是小事,兩家雖然還鬧著別扭,遇上這種事情,誰也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情,梅二嬸一家也是幫著找了一上午的,,梅二叔到現在人還沒回來,聽到綿娘回來,梅二嬸不放心,就將杏花打發過來了。
那群人還沒散,見到綿娘又出來,陸陸續續的走了過來,少不得安慰幾句,找人她們也幫忙了,隻是沒找到,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杏花看到人走過來,就在綿娘耳邊小聲的提醒了她。
綿娘謝過眾人的關心,杏花就趕著車走了。
一路上綿娘也不說話,杏花回過頭,隻看見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在想什麼?”
驢車跑的快一點,就顛得厲害,杏花說的話綿娘沒聽清楚,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
“在想人怎麼走了,為什麼走的,走去了哪裏,現在家裏怎麼樣了,她一個孤身女子,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一直找不到人,該怎麼辦?”
“還行,我還以為你會哭呢!”
“為什麼哭,哭又沒有用,這個時候,最先想的不應該是解決的辦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