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那老頭笑道:“我糟老頭子一個,身無分文,一把老骨頭,還怕什麼?何況,你爹娘那麼正派的人,又能生出怎樣的歪瓜裂棗來?”
冷夜也隻當他瘋言瘋語,便將話跟他明說了:“老爺爺,我們請您來,是想求您幫個忙,到時站定一個點,幫我們打打壞人好嗎?”
“這倒是小事,隻不過爺爺我呀,酒壺子空了,便使不出力氣來了!”那老頭晃晃腰間空蕩蕩的葫蘆,冷鬆立刻會意,讓小二送上了店中最好的陳釀。
老頭得了酒,笑逐顏開,捧了酒壺,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冷夜招手讓其他人圍上來,繼續著剛才被打斷的計劃。
“從廚房打聽到的消息,德勝樓的頭號大廚這幾日閉關不出,說是要準備明天的大宴。而每次小白臉上這來的前幾天,那大廚也是同樣的準備。”小巧清晰地講述著挖來的情報,因為有外人在場,他們商量時也用上了“暗號”。
“這樣,便是明天了。”冷夜說道,“如果大家沒有什麼疑問,今夜便開始布置。”
“有!”就在大家都認為那老頭醉了的時候,他的眼睛猛然睜開,閃著精光。
“大戰在即,元藍那邊可是盯著慶州這塊肥肉。想要刺殺徵王的,數不勝數,如今都沒有得逞。就憑你們幾個牙齒都沒有長齊的小鬼,還想近他的身?”
老頭子喝了一口酒,趁眾人目瞪口呆之際,繼續說道:“你們知道徵王爺明處有多少衛兵?暗處有多少影衛?徵王本人身手如何,就憑你那點異想天開的拙劣布置,就像把他捉住,狠狠教訓一頓?”
幾個小腦袋頓時垂了下去,那老頭子說的在理,這便是實力的差距。
但那老頭隨即笑了起來:“別喪氣,準備了那麼久,就這樣放棄了不是太可惜了嗎?”
“老爺爺,您也說了,我們勢單力薄,不如趁早收兵……”冷夜說著,熟讀兵法的他已經知道欲擒故縱的道理。
“我是說了你們實力太差,但可以動腦子呀!不靠武力,我們可以用智慧和氣勢壓倒他!”
智慧和氣勢……這話好像在哪裏聽過。冷夜猛地一抬頭:“你究竟是誰?我們並沒有說小白臉就是徵王爺,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話換來那老頭子的一陣大笑:“你二姐,這兩個小鬼的娘,要是當初有你一半聰明,現在早該當上南晉的大將軍了!英雄少年啊,冷家這代,無論是武功底子還是智謀,數你最好!”
一語道破他們的身份,冷夜無言以對,著急,隻會欲蓋彌彰。
冷朝忍不住了:“老爺爺,您怎麼知道我們是冷家的孩子?”
“嗬嗬,小鬼,我是你娘,還有你外祖父在武塾時的夫子,能不知道麼?也罷,看在這層關係上,我會幫你們的!”
“真的?”“謝謝老爺爺!”冷朝和冷夕高興地撲了上去,為那老頭捏胳膊捶腿,也讓那老頭樂得嘴都咧到了耳朵邊。
“唉,沒想到你們娘這麼木訥的人,居然養了這樣兩個甜嘴的小鬼!”那老頭子話鋒一轉:“說吧,告訴我為什麼要教訓你們親爹?”
冷朝和冷夕手下停了,猶豫了一陣,覺得打心底裏願意相信眼前的這位老人。冷夕便把冷鬆講的那故事,再講了一遍。中途還因為哽咽,差點講不下去。
第一次聽時已經很難受了,現在又知道,這是她娘親的遭遇,就更是心疼。
那老頭子吧冷夕拉過來,讓她坐到自己膝蓋上:“這故事,是那個所謂的蓋世神醫說的吧?這也許是他捏造出來的故事呀!”
“可是,爹爹一次都沒來看我們,我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冷朝捏緊了笑拳頭,全力吼道,“他根本就不要我們!這可不是故事,是事實!”
老頭歎了口氣:“孩子,有時候,事實不一定是真相。不知道這話你們現在能不能明白,不過,就憑著那小白臉讓女英雄傷心這一點,我們就得好好地教訓他一頓,不是嗎?”
孩子們重新振作了精神,那老頭在地圖上比劃著,聽著聽著,幾個孩子的下巴都快要落到地上了。
這,真是太厲害了!
冷夜一拱手:“謝謝老先生指點,還未請教老先生高姓大名?”
“嗬嗬,和你們的娘一樣,叫我關夫子好了。對了,你們幾個小鬼叫什麼?”
“我叫冷……我叫關晝。”冷夜記起了冷竹的囑咐,看到關夫子眼中光芒一閃而過。
“弟弟叫關朝,妹妹叫關夕,這是我們的朋友小巧和小波。”冷夜索性挨個介紹,免得那兩個小的一個不留神,說漏了嘴。
“關……那丫頭有心了。”關夫子自語,接著說道:“事不宜遲,孩子們趕緊準備吧!”
霧城的水汽升騰起來,人與人之間盡是純淨的白,看不清城市,也看不清人的麵孔,就像是關山穀,那個精心布置的守營裏。
金亞天望著大霧彌漫的景色出神,突然想起水霧彌散的早晨,指揮著手下兵員操練的那個小小身影。
“王爺,德勝樓那邊準備好了,可是要過去嗎?”月影恭順地說,也打斷金亞天的思索。
“嗯,我換身衣服便過去。”
盡管順景帝要對元藍侯下手的事情已經廣為流傳,但元藍侯不動,他們出師無名。看來,還得要再添上一把火。他此次親赴慶州,也是為了這事。
德勝樓上,慶州的幾個大財閥已經齊聚於此。客套之後,金亞天直奔了正題。
“各位手上囤積的米糧,還有多少?本王欲全數收購,價錢任開。還有馬匹,幹草,木材,俱是如此。”他特地強調了最後一句,“為朝廷辦事,還望諸位踴躍些。”
這明裏是在做生意,台麵下的那層意思,大家都明白:這樣大批地收購糧草,馬匹,這仗,已經是一觸即發。
這些商人的耳目遍布全國,靠他們的嘴將這話傳出去,無疑更迅速,更廣泛,也更可信。
沒敬上多少酒,心憂生意的商人們紛紛借口不勝酒力或是身體不適,離席,開始部署的同時,也將這消息廣為散布。
該收的收,該逃的逃,為大戰做準備,這是百姓們的做法,而金亞天這裏,隻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