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想多了。”茯辛一句話淡淡地打發了天後,天後有些訕訕地看向梵音,“我記得我也邀請了側妃的……”
對啊,蜜兒猛地想起,當時娘娘也說是親自去將慕葒俏放出來,結果娘娘獨自一人出來時,她還有些納悶,心想著這慕葒俏膽子也太大了,天後娘娘點名要她去,她居然都不去。
“她說身子不適不想出去丟帝君的臉,我便讓她安心在房間內休息了,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梵音低下頭,看起來似乎有些失落地說道,她知道眾人都沒有重視慕葒俏,天後也不過是例行問幾句罷了,畢竟就算誰都知道慕葒俏是她殺的,也不會將她怎樣,她本就是青丘的帝姬,更是東宮的帝後娘娘,處死一個不受寵的側妃,誰也不會說什麼。更何況,如今沒有證據證明是她殺的慕葒俏。
“算了,那個孩子去了就去了吧,是個命苦的,阿音你也不要自責了。”天後娘娘搖了搖頭,瞥向自己屋內,“對了,我記得上次跟你說過,我的表侄女棲鳳來看望我,我瞧見她是個溫婉的性子,與阿音你肯定很投緣,你得空的話帶著她在九重天上看看吧,我一個老人家就不破壞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興致了。”
梵音微笑著點頭答“是”,她知道,這才是天後娘娘今天讓他們過來的重頭戲。話音剛落,一個穿著五彩霞衣的女子緩緩從屋內走出來,一抬頭見梵音在看著自己,衝她和善地笑了笑,隨後依次行禮。
茯辛似乎在低頭想著事情,隻是“嗯”了一聲,並未多說,梵音也不好表態,隻得隨意稱讚了幾句,“棲鳳仙子真是漂亮,這件五彩霞衣襯得她溫良可人,這一顰一笑似乎都自帶風采,以後若是無事,可以多來東宮坐坐。”
棲鳳低聲答應著,天後娘娘拉過棲鳳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足以表示了自己對她的喜愛,“這五彩霞衣還是鳳兒親手做的,本宮這表侄女啊,別的不說,女工也是極好的,阿音你若是有這方麵的興趣,可以多和鳳兒探討探討。”說罷又轉頭對著棲鳳說話,眼睛裏都是笑意,“鳳兒啊,阿音性子和你差不多,想必你們一定合得來,茯辛整日忙著外麵的事,你啊,就多去陪陪阿音。”
“姨母說得是,鳳兒也瞧著帝後娘娘很好說話的樣子,不過就怕鳳兒不懂規矩,唐突了帝後娘娘,若是不小心犯了錯,帝後娘娘就算不責罰,鳳兒自己心裏也會愧疚自責的。”棲鳳快速地抬頭看了眼茯辛,見他還是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裏,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
“九重天上規矩並不多,棲鳳仙子不必如此擔心。”梵音微笑著,似乎回答了天後娘娘的話,又似乎沒回答。她也轉頭看了茯辛一眼,希望他出來表個態,她因為雲晚妝的事情心裏亂得很,並不想與這些人打著哈哈,隻想找個地方讓自己靜一靜。
茯辛感覺到梵音在看自己,這才抬起頭來,衝著梵音微微一笑,似乎在問,你這是在求我嗎?他自然知道梵音不喜這些場合,特意讓她來求助自己的,似乎這樣,他才能感覺到梵音會依賴自己。梵音一愣,與茯辛四目相對,她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去,茯辛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棲鳳自然看到了這一幕,嘴裏有些澀然,但很快她就調整好了心態,沒事的,等自己嫁給了茯辛帝君,就不會這麼被忽視了。
“母後,慕葒俏的事情還等著我和阿音去處理,就不叨擾母後了。”茯辛理了理衣袖,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等天後娘娘回答,他極其自然地拉過梵音的手,將她帶出了天後娘娘的寢宮。
這樣是對天後娘娘的不敬,梵音雖然清楚,也想掙開茯辛的手,可是這是他帶自己走的,自己不用得罪天後娘娘也可以快速離開,她自然樂得其所,一邊滿是歉意地看向天後娘娘和棲鳳仙子,一邊跟著茯辛走了出去。
茯辛拉著梵音的手,就這麼一直走向東宮,似乎並沒有放手的意思。梵音覺得有些別扭,卻不好掙脫開來,怕他看出什麼端倪,隻能低著頭,強迫自己去想別的東西,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直到東宮,茯辛嘴角的笑意都沒有散去,他看著心不在焉的梵音,以為她是害羞,拍了拍她的發髻,“我已經派德湘去處理慕葒俏的事情了,你不用擔心。”
梵音“嗯”了一聲,茯辛見一個仙官急匆匆走來,似乎有什麼急事要稟報,他戀戀不舍地看了眼握著的手,不想鬆開,那個仙官剛靠近行了禮,還未說話,就被茯辛搶了話,“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
梵音掙脫了開來,看向茯辛詫異和失望的眼眸,聲音清越道:“你還是先去處理公事吧,不然天後娘娘知道了,又要找我去談心了。你若是不討厭棲鳳仙子,便將她納進東宮吧,左右也是你母後的好意,她不會害你的。”梵音沒有說出口的是,反正你也會陸陸續續納妃子進東宮,與其這樣,還不如應了天後娘娘的要求,省得自己三天兩頭又往天後娘娘那裏跑,聽她不痛不癢地說些不相關的事。
茯辛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慕葒俏是如此,棲鳳又是如此,你便如此不稀罕我對你的喜歡嗎?”
梵音張了張嘴,不知為何,當初勸解茯辛的話她已經說不出口了,很多理性的話到了嘴邊都成了雲晚妝想說的話,她索性閉上了嘴,不再多說。
見梵音不說話,茯辛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那仙官惶恐地朝著梵音行了禮後,緊緊跟著茯辛而去。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啊?”蜜兒跺了跺腳,“您以後要和帝君攜手一生,您卻老是這麼熱情地往帝君身邊塞女人,換做是蜜兒,蜜兒也會不開心的。”
“帝王的愛,本就不是長久的,我又何苦去宵想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與其以後失望,還不如現在就理智地拒之門外。”梵音看著茯辛一點一點走遠,沒有說出口的話梗在心頭。
更何況,她的心,似乎在祭荼那裏,又怎麼有多餘的心,去愛茯辛呢。梵音一想起祭荼,又覺得心情煩躁了起來,轉身進了自己的院子。
“誒娘娘……”蜜兒還在想梵音的話,見她走了,連忙跟了進去。
三天後。
梵音焦躁地站在窗前,不停地走來走去。
蜜兒站在一邊,越發疑惑了。娘娘這幾天是怎麼了啊,每天都心不在焉的,有時候棲鳳仙子和她說著話,她都分神了。而且往日有什麼煩心事,她逗逗池子裏的魚兒就好多了,這幾日一走到池子邊都停下了腳,又咋呼呼地回了房,蜜兒實在沒有看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娘娘,您心裏有什麼不舒服的事就說出來吧,蜜兒看著挺難受的……”
梵音歎了口氣,她不知道怎麼跟蜜兒說,自從恢複了記憶,她覺得沒有見到祭荼的每一天都很難過,隻不過才三天而已,她就仿佛過了三年一樣漫長,棲鳳仙子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還笑稱她是不是想念帝君了。殊不知,她是在想念一個人,隻不過那人不是茯辛,而是祭荼。
可是她又覺得這樣是不對的,她已經嫁給了茯辛,是茯辛的正妻了,怎麼能心裏想著另一個男人,於是她又強迫自己不去想。可她每次都這麼想,每次卻又禁不住去想祭荼,想他在那裏過得好不好,想他在那裏做什麼。
“蜜兒,你恨魔君嗎?”梵音終於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向蜜兒。
蜜兒恍然大悟,難不成娘娘是又想起了喪兄之痛,要去找魔君報仇?她是支持娘娘去報仇啦,可是好像聽德湘提起過,那個魔君不能死,她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梵音見蜜兒這麼糾結,眉頭皺得更深了。
“蜜兒自然是恨魔君的,他殺了小王子,蜜兒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可是……可是娘娘您千萬不要衝動,魔君如今是人質,您不能殺了他啊!”蜜兒想了半天,最後才這麼說道,話一說完,她又想起了小王子的臉,長籲短歎,“可是蜜兒又不忍心看您活在仇恨中,想必小王子也希望您活得快樂一點吧?恨一個人是很痛苦的,與其在恨他中不快樂,還不如放下這恨,小王子知道了,也一定會欣慰的。”
梵音默然,她何嚐不知道恨一個人是痛苦的,慕葒俏就是活生生的最好的例子,她活在對祭荼和雲晚妝的仇恨中,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以至於她這些年活得並不快樂,甚至到最後都癲狂了。她不想步慕葒俏的後塵。
可是……那是小哥啊,祭荼怎麼能殺了她最親最愛的小哥,那個一直將她嗬護在掌心、不舍得別人說她一句不是的小哥,他就這麼殺了小哥,讓她情何以堪?
難道讓她忘記小哥的恨,和他在一起嗎?
不,不可能,她忘不了……
而且,她已經是茯辛的正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