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梵音漠然地站在一邊,慕葒俏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
院外,蜜兒和德湘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有些著急,晚宴就快開始了,娘娘怎麼還不出來?
良久,慕葒俏才鎮定了下來,哂笑一聲,“你今日來,就是為了讓我知道這件事?就不怕我再次毀了你的所有?”
“我要讓這根刺梗在你心頭,讓你拔也拔不掉,永遠帶著這樣的心情活下去。至於毀了我所有,你沒有機會了,我再也不會給你機會了。”梵音話音一落,一下子抬起頭手來結了個印枷,朝著慕葒俏的額頭打去,又在她唇邊一點,慕葒俏不知為何竟然動不了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梵音對自己下手。
“你對我做了什麼?”梵音的手收回後,慕葒俏立即感覺到體內一股莫名的氣息四竄著,她有些慌亂,想要將這氣息壓製住,反倒被打亂了真氣,身子忽冷忽熱,連說話都有些費力了。
“我收了你的法力,但也保護了你的仙根,此後,誰都可以殺了你,唯獨你自己不行。我會將你送去青丘,讓你永生守著婆娑神樹,來贖你的罪過。另外,你今日聽到的秘密,隻能永遠存在心中,再也說不出來了。”梵音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梵音,雲晚妝,你這個賤人!賤人!我詛咒你和祭荼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慕葒俏猛地朝梵音撲過去,試圖來個玉石俱焚,卻發現自己的身子逐漸變小,一個氣泡飄了過來,將她裝了進去,朝著外麵飄去,她想要再說話,卻發現誰都聽不到;她想要掙開氣泡或者改變氣泡的方向,都無濟於事,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梵音一身正裝氣定神閑地走了出去,光是那背影、那曼妙的身姿和氣質都讓人心生遐想,對著侯在一邊的蜜兒和德湘道:“走吧,夜宴要開始了。”
梵音一趕到瑤池後沒多久,天君天後就到了,說了一些她早就聽煩了的話,夜宴就開始了。
“怎麼這個時候才來,發生了什麼事嗎?”感覺到梵音有些不對勁,茯辛轉頭問道。他剛剛似乎感覺到,父君在說話的時候,梵音明顯地心不在焉,似乎連聽都不想聽。以往她從未對父君有過任何不敬,今日卻……
“沒事。”梵音搖了搖頭,她自從有了雲晚妝的記憶後,想起天君當初的嘴臉,不由得有些心寒,天君為了殺雲晚妝,竟然就那麼草草定了罪,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他可能是高高在上慣了吧,知道誰也不敢對他說半個“不”字。如今想來,真是失望啊,虧她之前還那麼敬重他,沒想到……
茯辛皺了皺眉,難道又發生了什麼嗎?正在他思忖的時候,德湘匆匆走了進來,向他低聲稟報道:“帝君,側妃娘娘的院子燃起來了,是三味真火,奴婢們滅不了!可是那火又控製得很好,隻燒著那院子,並沒有向外延伸的趨勢,您看……”
“查出來是誰放的火嗎?”
德湘一愣,帝君不是應該先派人去救側妃娘娘嗎?就算她如今被關起來了,好歹也是他的妃子,他竟然還能這麼若無其事地詢問是誰放的火,而不是先派人去救她,看來這側妃娘娘在帝君心中真的是一點位置都沒有啊。
想歸想,德湘還是恭敬地答道:“還沒有,不過……在那之前,帝後娘娘進去過。”
在聽到慕葒俏的院子燃起來的時候,茯辛就大致猜到了,看了眼沒有察覺到這邊的天君,道:“帝後娘娘的結界在那兒,燒了就燒了吧,反正也殃及不到其他地方。天君、天後若是問起來,就說是側妃娘娘偷了三味真火,自焚了。你將知道這件事的女婢關起來,別人若是問起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讓東宮的仙官、女婢心裏有個底。”
德湘詫異地看了梵音一眼,見她似乎並沒有聽見的樣子,立即低下了頭,答了聲“是”,又匆匆地走了出去。
“若是不喜慕葒俏,讓別人動手就是了,何必髒了自己的手?”德湘走後,茯辛捏著玉杯,並沒有看向梵音,話卻是朝著她而去的。
梵音也拿起玉杯,身邊的蜜兒替她斟了杯蟠桃釀,她緩緩喝了口,才道:“你若是心疼,我再替你物色一些新的妃子便是。左右前些日子天後娘娘跟我說,鳳凰一族的棲鳳仙子,也就是她的表侄女出落得亭亭玉立,正是待嫁的年紀,讓我……”
“行了,這件事稍後再議吧。”茯辛打斷了梵音的話,臉色難看地仰頭一口喝下玉杯中的佳釀,不再說話。
梵音無聲地咧了咧嘴角,她就知道,這是堵住茯辛的嘴的最好辦法,茯辛不喜別人操控他的人生,自然就不喜天君天後往他身邊塞人,慕葒俏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現在還不想與他多說什麼,卻也不想騙他,隻能這樣來堵茯辛,她的大師兄啊……
蜜兒隔得近,茯辛與梵音的對話又沒有放低聲音,自然聽到了這一切,她這才知道剛剛德湘急匆匆地過來說了什麼,明白了德湘為何會那般詫異,如今自己見帝君這麼縱容娘娘,她也很驚訝,她沒有聽錯吧?帝君的意思是,娘娘殺了慕葒俏,他還不追究,甚至要替娘娘掩護?
眼見著娘娘似乎惹怒了帝君,蜜兒的心又提了起來,帝君不會因為生娘娘的氣,將這件事公布出來吧?她雖然也不喜慕葒俏,也覺得娘娘做的沒錯,可是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拿來說,肯定會對娘娘不利的!到時候娘娘整天就遭受別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的話,肯定也會不開心的!
而且蜜兒最沒有想明白的是,為何娘娘會殺了慕葒俏?娘娘雖說在青丘的時候經常和小王子一起調皮闖禍,但從未傷過別人性命。剛來東宮的時候,娘娘也正是經曆喪兄之痛最嚴重的時候,慕葒俏那般放肆,娘娘都隻是不見她,如今沒什麼事了,慕葒俏也被關起來了,娘娘好端端的又怎會去殺了她?娘娘今天是去過慕葒俏那裏,但是她們走的時候,慕葒俏還是好好的啊,她還隔著窗子看見慕葒俏生龍活虎地罵娘娘呢!那時候她還想衝進去給慕葒俏一巴掌呢,要不是娘娘的結界攔著,那一巴掌肯定就招呼在了慕葒俏臉上了,竟然敢那麼辱罵娘娘,這是她蜜兒活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遇見!
難道娘娘是被冤枉的?不對啊,娘娘自己親口承認了,那應該就是真的了。可是……蜜兒想得頭都痛了,依然沒有想明白,隻得深深地歎了口氣,沒有發覺,梵音此時也是緊皺著一張臉,低著頭端著玉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場夜宴,就在茯辛、梵音與蜜兒三人的各有所思中過去了。茯辛與梵音剛起身,天後身邊的仙官就過來恭敬地行了個禮,“帝君、帝後娘娘,天後娘娘有請。”
梵音點了點頭,與茯辛一起隨著那仙官朝著天後的寢宮而去,蜜兒心裏一驚,難道天後娘娘也知道了,所以來找娘娘算賬的?
梵音與茯辛自然也料到是關於慕葒俏的事,畢竟整個九重天上到處都是天君的人,一場三味真火燒了個院子,這麼明顯的事,天君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又畢竟是茯辛後宮中的事,天君又不好幹涉,隻得讓天後娘娘出麵,這是很正常的。到了天後娘娘的寢宮後,果然瞧見天後娘娘端坐在上方,行禮後,茯辛與梵音各自坐好,等待天後娘娘的下文。
“你們兩個甚少到我這兒來坐坐,可是今日太忙了?”
“兒臣整日忙著仙魔大戰的事,如今雖然安定了一點,卻依然有很多麻煩事等著處理,連東宮都甚少回去,至於阿音,仙魔大戰的事她也一直參與著,所以我們便沒怎麼來向母後請安。”茯辛淡淡地回了句,卻並不想與天後過多糾纏,這些年來,他對這些親情早已看淡了、失望了,“不知母後今日將兒臣和阿音叫過來,所為何事?”
天後暗自歎了口氣,她與茯辛的關係,倒是越來越差了,小的時候他還常常粘著自己,如今連和她說話都如此不耐煩了,心下有些黯然,也不再與他們兜圈子,“聽說東宮裏的側妃娘娘去了,可是真的?”
“嗯,慕葒俏自從鳳墟山被屠之後便整日鬱鬱寡歡,兒臣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盜三味真火在東宮自焚。”茯辛一句話,就將梵音撇得幹幹淨淨,也將事情解釋得滴水不漏。
天後自然知道茯辛不喜慕葒俏,但是天君既然讓她來問了,她也不得不繼續問下去,“可是太上老君並沒有來稟報三味真火被盜,莫不是誰……”莫不是誰殺了她?天後娘娘的話不用說完,大家卻都心知肚明。
慕葒俏仙法並不厲害,所以她練不出三味真火來。至於仙界,整個九重天上就太上老君府上因為煉丹,三味真火便從未斷過,仙界倒有其他仙官修習五行之中的火行仙法,若是修行得好,還是有可能會練出三味真火的。既然太上老君沒有來稟報,那便可能是其他仙官使用的三味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