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看高樹玲花臉色大變,這有點像你伸出一條腿想把別人絆倒,這個時候一個車輪壓了過來,因為車輪滾起來速度很快,以至於你沒辦法把腿收回去,這條腿就非斷不可了。高樹玲花冷冷的笑著說:“我覺得你不是很適合這份工作,請你離開。”對方站起來深深的鞠一躬,然後說:“大東家,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冒犯到了你,這很遺憾。
織女店是一個非常消耗體力的地方,如果順便兜售一點功能飲料,用來補充體能。或者出售一些調節氣氛的東西,一定會非常的受歡迎。還有一點,價格應該被外麵低一些。一般人的思路是這樣的,在你需要補充體能的時候為你提供功能飲料,這個時候會把價格抬得很高,這很有點趁火打劫的意味。如果價格反而更低,就可以很好的凸顯我們是一家人性化的店,我們可以告訴顧客,我們對他們是非常真誠的。”
高樹玲花說:“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你回去之後等電話。”對方再次鞠躬,然後轉身離開。高樹玲花基本上恢複了獲野瑰園時期的製度,對麵的茶店早已經換了主人,茶店的新東家是一位退役的牛郎。此人曾經是一位空手道全國冠軍,後來入伍,退役之後找不到工作,不得已進入歌舞伎町投身牛郎店。一位身體素質好,非常受顧客歡迎,許多顧客因為他大打出手,你經常可以看到兩個女人為了爭奪他的服務而互相揪著對方的頭發。
後來年紀越來越大,漸漸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著手開茶店。盤下這間店麵,他根據自己的品味對這家店進行了重新裝修,顧客愣了,他都熱情的上前寒暄,卻從不打聽顧客的隱私。一些糟糕的人是這樣寒暄的,說:“師傅,你做什麼工作?你結婚了嗎?你有孩子嗎?兒子還是女兒?為什麼不願意要孩子呢?為什麼不把孩子帶在身邊呢?你家住哪兒?你心情不好?”
他從不這樣,他學習了英國人的寒暄方式,一張嘴通常說:“今天的天氣真是太好了,前幾天下雨讓人覺得怪悶的。前幾天陛下發了上諭,好像皇孫的病情正在康複當中。”在發達國家當中,日本、韓國是不大正常的,在美國,大家會嚴格的遵守八小時工作製。在歐洲,一到周末,所有店鋪幾乎都關門。每個人都懶洋洋的,在中國,為了養家糊口,大家拚死拚活的工作,許多人因為疲勞過度而英年早逝。日本與韓國,人們生活的壓力非常大,通常人都在四十歲以後才結婚,結婚之後要孩子的相對也不是很多,青壯人口不但要養活自己,還有許許多多的退休老人靠他們生活。
在這兩個國家年輕人活的非常壓抑,動不動就尋了短見。能夠有功夫來歌舞伎町飲茶的人,基本上除了退休的老人,再就是境外的遊客。本來他是不會外語的,可時間長了,漸漸的也會一點句外語。其實跟外國打交道會幾句簡單的寒暄就足夠了,會的太多反而會壞事。高樹玲花很願意在沒事的時候過去買一碗茶喝,一開始就是簡單喝茶,時間長了,對方還是用同樣的方式接待她。高樹玲花心下感到納悶,老娘雖然不想十八九歲的女孩那樣嫩,但也沒有完全的失去風韻。你怎麼一點也不想跟老娘顯得親近一些呢?她懷疑那廝是不是某個零件壞了。無論男女客人,態度都是一樣的。
有一次來了一位女客任,她留著披肩長發,戴著墨鏡,身上裹著一件黑色的風衣,腳踩高跟鞋,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包。坐下來之後,他立刻托著一個木盤子把茶放在她麵前。女客人用流利的日語說:“店家,我能請教你幾個問題嗎?”他笑著說:“非常願意為你效勞,請問你想知道什麼?”女客人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茶幾上,說:“這是我的名片,我來自中國,我叫陳楠,我是社會學碩士研究生,我想了解一些歌舞伎町的情況,我想把它寫成畢業論文。”
一聽對方這麼說,他陪著笑臉說:“這個我不是很熟,要不你到別的地方問問?”女客人說:“你放心,我一定使用化名,也不是歌舞伎町四個字。”他猶豫了,女客人說:“我們做這樣的工作就是希望給主其事者提供一些參考資料,讓我們的社會變得更美好。”他笑著說:“你還蠻天真的。”女客人說:“社會上總要有一些人要做一點對大家都有益的事,當然你會說我是為了讓自己順利的拿到學位,這麼說沒有錯,但我做的事情同時有利於社會,這不可否認。我覺得人做事有利於自己,這沒什麼不可以,關鍵是不可以損害他人。”
他冷笑著說:“我完全讚同你的看法,但我真的無可奉告。”女研究生失望的走了,高樹玲花笑著說:“她其實挺漂亮的,我什麼不願意跟她談談呢?”店家說:“我覺得沒什麼可談的,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改變的。”回到麗人店,高樹玲花有些悶悶不樂,接下來幾天一直在麵試新人,做過比較之後,還是覺得之前的那一位女士比較靠譜。接到電話之後,她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日穿著一件白色的和服來上班,她看上去非常漂亮,在脂粉堆裏,她像是個另類。
她像是一朵美麗的荷花,她的雙眸能融化你的心。她提出一個想法,說:“我們應該成立一個班子,這個班子有大家通過票選產生,每半個月改選一次。你給我一張委任狀,委任我帶領這個班子,每次開會你都隔著簾子旁聽,形成決策之後由你簽字,然後執行。如果你不滿意,立刻解散這個班子,改選之後形成新的班子,繼續進行討論。”對於這個提議,高樹玲花表示接受,大家在現場進行投票,許多國家習慣采用無記名投票方式,這裏使用記名方式投票,現場氣氛非常緊張。
在西洋,記名投票是很常見的一種方式,因為這是例行公事,無論你怎麼投票,這是你的權力,你不會因為自己投票讚成誰或者反對誰而受到攻擊。在東亞就不一樣了,因為東亞特別強調人情世故,大家都不願意當著那個人的麵投反對票。投票結束了,開始計票的時候會讀出投票人的名字。最後有四位織女光榮當選,她與這四位女士一一握手,然後有一位男店員宣讀了高樹玲花的委任狀,這四位女士被委任為執委會委員,委任土肥圓女士為執行長。執委會發出的一條指令就是決定歇業三天,一是要進行衛生大掃除,二是要凡是廢棄的物品一律扔掉,凡是被損壞的設備即使檢修或更換,三是除了學習單純的技術,還要學習風俗禮儀,學會和顧客進行寒暄,讓他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三天後再次開門營業,顧客們發現這家店的麵貌完全不同了,生意漸漸又好了起來。土肥圓提了一條建議,以後這樣的活動每個星期進行一次,這引起了執委會其他成員的反對,經過幾輪博弈達成妥協,決定每兩個星期來這麼一次。搞這種活動要與票選錯開,風俗店的口碑越來越好,許多人願意在接待客戶的時候請他們來麗人店娛樂,同事們下班之後,也願意到麗人店來解乏。總而言之,麗人店越來也熱鬧,而高樹玲花卻顯得無所事事,經常來光顧對麵茶店。
店家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每天都來這裏飲茶,為什麼你的店鋪還這麼紅火呢?”高樹玲花說:“這個事不足為外人道,總而言之這件事讓我很欣慰。”店家說:“我有點想不同,為什麼你要把大把的光陰浪費在茶店呢?”高樹玲花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呢?”店家說:“不知道,我的生意沒有這麼紅火過呢?”高樹玲花說:“這都怪我讀書少,在文化圈沒幾個朋友,來我們店鋪接受服務的不乏有一些高學曆的家夥,我在聽他們談話的時候,對他們的生活頓起向往之心。他們經常舉行茶敘,偶爾還有曲水流觴的雅趣,與他們相比,我活的太無趣了。”
店家笑著說:“你可記得當年獲野瑰園在世的時候與川島秋子交好,這位川島秋子可就是一位文化人,擅長吟詠鼓琴,貴店的那個小澤靜惠,特也是一位才女。”高樹玲花說:“在這煙花柳巷,沾染了風塵的才女還真不少,她們比我還要慘。”店家說:“哪位小澤靜惠的確有些眼高手低。”高樹玲花說:“斯人已逝,再去議論她的是非,已經沒什麼意思了。”店家一聽這個,頓時覺得自己失言了,高樹玲花對於他的話雖然感到失望,卻說:“忘掉該忘記的,我現在有時候也想,我賺了許多錢,到頭來還不是空歡喜一場。”
自從跟男友分手之後,佳子變得越來越孤僻,紀子和莊仁離開日本,對於她而言,也許不是一件壞事。久而久之,媒體也不怎麼關注她了。她每天在電視機前看新聞,關於皇室的新聞還在播出,大部分都在播放東宮的消息,偶爾會提及莊仁在美國的情況。現在的佳子其實真的希望莊仁死掉,隻要這家夥死了,日本的女性地位一定會上一個台階。於是她每天都去神社祈禱,希望皇室絕嗣,希望莊仁死在美國,永遠不要回日本。很快有關莊仁的一則新消息轟動了整個日本,莊仁愛上了照顧他的織女,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夠聳動,這位織女竟然向法院提告,美國法律對這種事非常的敏感,患有精神疾病的莊仁親王就被軟禁起來了。
內閣立刻派外交官去處理這件事,他們雇傭當地的著名律師幫忙打官司,天皇擔心莊仁的病情,決定指派周雪逸筠去照顧莊仁。當時莊仁住在南加州的一家療養院,周雪逸筠見到莊仁,發現他確實雄壯了不少,這讓她非常的驚訝,她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寫成報告寄回國內。她還暗示自己需要更多的權力才能夠很好的照顧莊仁。天皇決定任命她為莊仁安全保障小組的負責人,潛伏在當地的諜報組織成員要配合她的工作。她下令徹查莊仁的用藥情況,結果讓她嚇了一跳,未來幫助莊仁控製情緒,每天給他服用大量的特效藥,這些特效藥富含激素,把許多內在的元氣給調動出來,這件事勢必會導致短壽。按照周雪逸筠的要求,他被移出療養院進入了一家寺廟居住,裏麵隻能吃素食,每天清晨鍾聲一響,大家起來做早課,晚上鼓聲一響,大家都去睡覺。
清晨陽光撒下來,誦經之聲不絕於耳,雖然莊仁聽不懂經文,卻被這樣的聲音給感染到了。周雪逸筠的做法激起了天皇的不滿,他認為這樣會造成莊仁營養不良,不利於康複。周雪逸筠說:“我是醫生,陛下不是醫生,陛下如果自己有辦法讓莊仁康複,何必讓我來這裏呢?”周雪逸筠的強硬態度非但沒有得罪天皇,反而讓大家覺得她非常的敬業。莊仁的失眠症非常嚴重,周雪逸筠就給莊仁開了瀉藥,一條一副,時間一長,他恨不得腸子都拉出來,這樣肚子裏的存貨就徹底清除幹淨了。莊仁每天的食量被嚴格控製在一定範圍內,這些食材必須是有機的,飲食搭配必須是清淡的。
正所謂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每天過著簡單而規律的生活,莊仁的病情漸漸穩定住下來了。他的體型也在逐漸恢複到之前的狀態,莊仁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坐,周雪逸筠在他身邊養了一隻貓,如果是之前,不出一分鍾,這隻貓必死無疑。經過一番調理,他的性情變得溫和了不少。他與這隻貓相處的很不錯,貓跟狗不一樣。狗非常的忠誠,貓是可以隨便更換主人的。之所以選擇貓而不是狗,周雪逸筠是經過一番思考的。
貓和狗哪一個比較可愛呢?撇開忠誠度不說,貓的可愛程度其實要超過狗。貓擁有嫵媚的眼神,妖嬈的身姿,曼妙的步伐。貓比狗會玩,比方說貓在玩毛線球的時候,許多人會覺得非常可愛。單純從使用的角度考慮,過去貓負責抓老鼠,狗負責看門。狗不得其門而入,貓卻可以登堂入室。在過去,人吃什麼,貓吃什麼,狗沒有這樣的待遇,對於狗來說,最卑微的莫過於吃人的糞便。人都知道狗是忠臣,都知道貓是奸臣。然而貓還是擁有更高的地位,隨著後工業時代的來臨,狗的地位不斷提高,不但可以登堂入室,睡主人的被窩,狗的食品甚至可以超過部分人類。
相比之下喜歡貓的人要比之前少了一些,不過貓並不沒有因此變得不受歡迎。比方說在博物館貓是仍舊是三千寵愛在一身,一方麵它得到工作人員很好的照顧,另一方麵許多人來到博物館就是要看裏麵的貓,文物不是每個人都能看懂,貓是每個人都能看懂的,至少你知道它很可愛。周雪逸筠之所以選擇貓,是因為貓有可能離開你,如果你對他不夠好的話。一開始貓和莊仁各自過各自的日子,慢慢的貓吸引了莊仁的注意,他看著貓在那裏玩兒,居然也能笑。後來經常把貓攬入懷中,抱著一條狗,無論這條狗有多麼嬌小,還是感覺有點怪怪的。如果你懷裏抱著一頭豬,那更是令人發指。但是把貓抱在懷裏則完全不同,這也是為什麼過去人們跟貓比較親近的原因。沒過多久,意料之中的一件事發生了,貓離開了莊仁,這讓莊仁非常的失落。這個時候周雪逸筠出現在他的眼前,她用盡可能平緩聲調說:“請你不要難過。”
莊仁不說話,周雪逸筠說:“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難過嗎?”莊仁繼續保持沉默,周雪逸筠笑著說:“好吧!我告訴你一個道理,貓從來就是這樣,如果遇到比你更好的主人,它就會離開你,就好比人要去某個公司工作,如果遇到更好的公司願意聘用他,他當然會離開過去的公司。”莊仁說:“你來就是跟我說這些。”周雪逸筠說:“沒錯,我就說這麼多,我要提醒你,你是個男人,是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是要做一個懦夫。這個你自己決定,還有你要知道你是日本皇室唯一的皇孫,作為一名女性,我也願意看到女性的繼承權得到皇室的承認,可這樣一來你就要被犧牲掉。”
莊仁笑著說:“既然我那麼招惹恨,我怎麼能有好結果呢?”周雪逸筠說:“別人的詛咒不能傷害到你,這就好比有人罵你一句,你可以被氣的上躥下跳,也可根本不去理會。如果你壓根沒把這個當一回事,它也傷不到你。”莊仁忽然笑著說:“逸筠君,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周雪逸筠被嚇了一跳,說:“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麼?”莊仁說:“我真的愛上了哪位女士,她叫艾倫。”周雪逸筠說:“你知道她為什麼告你嗎?”莊仁搖搖頭說:“不知道。”周雪逸筠說:“你們走到了哪一步?”莊仁說:“我們探索了各種新奇的玩兒法,她都答應做我的王妃了,可惜她卻選擇跟我翻臉。”
夜裏周雪逸筠反複琢磨這件事,越想越覺得疑惑。明日一早她就著手調查對方提告的原因,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發現織女背後有人指使,而指使她這麼做的是在東京的女權組織。這件事即使跟東宮沒有直接的關係,至少存在間接的聯係。她打算把這件事報告給天皇,這個時候諜報組織當中有人勸她,說:“聞仁親王是何等尊貴何等聰明之人,他現在下場如何?”周雪逸筠說:“我當然不如聞仁親王,可我現在是為天皇效力。”對方說:“天皇年事已高,一旦駕崩,即位的肯定是宣仁大人,得罪皇儲沒有好果子吃,你還記得秦國的商鞅嗎?”
周雪逸筠想了很多遍,最後還是把報告寄到了禦所。天皇一看極為震驚,對於莊仁跟織女之間的故事他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有人借織女的手敗壞皇孫的名聲。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呢?如果因此處分宣仁,他日宣仁登基,莊仁的下場絕對好不了。天皇給周雪逸筠下了一道密詔,把她從頭到腳指責了一通,要她不要管閑事。又下了一道明詔,任命周雪逸筠為加州領事館負責人,周雪逸筠明白,天皇有意讓莊仁長期在美國生活。不久之後兩位來自日本的教師來到寺院,他們來向莊仁講授日本皇室禮儀兼日本文學。學習日本文學使用的教材是《日本書紀》《源氏物語》等,莊仁開始漸漸又煩躁起來,周雪逸筠給天皇寫信,請求改寫教學計劃,要把節奏放緩。
天皇讓兩位教師聽周雪逸筠的指揮,莊仁對周雪逸筠還是信任,因為她之前就在秋筱宮工作,無論是紀子還是聞仁都對她非常友善,關鍵是她待人處物的態度與其他人迥異。即便對方是小孩子,周雪逸筠也能予以尊重,她的尊重表現在許多方麵。許多大人見到小孩就去抹人家的腦袋,然後說一堆鄉願之語。大人會利用自己的各種優勢來壓製對方,而周雪逸筠不會,一個是因為她有心理學背景,知道孩子心理,知道怎麼跟小孩子相處。另一個是她本人對西洋人待人處物的方式較為推崇,她曾經痛恨自己是個日本人。
父親切腹死了,母親也獨自在秘魯謀生,父母如果不在了,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也就不複存在了。但是人畢竟是感情動物,你要把你的感情往哪裏安放呢?黑田正男看到真子內親王整日悶悶不樂,心中十分焦慮,為了排解真子內心積聚的憂慮,他動用自己在留學生當中全部的人際人脈,辦了一個同鄉會,在牛津日籍的留學生幾乎都來了,當她進入現場的時候,黑田正男說了一段感人的話,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