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回:在茶社聆聽生意經\/戰草坪切磋相撲術

聞仁和紀子慌忙來到外麵,看見地上有一堆爆竹的碎片,紀子立刻把眼睛瞪得溜圓,雙手插在腰間,大聲說:“那個不開眼的東西在這裏放爆竹?”聞仁說:“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先回去吧!”紀子一再叮囑不要放過肇事者,看見紀子進去了,聞仁立刻來到警衛室,查看監控材料,竟然發現有一個孩子跑出來放爆竹,聞仁說:“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警衛室的值班警衛說:“這是一位宮女的兒子,因為家裏沒有人照看,在周末的時候就會被帶到這裏來。”

聞仁說:“你帶我去關照她幾句,決不允許把爆竹在帶進這裏來,我們的房子可都是木質結構,萬一著火,後果不堪設想。”說完就走了,值班警衛一想,宮女的身份可比老子高多了,人家是跟主子朝夕相處的,老子就是一條看家護院的狗而已。不過既然上麵有了指令,不執行是不可以的。於是在宮女帶著兒子往出走的時候,他出來截住了這一對母子,他說:“宮女大人,今天令郎在院子裏點燃爆竹,親王殿下親自囑咐我關照你幾句,請你以後仔細檢查,決不允許在院子裏點燃爆竹,這裏房屋都是木質結構,萬一著了火,後果不堪設想。”

到過中國的人應該會有深刻的印象,中國人非常害怕承擔責任,見到事就躲得遠遠的,絕不靠近。經常會出現一堆人互相推卸責任的情況,在中國有一個很有名的典故,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這個故事非常的中國,在一間辦公室,如果隻有一個人,會非常幹淨,如果有兩個人,就不會那麼幹淨,如果一間辦公室的人數超過三個人,這個時候辦公室一定會亂七八糟。日本人對待工作,兢兢業業,東方世界的傳統是蔑視個人,吹噓集體。

洋人教育人們要盡量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你喜歡這項工作,努力工作對你來說就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時候,做出成績也比較容易。東方世界人們的邏輯完全相反,他們強調幹一行愛一行,比方說你負責掏糞,你就酷愛掏糞,你負責掃廁所,你就瘋狂的愛上了掃廁所。實際上愛一行幹一行,這是絕對正確的,但是不是誰都有條件這樣做。謀生的方式無非是靠生意、靠手藝、賣苦力、占據某個職位,在一個健康的社會,生意人是最受尊重的,你在生活享受各種便捷的服務都是生意人提供的,學會做生意,能夠自己擁有的東西,賣給有需要的人,這是非常炫酷的事情。

一個人是不是足夠優秀,關鍵在於你能不能夠找到別人需要的東西,然後高價賣給他們。在於你能夠說服別人高價買你的東西。在一個不健康的社會,生意人都受到一些權勢人物的壓抑,官府裏的老爺們每天在衙門裏喝茶閑聊,一到夜裏就喝的頭昏腦脹,每天都生活在權力鬥爭的陰影裏,每天在衙門裏白領一份工錢,他們在社會上非常有地位,而那些每天都在創造社會財富的人,反而被社會歧視。宮女在被關照之後,先深深鞠躬,然後說:“這是我的錯,我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值班警衛笑著說:“打擾了。”說完回到了警衛室,宮女覺得萬分慚愧,她的兒子說:“母親,我知道錯了,請你不要把我送回到爺爺奶奶那裏。”

宮女說:“不行,你要是在來這麼一會,我的工作就沒了。”兒子說:“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宮女說:“孩子,你永遠要記住,許多事情觸犯一次就無可挽回了。”福澤秋筱在銀行補全了手續,然後帶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坐進了一輛出租車,開了約莫一個小時,停在了茶社門口,茶社的牌子已經被摘了下來,各種東西已經被裝上車,福澤秋筱和原東家欠了合約,交了錢,收了房契,然後站在門口把原東家送走。接下來般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他請了一家公司進行室內設計,他提出的要求是這樣的,一是必須符合日式風格,二是必須符合現代風格,要有一種簡約的奢華。要適合人們在這裏進行商務活動,而不是將這裏弄成一群文人茶敘的地方。

完成了裝潢,檢查完了各種設備,接下來有一個雇人的問題。一間茶社,需要一位賬房先生,一位茶博士,若幹跑堂。進入現代社會跑堂變成了女招待,女招待卻是很吸引人,不過福澤秋筱更傾向於雇傭一些男性跑堂,男性跑堂能吃苦,也許接待氣來往的客商,反而更自然一些。日本的茶社不會非常吵鬧,為了保持安靜,福澤秋筱全部做成了隔間,不管是誰來了,福澤秋筱都會上前寒暄幾句,這樣慢慢的,許多生客也就變成了熟客,這樣也許他就能認識許多生意人。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如果成天跟一群富人呆在一起,你肯定也是富人。人員配備起了之後,開張的日子轉眼就到了,福澤秋筱請了歌舞伎町的藝術團隊來表演,價錢非常的公道,還裝點了門麵。

一般來說生意人對歌舞沒什麼研究,隻要人長得漂亮,跳好跳壞都一樣。開張的第一天人很少,第二天仍然沒幾個人,福澤秋筱真是著急似火,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才能把大家請到店裏來喝茶呢?他的第一反應是做廣告,這個廣告要怎麼做呢?福澤秋筱把茶社所有的成員召集到一起商量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一開始大家都不發言,福澤秋筱說:“這間茶社是我的生計所在,也是你們謀生的地方,如果你們不盡心盡力的讓它活下去,我固然要蒙受損失,對你們也不利啊!”賬房先生說:“不是我不願意發表意見,實在是沒什麼好主意替東家分憂。”福澤秋筱說:“既然如此,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不能把心思用在茶社上麵,我就換一群人來跟我共事。”

雖然東家這樣說,可這些店員們似乎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一個個的繼續保持沉默,福澤秋筱站起來走了幾個來回,然後坐下來指著賬房先生說:“你被開除了,一會我支付給你工錢,現在請你離開會場。”賬房先生拂袖而去,這下子大家都愣住了,空氣中充滿了緊張,可現場仍舊一片沉默,福澤秋筱指著一位跑堂說:“你也被解雇了,跟賬房先生一起在門外等著吧!”該跑堂出去之後,茶博士說:“我請求發言。”福澤秋筱說:“請說。”茶博士說:“一間茶社想要經營下去,一要有好的地段,二要有好的裝潢,三要有好的服務。在經營之初,打廣告是非常必要的。”

福澤秋筱說:“我現在愁得就是這個。”跑堂甲說:“我們茶社的地段是非常好的,但我覺得的招牌做的太小了,我覺得招牌一定要巨大、醒目才行。”福澤秋筱說:“巨大、醒目,這太過張揚了。”跑堂甲說:“敢使用很小的招牌,這種店鋪一般都是百年老店,擁有大量的老主顧。我們不一樣,來的都是生客,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我們這一家店,再低調,我們就會被人徹底忽視。”茶博士說:“他說的對,東家想要模仿歐洲百年老店的風格,這是非常不可取的。真正現代的、商業氣息濃厚的東西,一定要做的足夠張揚、足夠吸引眼球才可以。”

會議結束之後,福澤秋筱果然訂做了一個巨大的招牌,以至於在五六百米開外就能夠看見那一塊醒目的招牌。黑底白字,仍然保持著一種嚴肅的張揚。有了這一塊招牌,果然來的客人漸漸躲起來。每次客人來,福澤秋筱都要站在他們麵前,先深深的鞠一躬,說:“客官好,我是這間茶社的東家,非常我們的服務能讓你滿意。”然後把名片遞上去,即便是遇到了熟客,隻要他帶的人中間有生人,一定要贈送名片。假如有一個人來茶社飲茶的情況,福澤秋筱總會陪他聊一會兒,時間不允許超過一分鍾。幹淨的房間,漂亮的茶具,茶水非常的剔透,客人來了要保持適當的距離,既不能熱情的讓客人尷尬,也不允許有輕慢顧客的現象。

在茶社附近有許多棟商務大樓,如果是非常大型的活動,當然要在酒店舉行。一些小型的會晤,大家寧願在茶社進行,來茶社多半不是談事,談心會多一些。福澤秋筱總是來會走動,看那位客人有什麼需要立刻招呼人去應對。茶社的生意漸漸好了起來,好的生意人就得一絲不苟,眼睛不能光盯著錢,把錢從客人口袋裏騙出來就萬事大吉,你的注意每一個細節,你隻要足夠的周到和細心,時間長了,客人會對這裏產生感情,你會因此收獲許多別的東西。最早福澤秋筱對做生意是有些抵觸心理的,現在他已經迷上了做生意,不過時間不長他就本性發作了,想寫一本關於商業的著作。拿著筆思考了一個星期,還是把筆撂下了。

你要想寫一本書,其實胡亂拚湊並不難,但這樣的書很難引起別人的興趣。想要著書立說,你得有豐富的閱曆,很顯然他這點可憐的閱曆根本不算什麼。他決定還是好好經營這家茶社,一個人的底色是很難變化的,福澤秋筱在組織員工討論的時候,總是不知不覺的改成了自己發表演講,會莫名其妙的在這群人麵前談論起曆史。他在一點點學會傾聽別人的意見,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那裏說。一個學會表達很重要,但如果學會了傾聽,你會獲得更大的好處,普天之下,大多數人都想要炫耀自己的一些東西,都想要表達一些東西,都需要聽眾,你要學會做一個冷靜的聽眾,他的許多見解,你可以附和幾句,心裏一定不能相信對方。許多人可以說出許多東西,一旦你真的相信他,他就會翻臉。

作為上級,會遇到這樣一個問題,你要與你的下屬保持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呢?如果你沒有端出老爺的佳子,他可能以為你很隨便。如果你過分嚴肅,會讓茶社內部缺少一種溫情。最成功的長官不是靠權術來統馭自己的團隊,而是靠自己的人格魅力來帶領組織。福澤秋筱在處理人際關係方麵都有問題,自然也沒什麼人格魅力。一方麵他與員工們坦誠相待,隻要賺了錢,大家都有份,隻要出了問題,大家一起買單。其實他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但是他真的給長努力。聞仁曾經派人去觀察茶社的經營狀況,發現來來往往的客人還真不少,應該還不錯。

為了贏得顧客的信任,福澤秋筱不顧大家的反對,公開了茶社的所有成本,比如茶葉、茶水、勞務、設備損耗、用電等,一開始大家都不相信上麵的數字,時間長了才知道原來上麵的數字是不斷變化的。茶社賣的不光是茶水,還有服務,對於這一點,商人們理解起來並不是很困難。一開始福澤秋筱經營茶社的消息並沒有告訴佳子,等他賺了一些錢,他就開始考慮,到底給佳子買一點什麼東西比較好呢?思來想去不得要領,他想通過佳子的女性好友來探聽她的購物計劃,後來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覺得這樣不夠光明正大。

與其花錢收買佳子,不如花錢收買紀子,這樣可能更有效果。你給紀子買東西,少不得要孝敬聞仁,紀子會需要什麼東西呢?正所謂求人不容易求神,他來到神社跪在地上,把各類物品寫在紙條上,抽到哪一個就買哪一個。於是給紀子買了一對非常漂亮的鐲子,聞仁則得到了一副硯台,價錢都相當可觀。紀子嘴裏說:“茶社開張不久,這樣破費萬萬使不得。”然而她的開心寫在臉上,聞仁對於福澤秋筱這個舉動也持肯定態度,但是他說:“以後東西不要太貴,隻要是精心挑選的東西,這樣就很好,要是東西很貴,你以後就不會常來了。”

聞仁的話一下子點醒了紀子,立刻收起了笑容,嚴肅的說:“希望你常來秋筱宮,東西不用常帶,疾風驟雨,是不可持續的東西,我同意他的意見。”福澤秋筱感到有些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中國人常說禮輕情意重,如果你去拜訪一個人,一定要攜帶重禮,並不能表示你與他之間的關係非常融洽,恰恰相反,證明你們之間的關係非常的脆弱,脆弱到需要靠重禮來維持。傳統中國人們有互贈禮物的傳統,有的時候需要贈送大雁,有的時候需要別的什麼,價格不是很昂貴,但也比較特別。作為嶽母,女婿如果非得用重禮才能打動你,隻能說明你是薄情寡義之人,見利忘義之徒。又寒暄了一陣,福澤秋筱才離開,紀子說:“我今天的表現是不是很糟糕?”

聞仁笑著說:“你能覺悟到這一點就很不容易了。我們要明白一個道理,當別人拿著很貴重的東西來見你,意味著他一定不會常來常往。一個好的社會,民風淳樸,在什麼場合需要贈送什麼東西,禮製上都有規定,這些東西往往不是很貴,如果標準定得非常高,一定會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搞壞。”紀子聽不懂聞仁的話,但還是點頭表示同意。又是一個周末,佳子去找福澤秋筱竟然撲了個空,回到學校真的是傷心透了,一個星期心不在焉,又到周末,她回到經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披頭散發,無心打扮。紀子問原因,她也不說,聞仁說:“是不是找不到秋筱君了?”

佳子仍舊不說話,聞仁說:“是我讓他搬走的。”佳子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立刻來到聞仁跟前,說:“怎麼回事?”她的雙眸之中充滿了憤怒,聞仁不慌不忙的說:“他是個大男人,要是堅持待業,那可給不了你幸福。所以我安排他去經營一家茶社。”佳子說:“他怎麼會懂做生意?”聞仁說:“那裏地段非常好,會有許多生意人來光顧,他們會在哪裏談論經商之道,秋筱君會在哪裏聽到許多有用的東西。”佳子說:“你為什麼堅持讓他學習做生意呢?”聞仁說:“會做生意的人永遠不會鬧錢荒。”

佳子雖然不同意父親的見解,但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呢?更何況此時此刻的福澤秋筱已經別無選擇。佳子立刻騎著自行車去茶社看望福澤秋筱,佳子內親王的意外到來,讓在場的許多人感到興奮不已,佳子大方與大家打招呼,福澤秋筱立刻把她安排在到辦公室,他看起來忙急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到辦公室。來的時候端著一個白色的盤子,裏麵擺放著茶具,茶具放在差距上,給她倒了一杯茶,透過茶水冒出的熱氣,佳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笑著說:“你變了。”福澤秋筱說:“哪裏變了?”佳子說:“你變得更有錢味兒了。”福澤秋筱說:“你覺得我現在很俗氣?”

佳子笑著說:“不是,我是想誇你來著,但我不知道怎麼誇。要不你還是去忙吧!我看你挺忙的,我這就走。”福澤秋筱說:“你別什麼都重要,既然來了,我就要好好款待你,怎麼能就這麼走呢?”佳子說:“你打算怎麼款待我?”福澤秋筱說:“如果我打算討好你,我該怎麼做呢?”佳子說:“那是你的事,怎麼能問我呢?”福澤秋筱說:“我這叫刺探敵情。”佳子說:“敵人很狡猾,所以你什麼都偵測不到。”福澤秋筱說:“我會努力賺錢買一套大房子,我會跟你結婚,等你大學畢業,我會爭取攢夠買房子的錢。”佳子聽了很感動,嘴上卻說:“誰答應跟你結婚了。”

福澤秋筱說:“你會答應的,因為我會非常非常的努力。”佳子抱住了他,女人其實非常需要安全感,這種安全感有時候是一套房子,有時候不止是一套房子,有時候房子不是主要的。在生活中會遇到很多事情,如果在非常艱困的情況下,兩個人能夠堅持不吵架,而且不發生冷對峙,一直保持友好親密的關係,他們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一件小事就鬧的分道揚鑣,這樣的愛情可能隻是一種短暫的感覺,一種美好的感覺可能轉瞬即逝,愛情是經得起時間和苦難的考驗。福澤秋筱雙手捧起茶杯遞到佳子手裏,輕聲說:“請用茶。”佳子抿了一口茶水,笑著說:“好茶。”福澤秋筱說:“好在哪裏?”

佳子說:“我不知道,總而言之,就是好茶。”福澤秋筱說:“我是認真的,幫我鑒定這一款茶的品質。”佳子又喝了一口,然後說:“對不起,我真的說不出好壞來。”福澤秋筱扶著她的肩膀說:“我是開玩笑的。”他們聊了許多話題,黃昏時分,福澤秋筱把她送回學校,然後自己回到茶社。這個時候大家才如夢方醒,雖然議論東家的隱私不是什麼體麵的事,可他們還是忍不住要要議論一番。一些客人對這件事更是高度關注,他們很想通過福澤秋筱來認識佳子內親王,進而認識聞仁親王,進而與皇室建立特殊而親密的關係。麵對這樣的拉攏,福澤秋筱感到十分苦惱,之後佳子越來越頻繁的來茶社看他,這更激起了客人的熱情。這件事該如何去緩解呢?福澤秋筱一連幾天睡不踏實,想了很久,福澤秋筱最後終於想通了,他決定順其然,有人來拉攏,他就說:“你知道皇室要保持神秘感,所以我也無能為力。”

即使這樣回答,大家仍然不感到沮喪,一位客人說:“能夠與當朝駙馬做朋友,也是我的榮幸。”福澤秋筱說:“承蒙你看得起,現在大家都是平等的,皇室隻是作為一種象征存在。”這番話讓了人不高興,但礙於他是準駙馬,也不好發作。愛子內親王一天天長大,她真是越來越愛相撲了,為了滿足女兒的好奇心,宣仁雇傭了二十位相撲選手陪著愛子玩兒,天皇派來的使者來見儲君,看見一群隻穿著短褲的男性相撲選手和愛子內親王在草坪上玩耍,使者瞬間愣住了,忽然一下子倒了下去,未知生死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