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相對,竟兩相無言。
靳劭颺想不到他們倆兄弟有一天居然會鬧到無話可說,想當初,老三喋喋不休地和他說蘇毓如何如何了得時,滿口推祟,滿心欣賞,而他隻是一個旁聽者,但為弟弟尋得一個知己而開心——在這世上,找到一個誌同道合的人,是何等的難。
結果呢……
他誌同道合的人,竟是他的未婚妻子。
這幾天,有時,他偶然會想,自己還欠老三一個交代,然後,他會想象,如果那時,他老早就知道蘇毓就是傅玉央,他會謙讓嗎?
如果沒有認得她,也許他會,比起這還沒有萌芽的愛情,他一定更珍惜兄弟之情。
可他們偏偏就是通過老三有了一個初相識,這一路路走來,隨著他對她認知越來越深,那份感情莫名就燃了起來,想在江城時,他甚至有了退婚的想法。
那時,他已經放不下她了!
所以,如果在婚前就知道這件事,他不可能再相讓。
而這偏偏是最傷兄弟情份的。
“老三,本來早該找你談談的,因為傅夫人的事,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明明是他依著舊約舉行婚禮,一點錯都沒有,可他的心裏,卻還是隱隱覺得愧疚。
“是老天太能愚弄我了。可是,你應該明白的,想讓我釋懷那是不可能的。說真的,我心裏挺恨蘇毓,她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於他最殘忍的事是,一夜之間,他失去了相親相敬的二哥,更失去了一個可以把酒言歡的紅顏知己。這是他最恨的。
“老三,你不要怪她。自始至終,她既不想嫁你,也不想嫁我,這是她不想告知身份的真正原因。她來江北是為退婚,如果不是因為傅夫人出事,也許這樁婚事會以失敗告終……”
又或者,傅夫人會讓傅淮秀冒名頂替入靳家,這是靳劭颺思來想去那日傅夫人沒有告知淮秀身份、從而引發他生了誤會最有可能的原因。
靳劭鋒怔忡了,似乎是頓悟了,可心下依舊是澀然的,“不管怎樣,她到底還是嫁給了你。二哥,將心比心一下,如果是我娶走了你的心上人,你會怎麼想?”
靳劭颺沉默:自會苦澀無比。
可是,他不會道歉,玉央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從頭到尾是師父在替他暗中牽線,才成就了他們這一段姻緣,所以,他沒有奪人所愛,是天意弄人,讓老三愛錯了人。
“二哥,你和我說句老實話,你是不是一早就喜歡上了她。”
那天奉茶時,靳劭鋒一眼就看出來了,二哥眼底全是柔情蜜意,那些喜悅皆是發自內心的。
“是。早在結婚之前,我就喜歡上她了。”
他毫不掩飾。
下一刻,一拳打了過來。
靳劭鋒很傷心,忍不住怒叫了一句:“你明知道她是我喜歡的人……”
啪,靳劭颺當即擋住,“我也曾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任何人。可當它發生時,誰能控製得了?”
“你這是在狡辯。”
“對,現在從我嘴裏說出來的任何辯解,都是狡辯。老三,她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妻,如果她沒有北上,而是直接嫁給了我,你同樣會覺得我搶了你的愛人。也許最好的結果是,她和我退婚,和我們靳家沒有任何往來,才不至於傷了我們的兄弟情份。這也正是之前她想達到的結果,兩全齊美:你我兄弟不傷和氣,她也成功逃脫了被婚姻束縛的煩惱。可偏偏,事態發展就是這樣的。老三,以後,她是二嫂……我隻願,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
靳劭鋒收回手,俊雅的臉孔上露著隱隱的疼痛,譏笑道:“和以前一樣?怎麼可能?二哥,你知道嗎?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他捂著胸口,笑得破碎而悲傷,轉身投進了細細綿綿的風雨當中。
獨坐亭中,靳劭颺覺得心髒處鈍鈍生疼,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