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劭颺以自己的臉頰蹭著她的短發,嗅著她身上淡淡的發香,一邊回憶,一邊低低地說道:
“母親是這麼說的:
“人可以活得很自私,隻為自己而活;人也可以活得很無私,為別人而活。
“生逢亂世,國土分裂,民不聊生,我幸慶長於富貴權勢之家,可笑看百姓如螻蟻,自己依舊可以逍遙於世。
“但為自己而活,我這一生縱然庸碌,卻可衣食無憂。可人人若隻貪個人富貴,國如何強盛?
“所以,我願放下小我,放下一切自在,在這亂世,憑一己之力,力救百姓於水火,為國民的安寧保駕護航。
“縱然力量微薄,但我願傾盡全力,燃盡生命,將人生價值表現到最大化……”
這段話,記得一字不差。
他這個人,沒母親,也不得父愛,但是,他擁有著別人所沒有的超強記憶力,但凡他見過的,或是聽過的,都能記住。
所以,他十歲年底才跟了師父,卻僅用了四年時間,就把師父教的所有東西都記下了。
師父為此很驚訝,曾讚他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不過,在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你最好別讓自己的聰明顯露出來。否則,你會有血光之災。”
後來,他習慣了藏拙。
16歲當了兵,他努力訓練,力求脫穎而出,也隻是表現了自己的武力,至於智力,他隻小小表現了幾次,之後一直沉寂,隻為了混淆所有人的視線,讓人覺得,他隻是有潛力而已。
18歲到了英國,他依舊藏拙,但是,他在讀軍事的同時,另外還附修了好幾門專業,不為了拿畢業證,隻是想用各種知識充實精神生活,讓自己擁有更為豐富的內在。
傅玉央的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抬頭望進了那雙深眸,又想到了他曾經在大帥客院說過的那句話:
“蘇小姐,如果連中國人自己都嫌棄這個國家,那麼,這個國家還有救嗎?”
而母親正在做的是,用自己那個極其微妙的身份來平衡政治,讓國家處於一個相對穩定的局勢裏,從而將經濟繁華起來。
國家的一統,不是她能做到的,她能做的是在讓國民富裕的道路上傾盡自己個人所有的力量。
靳劭颺所在做的是,用他在軍中的影響力,爭取更多的話語權,而為國之一統打基礎。
所以,母親欣賞靳劭颺,而靳劭颺則無比敬重母親。
“是不是很驚訝母親的誌向?”靳劭颺輕輕地問道:“我聽到這些話時,也很震驚。如此女性,實在偉大。而我很榮幸,能被她看中,以明珠相托……”
他探過頭,無比虔誠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貼吻,而將她深深擁在懷中。
傅玉央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葉小舟,在經曆了昨天那番驚濤駭浪之後,終於駛進了港灣,不知怎麼就平靜了下來。
母親給她的印象,總似鐵娘子一般,是打不垮的,攻不下的,她可以給她一種很強的安全感,所以,比起父親,她更愛母親。因為她愛迎難而上,對一切無所畏懼。
可現在母親垮了,然而,她卻已經早早給她安排了另一份安全,就是這個男人:他的能力或者還不夠強大,但是他的心胸,比母親還要寬廣。母親有的隻是經濟手段,而他擁有的是軍人的力量。
在這亂世,想要發展經濟,必須要有軍隊的支持;想要強大軍隊,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資本來養兵千日。
所以,母親會覺得她與他是最合適的。
因為,她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商人,而他可以做一個出色的軍人,如此聯手,或可保一方太平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