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娘更是笑得不能自已:“嬸子,你說我懂得取什麼名字啊?還是你們取吧。”
宋李氏不願意了:“讓你改你又不改,我們說出來的名字,你又嫌棄不好聽。”
“我哪裏是嫌棄啊,你們這個真的就像是對對子麼。”
“是啊,我們什麼都不懂,取的名字可不就像是對對子嗎?你說的也不對,我們連對對子是什麼都不知道。”
她們當時想得太簡單,苦妞這個名字不好聽,她們就挑好聽的名字。
眾人也想不出什麼更像樣的名字來,挑來挑去,就覺得“寶”字不錯,就這麼取了名字。
母女兩個的不和氣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隻不過這幾天家裏人多,宋李氏一直壓著自己的性子而已。
大家夥兒都沒想到這麼一個名字,竟然也能讓母女兩個吵起來。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大家連忙幫著打圓場,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女兩個就這麼吵起來。
綿娘懶得跟母親爭吵,說是去換衣服,直接走了。
剩下屋子裏的幾個人,裏長媳婦開口想要勸一勸宋李氏,卻被阿雲娘給攔住了。
晚上要蒸饅頭,麵已經發上了,阿雲娘拽著裏長媳婦有回家裏看麵發的怎麼樣了。
實際上是想跟她說說心裏話:“勸也不是沒勸過,好話賴話說了一籮筐,就是油鹽不進,你說什麼都聽不進去不說,反倒像是較勁似的,現在還添了毛病,越勸越起勁,也不知道究竟是跟誰較勁,哼,年紀越大越不懂人語了!要我看啊,她趕緊走,她走了,綿娘這孩子才能有點好日子過,這要是跟她這麼下去,娘倆早晚要瘋症一個!”
阿雲娘越說越來氣,義憤填膺。
裏長媳婦歎了一回氣:“我跟我們當家的也說呢,不知道這嫂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明明過了年往這麼這娘倆的之間的關係都已經緩和了,嫂子也知道疼這個閨女了,按理說這日子好過了,這一家也都應該和和氣氣的了,這怎麼從大郎回來之後又回到從前了呢?”
“還能為什麼,以前大郎前途未卜,她隻能指望著綿娘,現在大郎回來了,今非昔比,她不用再指望著綿娘了,這個女兒在她心裏自然也就不值錢了!”
裏長媳婦揉了揉鼻梁,費解又頭疼:“我看她對苦妞挺上心的,怎麼就對自己家的閨女心腸這麼硬呢?”
又硬又狠的,冷眼看著,好像都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上心?那是同情,那是憐憫,同情和憐憫能要幾個錢,居高臨下擺足了姿勢,人家小姑娘不用說啊,一定拿她當善人看待,你是沒看到那小姑娘多聽她的話麼?”
阿雲娘說的話不好聽,心裏也更不好受:“老姐老妹處了這麼多年,我現在才算是徹底明白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裏長媳婦想要勸勸她,搜腸刮肚,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說辭,最後隻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阿雲娘撇撇嘴角:“跟你說句老實話,自從這大郎回來了,我這歎氣的次數比知道我們家雲娘吃不進去飯的時候還要多。”
雲娘自從懷孕之後,就吃不進去什麼東西,她看著心疼又上火,可到底是自己女兒,自己可以想辦法讓她多吃點,雲娘怕她上火,哪怕是硬撐,也要多吃上兩口飯去,大不了吃過之後在吐出去就是了。
可宋李氏不是她們家人,綿娘不是她親閨女,說得多了,宋李氏陰陽怪氣的對綿娘冷嘲熱諷。
“倒也是有意思了,她對別人都和和氣氣的,唯獨對綿娘,像是兩個人結了幾世的宿怨一樣。”
裏長媳婦一樣絕對的不可思議:“你說之前說綿娘被姓梅的休了,丟了他們的臉,她心裏過不去那道坎,勉強算是有情可原,可是現在呢?綿娘這麼能幹,大郎前途一片光明,再怎麼樣也應該讓這些破事過去了吧?怎麼就還過不去呢?”
“誰知道?”阿雲娘掀開蓋簾,看了一眼麵盆,裏麵的麵已經發了起來,再等上一個多時辰就可以蒸饅頭了。
“當初拿人家孩子換親,換了那麼一個病秧子,說得好聽,十裏八村唯一的一個讀書人,我呸,怎麼不說那是個有今天沒明天的短命鬼,綿娘沒嫁過去就當了寡婦,都是她的運氣了,哼,還不如直接當了寡婦呢?說不定反倒是享福了,還有那豆腐娘子,你說說,這一左一右誰不知道那是個頂不是物的?豆腐嘴,刀子心,誰不知道她是最不好相處的那一個,到了她們家裏的媳婦還能享著福才是怪了,當初那個破老娘們是怎麼糟踐綿娘的,你是不知道!”
阿雲娘想起自己親家母說的那些事情,栓子娘就是個大嘴巴,到她那裏,什麼事都藏不住,綿娘在梅家村過的什麼日子,阿雲娘早就知道了,隻是不想往出說而已,擔心綿娘被講閑話。
現在那一家人都死絕了,那些破事也就更沒有說的必要了,反而無端添堵,隻是說起宋李氏,阿雲娘心裏反倒像是盆裏發的麵一樣,都被氣填滿了。
“這是真的將綿娘當饅頭一樣的捏巴了,等著吧,早晚有她的後悔藥吃。”
“那還不如一直好好的,省得她再折騰綿娘呢!”裏長媳婦想到這些心裏也是不舒服,綿娘留在田家灣,的確理由充分,可是,真的能去當千金大小姐,又何苦在這地方受罪呢!
不過那孩子也說不定,那就不是個渾渾噩噩混日子的人,心裏有著自己的打算呢。
裏長媳婦忽然想起了自己家的男人,以前最惦記的就是被發配充軍的宋知孝,總怕他一個人在外麵有個什麼好歹的,雖然不會掛在嘴邊上念叨,可是她知道,如果宋家誰有點什麼事,他都會覺得對不起死去的老宋大哥,所以,才對宋家那麼照顧。
不過那個時候,他對綿娘的看法並不那麼好,他不說,但是自己長了眼睛能看出來,畢竟是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的兩口子了,彼此之間早已經有了默契,現在倒好,他雖然還是很少提起綿娘,掛在他嘴邊上的依然是宋知孝,可是裏長媳婦知道,其實在自家男人眼裏,現在的綿娘不比宋知孝差。
這麼一想,她反倒釋懷了,不僅自己釋懷了,反而倒過來勸阿雲娘:“別想那麼多了,看不上就看不上吧,綿娘也不會因為自己親娘看不上自己就活不下去,那孩子堅強著呢,過日子可從來不是為了活給別人看的,她現在要走了正好,她一走,這個家裏才是真正綿娘說了算,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再也不用看她的臉子。低三下四的跟她說話,伺候婆婆一樣小心伺候她。”
當閨女的,在別人麵前做出成熟穩重的大人模樣,隻有在自己的親娘麵前才可以撒個嬌,綿娘到是正好相反,跟她們這些嬸子大娘麵前都可以隨意一些,偏偏是在自己的那個親娘麵前,說話做事要處處小心。
“看她的臉子,你說人家綿娘,自己有本事,找的人也不差,那小江大人的官職可是比大郎的官職還要高,咱就不說強出先前的那個死鬼多少了,這怎麼就這麼看不上親生閨女,這要是我閨女找了這麼好的一個人,我是肯定做夢都會笑醒的!”
“你,做夢都會笑醒,怎麼著,你這意思是栓子不好唄?”
栓子還在隔壁幫著幹活,知道宋家要蓋房子,他就自發的過來幫忙了。
以前栓子娘最看不上的就是宋家有點什麼事情,自己兒子兒媳跟親家親家母跑來跑去,比自己家裏有事情還要上心,可是自從宋知孝回來之後,栓子娘就再也不嘮叨這些事情了,反倒一直攛掇著栓子兩口子要跟宋家多多來往,可千萬別斷了聯係。
栓子心裏不舒服,覺得阿娘這麼說太功利,好像他再跟宋家來往就是貪圖宋知孝的身份地位。
就為了這,前些日子還忙不迭的把雲娘給接回去了。
還是雲娘勸了他:“咱們為什麼對她們家好咱自己心裏明白就行唄,你管別人說什麼?”
栓子還是想不開,雲娘上嘴唇吧嗒下嘴唇,說出來的話讓他無法反駁:“別的不說,那綿娘就是我親姐妹,不管他宋知孝是個什麼身份,戴罪的配軍也好,立功的將軍也好,綿娘始終都是綿娘,你去,不是幫宋知孝,那是幫綿娘,幫我親妹妹。”
雲娘這麼說了,栓子這才又想開了,過來幫忙幹活。
不過雲娘這次回去就沒再回來,她臨盆在即,不敢輕舉妄動,真的要是在娘家把這孩子生下來才是麻煩的事情。
阿雲娘一聽她提起自己家的姑爺,就笑了:“栓子啊,栓子可是個好小夥子,雖然不是什麼將軍,什麼大官,可是人家對我們雲娘,倒的確是十個頭的。”
她說的時候,掩飾不住得意和欣慰,對裏長媳婦,她也不掩飾這些。
“這女人找婆家啊,還真不圖他金山銀山腰纏萬貫,就圖意一個人好,能對她一心一意的,就比啥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