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我還能從哪裏過來?”
宋知孝點燃了拉住,將江一寒臉上嫌棄又不屑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更讓他膽戰心驚的是,江一寒將劍握在了左手。
隔壁,隔壁住著武亮,宋知孝,越想越偏:“你把武亮怎麼樣了?”
“我能把他怎麼樣?”
江一寒又嫌棄他問的是廢話了。
宋知孝扯了一下嘴角,勉強露出一點笑容。
“你說是從隔壁過來的。”他還沒有從那個夢裏緩過來,此刻的笑容到是比哭還要難看。
江一寒冷笑:“一覺睡傻了?太傅府不就是在你家隔壁,我還能是從哪裏過來的?”
宋知孝鬆了一口氣,可不是傻了嗎,怎麼就忘記了這件事。
武亮沒事,也對,就算是江一寒,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殺人,這可是天子腳下,武亮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官,真的出了事,他也不好交代。
可心煩來找他,他有什麼辦法。
都怪武亮,哪壺不開提哪壺,也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胡亂出招。
“那你打算怎麼辦?”宋知孝直覺這位大半夜的來找自己,一定不是就說說心慌這點事的。
江一寒望著他,從懷中掏出那個比簪子金貴的盒子打開。
裏麵的木簪還是綿娘的那支,不過看起來比以前更光滑細膩了,不消說,這是經過反複把玩撫摸的結果。
饒是宋知孝一直對江一寒的心思頗有微詞,此刻也不由的動容。
他對綿娘到真的是實心實意,摻不得半點水分的。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江一寒的茶杯空了,宋知孝幫忙續上一杯。
江一寒摩挲著杯沿,說道:“我跟你明天一起回去。”
這件事江一寒隻是通知,他沒有給宋知孝選擇的餘地。
扔下這麼一句話,他就走了。剩下宋知孝對著燭火發呆。
有這麼一個鄰居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大半夜的,闖進別人家裏,跟進自己家一樣簡單。
他不想跟著江一寒一起上路,想想這個人去自己家裏是要做什麼的,心裏就隻覺得別扭。
可是第二天還是等人來了之後才出門,至於為什麼沒有將人丟下自己走,宋知孝心裏給出的答案是就算是自己走了又怎麼樣,這個人還是可以追上去,而且,他也能找到自己的家。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還不如讓他跟著呢。
武亮已經從昨天的重重打擊中緩過來了,早晨吃了八個包子,喝了兩碗粥之後,跟宋知孝說自己先不回去,要跟著書伯去看看那所宅子。
“離得遠點也不怕,怎麼說也還都是在京城嗎,互相還是能有個照應,而且吧,這離得遠也有離得遠的好處。”
“什麼好處?”宋知孝看著武亮這樣生龍活虎的,他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兄弟一場,他真的不願意看到武亮犯難。
“這住得近啊,就難免有舌頭碰不著腮的,免不了會鬧點矛盾,可是隔得遠了呢,見麵費點勁,見著麵就光顧著熱乎了,誰還會計較那些不自在,有利於婆媳親家關係的相處。”
武亮說的興致勃勃,好像自己對婆媳相處真的很有經驗的樣子,沒注意到聽到他這個說法,江一寒的那雙眼睛更深邃了。
宋知孝心中哀歎一聲,恐怕這個宅子也要泡湯。
不過還是拍著武亮的肩膀說道:“要是缺錢也不要怕,我這裏還有呢,你盡管拿去用。”
“好兄弟!”武亮大咧咧的拍回來:“我就知道你最講義氣了,放心吧,我是一定不會和你客氣的。唉,不過話說回來了,我還是想要買旁邊這個宅子,別的不說,咱們兄弟挨著住,我心裏踏實啊。”
有人心裏不踏實。
宋知孝看了一眼江一寒,江一寒正看著外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個人一同出門,宋知孝讓成叔好好招待武亮,讓武亮將這裏當成是自己家裏,不要客氣。
武亮笑他:“你這才是見外,我會跟你客氣嗎?”
宋知孝也覺得自己的確是多餘了,正要走,卻被武亮給拽住,武亮瞄了一眼馬背上的江一寒,小聲問道:“你回家鄉也就算了,他怎麼還跟著你一起走?他這是要去哪?”
江一寒從早晨過來的時候就一直沒說話,武亮招呼他一起吃早餐,他也隻是擺了擺手。
武亮現在才問,實際上心裏早已經好奇的不行。
“他說要去辦點事,我們同路而已,他怎麼可能是要跟我回老家呢,這不是在說笑話一樣嗎!”
宋知孝欲蓋彌彰的痕跡太重。
還好武亮粗枝大葉的,又一向信任他,也沒懷疑什麼,隻是拍拍他的肩膀讓他一路小心。
“還有啊,你別惹他,人家官職比咱們高,武功比咱們高,就連後台都比咱們後台厲害,咱們惹不起他。”
他們的後台是段不嚴,人家的後台可是這皇朝之主。
“最重要的吧,大家也都是戰場上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兄弟,他那個人麵冷,心卻是軟的,有點什麼不痛快的,忍一忍,別傷了大家感情,尤其你們兩家可是鄰居,你想想啊,以後你不在家,家裏有什麼事情,少不得需要他幫著照應一下。”
這個家夥,宋知孝被氣笑了。
他也不是真的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知道輕重深淺。
宋知孝點點頭,讓他放心,這才翻身上馬,走到了江一寒的身邊。
江一寒卻忽然回過頭來,對武亮說道:“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去找書伯,他對京城的事情還是比較熟悉的,若是真的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可以直接跟書伯開口。”
宋知孝被嚇到了,要不是他苦練過騎術,現在恐怕已經從馬上摔下來了。
武亮顯然也被嚇到了,這樣的江一寒雖然還是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可也能算得上是熱情了,大概是他的人際交往中最熱情的時候。
他木訥的點頭,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兩個人行至城門口,卻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孔。
顧文顧武。
這兩個人也看到了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跟宋知孝江一寒兩個人打了招呼。
江一寒淡淡的應了一聲。
兩人習慣他的沉默寡言,心中不滿也全都壓下,隻是看著宋知孝。
“你這是要回同洲?”
顧武開口問道,自從戰場上相遇之後,宋知孝跟他的關係就不如以前,顧武心中難免遺憾,可是他從小跟著顧驄一起長大,侯府的小廝出了門也是有體麵被人尊稱一聲“武爺”的,一直熱戀貼冷屁股這種事情他也做不出來,所以,兩個人的關係現在也隻是不鹹不淡的。
都已經在這裏碰上了,宋知孝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遮掩,當即承認了是要回家。
顧文顧武是不敢去問江一寒是要去做什麼的,這位現在官居三品,就算是行事低調,不與人來往,想要再上一層,也是遲早的事情,畢竟皇帝跟這位兒時玩伴的情義擺在那,更不要提皇帝還有個補償的心思。
“真是巧了,我們侯爺也要送老侯爺的靈柩回鄉,讓我們一路先行,去打點一切。咱們到是同路。”
宋知孝麵色微變。
要說顧家現在才扶靈柩回鄉,也是迫不得已的,老侯爺剛剛去世的時候,正值多事之秋,關鍵時候,老侯爺當時就留下了話,這個冬天,不能輕舉妄動,更不能就這樣將他送回老家,後來戰事一起,顧驄顧騂上了戰場,顧騅緊守門戶,再加上他本身就體弱多病,不能來回奔波,也不敢放顧家兩位老爺送爺爺回去,隻能想辦法保存爺爺的屍身不腐,現在顧驄從戰場上回來,送顧侯回老家下葬的事情自然就要操辦起來,他今天上午要進宮請旨,皇帝想來沒有什麼不允許的,所以,先打發兩個長隨一路先行打點一切。
這件事情顧驄昨天也隱隱提過那麼一嘴,可宋知孝當時隻想著趕緊拒絕顧騂的邀請,並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宋知孝聽了這話,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去看江一寒。
麵無表情,什麼都看不出來。
宋知孝收回目光,歉意的對顧武笑笑:“在下歸心似箭,恐怕不能與兩位同行了,要先行一步。”
擺明了不想跟顧武顧文一路。
顧文心裏不屑,他跟宋知孝沒有顧武跟宋知孝的感情那麼深,覺得宋知孝當初被發配充軍雖然說是受了自家侯爺的牽連,可若是沒有在顧家學的那些本事,他又怎能麼在邊關給自己殺出一片前途來,現在一朝得誌,就不將自家侯爺放在眼裏,儼然忘記了他當初感恩戴德的叫著顧少爺,恨不得給顧家當牛做馬的德行。
一朝得誌,這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顧文的臉上掛著譏諷的笑意,被江一寒冷冷一掃,那笑容卻瞬間僵硬了起來。
顧武的麵上也有些下不來台,不過他跟顧文的想法又是不一樣,不管怎麼說,終究是自家侯爺不地道,惦記著人家已經出了嫁的妹子,鬧出這麼多事來,差點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他不知道宋知孝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不過心裏還是愧疚的。
他把宋知孝當兄弟,卻幫著自家侯爺瞞著這件事。
戰場上那次被宋知孝搭救的時候,他心裏的愧疚就已經將他淹沒,差點將事情的真相全部告知宋知孝。
此時也隻能點點頭道:“的確,是走不到一起去。我們沿途需要打理的事情的確太多。”
宋知孝對著他一抱拳,催動胯下寶馬,跟著江一寒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