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歸來

蕭婉茵笑著點了點頭,這會兒她倒是眉目平和,好像榮王妃的懷疑隻是自己想太多而已。

榮王妃的心裏還是沒有底,可官差一再催促,那兩個穿短衫的大內侍衛臉色也不怎麼好。

沒辦法,她隻能上了車。

還想要再看幾眼,官差已經將車門撂下 。蕭婉茵送過來的包袱被翻了翻,見果然隻是一些衣物,就給扔回了車上。

榮王妃將包袱重新整理好,又將袖子裏的信封拿出來打開。

裏麵是零零碎碎的銀票,足有十幾張,保證母子兩個可以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當然,前提是蕭宗羨不會敗家。

蕭婉茵已經上車走了,她從侯府出來,是被卡著時間的,多待一刻鍾都不行。

車裏坐著的是顧騅的妻子。

眉目溫和的女子抬眼打量了她一下,淡淡的說道:“該看的也看了,以後在家裏安安生生的,莫要給大家添亂。這回可千萬不要再弄出什麼疑似懷了身孕的事情來,要是那樣,你可就說不清楚了,三弟走了這麼久,你要是真有身孕,現在早已經大腹便便都要臨盆了。”

這話說得忒不留情,直指開春的時候蕭婉茵裝病的事情。

以前的大少奶奶是個軟善人,對誰都和氣,何曾說過這樣的話,直刺人心。

現在對蕭婉茵這樣不冷不熱的,也是被對方折騰的脾氣都出來了。

蕭婉茵淡淡的應了一聲,唇角掛著冷笑,輕視藏在眼睛裏,靠著車壁坐好,一對妯娌互相不搭理。

“這麼難分難舍的,搞得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樣,也不想想,因為他們榮王府,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當年江太傅一家隻留下一個活口,人家才是真的慘,更不知道因為他們又要死多少人,真正受苦受難的可是邊關的將士和天下的老百姓!”

“可不就是嘛,這樣的人也能哭哭啼啼的說著親情,人性,他們心中有親情,有人性嗎?”

兩名官差毫不客氣的議論聲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鑽進了母子兩個的耳朵裏,半點遮掩都沒有,蕭宗羨當時就在車裏站了起來,要發火,卻又被榮王妃生生的給攔下來了。

看著母親的眼神,蕭宗羨最終也還是安靜了下來。

他到底不再是那個無法無天的榮王世子,短短半年的時間,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今非昔比成為現實,總是非常殘酷。

馬車一路向西南方向行駛,終究還是離京城越來越遠。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蕭宗羨心裏想著,轉頭看著母親,榮王妃的神色悵茫。

“咱們母子真的要過著老百姓一樣的日子嗎?”

這是母子兩個共同的心聲,也是共同的擔心。

榮王妃皺了皺眉,又是悠悠一聲長歎,她在想蕭婉茵,這一次分別,隻怕以後很難會再有機會想見,她膝下隻有蕭宗羨這麼一個兒子,王府三個女兒雖然都是叫著她母親,可是隻有蕭婉茵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小姑娘聰明伶俐,乖巧可人,一向最得她心,也跟蕭宗羨最親,當初跟顧家的親事定下來的時候,她還曾經猶豫過,擔心那孩子嫁過去會過得不好,可是最終還是由著榮王爺全權做主,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而且論起來,顧家的確也能配得上她,顧驄雖然品行不端,可是相貌不俗,又生得高大威猛,蕭婉茵也很中意,她也就默認了。

現在看來,這並不是一樁良緣,一切都是有目的地的,蕭婉茵成了兩方博弈的棋子,還是注定被拋棄的那一個。

榮王妃現在隻希望自己想偏了,蕭婉茵之前說的話,透露出來的並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經過了一個酷暑,戰事終於迎來了轉機。

一直膠著的戰事讓敵我雙方都苦不堪言。

一場勝仗過後,段不嚴發起了反攻。

顧驄江一寒各帶一支隊伍,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來北疆王庭,在段不嚴牽製著北疆軍隊的時刻,兩個人掀了人家老巢,俘獲了北疆王族以及貴族大臣幾百號人,押送到了邊關。

帶到了北疆主帥也就是他們王的麵前。

因為戰事的綿長,北疆的後備糧草早已經日漸中空,北疆曆來苦寒,不像是中原,物產豐富,若不然也不會時長來騷擾邊關。

當初本來以為有榮王裏應外合,戰事會很快有了定數,沒想到戰事越推越長,榮王更是身首異處,送信給鄰國,本來還指望著對方支援,對方卻也被蕭氏王朝的軍隊牽製著,分身乏力,己方勝多敗少,北疆王之前總有一種馬上就要將西北打下來了的錯覺。

不打下來也不行,國庫被掏空,他們幾乎是孤注一擲。

現在才知道錯覺隻是錯覺,段不嚴顧驄江一寒這幾個人就是想要活活拖死他們。

三麵夾擊之下,北疆王被江一寒擒獲。

捷報傳來,舉國歡慶。

北疆王被押著回了京城,麵見了皇帝陛下,雙方簽下臣屬條約,留下自己的長子為質,賠償數百萬兩這才得以被放回北疆。

這一場戰事持續太久,就算是十年的休養生息的時間,北疆也緩不過來。

更不要提還要年年給蕭氏皇朝進貢。

北疆王被放回去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是想以死謝罪的。

這樣的一場戰事,同時也震懾了其他鄰國。

邊界的騷擾,悄無聲息的安靜了下來。

段不嚴,顧驄,江一寒,顧騂數十萬將士論功行賞。

皇帝大宴三天三夜,犒勞這些在邊關浴血奮戰之後的將士。

三天之後,才放人各自回家。

顧驄顧騂段不嚴江一寒卻被叫到了皇帝的禦書房裏。

裏麵說了什麼,無人知曉。

出來的時候,幾個人眉目舒展,尤其是顧騂,腳步輕快。

顧驄跟段不嚴低聲交談。

這兩個人之前關係一般,半年多的戰爭打下來,兩個人的關係到是親近了許多。

就算是段不嚴為人嚴謹,也不得不承認顧驄的確並不像是傳說中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個人武功學識都是有的,其實他以前也不曾隱藏過,幾次上戰場,都有著不錯的戰果,不過都被他的風流韻事蓋住了風頭而已。

恐怕到現在,京都百姓最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和蕭宗羨那些走馬章台的風流往事。

顧騂訝異的看了江一寒一眼。

這位,才真的是讓人驚訝,誰能想到,一年前還嚴防死守的一個人,竟然一轉眼就成了他們並肩作戰的同袍。

當江一寒出現在戰場上的那一刻,饒是顧騂早已經聽顧驄說了他就是江太傅當年的那個小兒子,也免不了驚愕不已。

不過驚愕意外什麼的都是短暫的,刻不容緩的戰事容不得他們有那麼多的時間來適應醞釀自己的情緒。

進入戰場,江一寒的用兵之道更是讓顧騂驚訝。

最後跟著自己兄弟連續歎氣幾次:“這位當真是沒有辱沒了江太傅的名聲,九泉之下,江太傅也能寬心了。”

有這樣的一個敵人在的時候,顧騂隻覺得寢食難安,防不勝防,一旦成為同袍戰友,這個人能讓你放心的將後背交給他,不用擔心會露出半點破綻。

甚至戰場上還勞他幾次搭救。

顧騂對他頗為感激,所以哪怕是這位江家小公子總是冷冰冰的,顧騂也願意跟他多說說話。

但是,顧驄卻對這位江小公子並不感興趣,明明兩個人在戰場上配合更為默契,下了戰場,卻不如陌生人。

顧騂自以為顧驄是因為江一寒曾經跟過蕭宗羨一起,找過他們的別扭心裏有疙瘩,免不了勸上幾句,說他不過是身不由己。

男子漢大度一些,這些事情就應該讓他過去。

顧驄卻隻是冷笑:“身不由己?哼!”

顧騂看不懂了,不知道顧驄這樣的成見究竟從何而來。

不過他卻還是願意跟江一寒站在一起,這一位,沉默寡言,麵色冷峻,看起來卻遠比自己的那個兄弟更加靠譜。

走出宮門,顧騂竭力邀請:“怎麼樣,江兄弟,今天晚上哥哥在望江樓擺宴,你跟段帥都過來,對了,叫上小宋和武亮,那兩個家夥……”

這一次在西北,顧騂不僅結交了段不嚴和江一寒,還交下了別的朋友,其中就有他們的同鄉宋知孝。

年紀輕輕的小夥子,踏實,勇猛,善戰,讓他感覺很親切,知道他單身奔赴京城,隻為提供榮裏通外敵的罪證之後,對他有了些敬佩,知道他參軍的過往之後,對這個青年倒有了一些愧疚。

他難得的對顧驄第一次有了指責,是他牽連了人家,結果又沒有好好的打理。

人家若是真的因為他死在戰場上,他該如何對宋家人交代。

顧驄也實屬無奈,段不嚴的脾氣又臭又硬,怎麼會賣他麵子,若不是宋知孝憑著自己的本事,脫了罪籍,恐怕現在還隻是個配軍。

若說誰最不想宋知孝出事,那個人隻能是他。

宋知孝若是出了事,他要如何對綿娘交代,看到宋知孝安然無恙,還有了這樣一番作為,顧驄心下寬慰,隻是這次見麵之後,宋知孝對他的態度卻生疏起來,原本跟宋知孝關係處的極好的顧武也在宋知孝那裏得不到什麼笑臉。

顧驄隱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戰場上卻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他隻能作罷。

現在聽到顧騂要宴請宋知孝,他心念一動,覺得這或許是個機會,自己可以跟宋知孝將話說開,戰爭結束了,榮王伏法了,就算是綿娘嫁過來,也不會受到為難。

更何況現在宋知孝有官職在身,雖然隻是個四品武官,跟忠勇侯府比起來,還遠遠不如,但是,平妻的身份,家中應該沒有人會有意見。

他心中有了計較,腳步急迫了許多,希望晚上快點到來,可以跟宋知孝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