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蕭宗羨的確是要興師問罪的。
可現在卻說不出口了,他總不能直接問顧驄:你是不是給本世子戴了綠帽子。
說不出口,那就開打吧。
從小到大,兩個人都互相看不順眼,反正兩個人打架的次數早已經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
蕭宗羨不說話,掄著寶劍就衝著顧驄去了。
顧驄對他可從來不會謙讓,哪怕是成了親戚,這兩個人已然是一對冤家對頭,打架也不例外。
從蕭宗羨出現在侯府門口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家夥來者不善,不過今天他還有急事要辦,所以,要速戰速決。
至於蕭宗羨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發瘋,並不重要。
他這個人發瘋的時候多了去了,這又不是第一次,兩個人積怨已深,他不找他他還想找他呢。
等蕭宗羨的兩個長隨追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已經打成了一團。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理應幫著自家世子,可對方又是王府的姑爺,兩個人不敢貿貿然的動手。
也進不去戰圈。
這兩個人,一個打算速戰速決,另外一個打算新賬老賬一起算,兩人都使出了全力。
鄭大娘子並著那兩個丫鬟從王府的後門出來,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出了生天。
江停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讓她們三個上車。
三人是一刻也不敢多呆,連忙互相攙扶著爬上了車。
江停放下車簾,趕著馬車出城。
他始終麵無表情,車裏的三個人也不敢隨便跟他搭話。
江停心思電轉,皇帝讓他鬧出點事情來,就是想要牽引主榮王的注意力,也不知道那邊的布置是否已經妥當。
接下來又需要做什麼?
他心裏一樁樁一件件的盤算著。
中間空出了一個位置,留給綿娘,若是綿娘知道了梅家的事情,是否會很高興。
他心中百轉千回,沒想到剛出城門口,就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打了起來。
有心繞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本來束手無策的常隨看到他的身影,頓時像是看到了救兵一樣。
他們從來沒有這麼尊敬的教過他江先生,若不是他一臉的生人勿進,就要將他直接從車上拉下來了。
江停將馬韁繩交給了他們。
抱著劍走了過去。
車裏的人感覺到馬車停了,掀開車簾,看到打得昏天暗地的兩個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小丫鬟低聲道:“鄭鄭鄭鄭大娘子,我看那好像是世子爺。”
這怨不得她如此緊張,蕭宗羨一腳踢死了嫵娘,可是她們親眼看見的,此時在她們心中,世子可是頭等凶殘的人物。
鄭大娘子畢竟比她們年長一些,經的事情也多一些,連忙伸手捂住了小丫鬟的嘴,“噓”了一聲。
車外麵的人聽到裏麵的聲音,掀開車簾,見是她們三個,都有些例外。
“江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帶著活口出城?要送她們回去?”
“回去?一會看看世子會不會讓她們回去吧!”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大。
隻是不想讓江停聽到,卻並不防備車裏的幾個女人,他們並沒有將她們當成活人看待。
好像隻要蕭宗羨那邊停下來,看到車裏的人,這幾個女人的姓命就到了頭了。
車裏的三名女子聽到這話,心都沉了一下。
互相之間用眼神交流,共同經曆過的一件事讓三個人團結到了一起。
不管以前認不認識,也不管身份地位階層,能活著回到同洲,才是真的。
江停的目光掠過道路兩旁的樹蔭,知道不到危機時刻,那人不會出手,現在他來了,對方更沒了出手的必要。
合了一下眼簾,江停抽出了寶劍。
顧驄蕭宗羨兩個人都已經看到了他,不同的是,正打得有些吃力的蕭宗羨冷笑一聲,甚是得意。
而原本已經占了上風的顧驄卻不得不提高防備。
他不將蕭宗羨放在眼裏,對上江停,他的心裏卻沒底,更不要提這兩個人聯手。
他本欲說點什麼,激怒蕭宗羨,隨即作罷。
來就來吧,這兩個人他早就都已經看不順眼,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到也挺好的。
隻是他沒想到江停會這麼強,他提著劍加入戰圈,十個回合不到,自己就掛了彩。
手臂被刺穿,沒傷到骨頭。
這個人下手又快又狠,
顧驄感覺到疼痛的時候,江停的劍已經收了回去,他轉而攔住想要補刀的蕭宗羨:“世子,三姑娘。”
他言簡意賅,短短的五個字,讓蕭宗羨果真冷靜了下來。
蕭宗羨恨恨的用長劍指著顧驄:“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做出對不起婉茵的事情,顧驄,本世子踏平你們忠勇侯府。”
顧驄冷笑一聲,不置可否,他今天有事在身,也知道自己要顧全大局,不能真的跟蕭宗羨在這裏糾纏不休。
所以,並不像是往常那樣沒完沒了的刺激他。
可饒是這樣,蕭宗羨仍是不滿意。
他盯了顧驄半天,方才說道:“咱們兩個的賬,慢慢算。”
“候著呢。”
蕭宗羨轉身離開。
顧驄挽起袖子,對著小臂上的傷口撒下去,他疼的額頭冒汗,卻麵帶笑容的看著江停:“我真是小瞧了你了,劍法真好。”
那一劍若是刺向他的喉嚨,顧驄自問,自己委實躲不過。
江停淡淡的看他一眼,走過他身邊,才低聲道:“這是警告你,不要多管閑事。”
他的聲音放得極低,說話的聲音隻有兩個人聽到。
顧驄微笑:“還請指教。”
“鬧鬼的宅院,榮王爺讓您少去。”
顧驄身子一僵。
他看著江亭,心中揣讀著他知道多少,自己的一舉一動是不是都在榮王府的監視下,若真是如此,他以後行事豈不是要格外小心。
原本準備上馬的蕭宗羨看見那兩個長隨身邊的馬車,眸光一閃。
轉頭看向江停:“你的車裏是什麼人?”
他也不等江停回答,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掀開車簾,看到三個瑟瑟發抖的女子,眯起了眼睛。
“江停,你要送她們回去?”
此時的江停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毫無感情的說道:“是。”
“這一路長途跋涉,多有勞累,本世子善心一回,讓你們輕鬆一下,也好不必再吃苦受累。”
三個人驚懼的望著他,聯想到方才那兩個人說的話,頓時明白這個“善心”可不是真正的善心。
蕭宗羨微微一笑,伸手拔劍,卻被按住。
“江停。”他眼中有著勃發的怒意:“這是你今天第二次攔我。”
“王妃讓屬下將人平安送回去。”
“你應該還記得誰是你的主子。”蕭宗羨眼神淩厲,殺意已起。
江停不為所動:“王妃現在很傷心。”
嫵娘的事情勾起了所有塵封已久的回憶。
如果說當初那兩個人滾到一起的時候,榮王妃的心痛絕對不比蕭宗羨的少。
一個是親生父親,一個是自己心愛的人,蕭宗羨心痛難言,憤怒難平。
可對於榮王妃來說,一個是她的準兒媳,一個是她的丈夫,這兩個人中間還夾著她的兒子。
她恨那個女子,恨著丈夫,他府裏外麵養了多少的女人,她都不介意,可是他不該如此胡來,竟然將兒子的女人弄上了床。
她將那個女子處置了,從今以後,也將自己跟丈夫之間的那道牆徹底的隔了起來。
從那以後,榮王妃就再也沒有跟榮王坐在一起吃過飯,喝過茶,哪怕是他碰過的東西,她也會立刻讓人丟掉。
她嫌髒,嫌惡心。
可是比起對兩個人的恨,她更心疼自己的兒子。
他知道兒子對那個女子的感情,知道他用一片真心,卻換來這樣的相待,心裏會有多疼。
這個府中,兒子是她的唯一,是她一直支撐下來的理由。
她知道自己不能丟掉女主人的位置,那樣,兒子的地位就會隨時被取代。
所以,哪怕再多的恨,再多的憤怒,她依然還是待在府裏,牢牢守著自己女主人的位置。
可是傷口掩蓋住了,並不是愈合。
隻要輕輕一揭,陳年舊傷就會流血流膿。
他如此,母親亦是如此。
蕭宗羨想不明白母親要放著幾個人走得含義,幾條人命而已,當不得什麼事情。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地位尊崇,皇帝的妃子,隻要他想,都可以主宰生死。
這樣的隨心所以,養成了他驕縱邪佞的性子,不過還好,他也不是那種太過喜歡殺戮的人,所以手上的人命並不算很多。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仁慈的人,但是既然是母親的想法。
自然也就隨她去了。
至於王府的名聲,早就已經沒有什麼了,比起母親的想法,同洲城的流言蜚語都不那麼重要了。
“放手。”
他命令江停。
江停看清他眼中斂盡的殺意,知道他已經改變了主意,遂放開了手。
他沒有再看車裏的人,轉身上馬離開。
兩個長隨連忙跟了上去。
江停放下車簾,坐到了車上,拿起了鞭子,握住了韁繩。
顧驄已經包紮完畢,正打量著他。
江停趕著馬車從他麵前經過。
他將人攔住了:“江停,我忽然覺得你這個人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