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武不無擔心的說道,的確,一切都趕得太巧了。
巧到讓人懷疑這一切本來就是一場陰謀。
顧驄思量片刻,方才問道:“那麼這幾天你可有看到瀲香有何可疑之處?”
顧武搖頭:“小的什麼也沒發現,不過也不排除因為時間短,所以他們沒來得及做什麼。”
顧驄點頭,很快,他的心中有了決定:“這樣,還是將她送走,這一次,你親自送走。”
顧武抬頭,驚訝問道:“少爺您的意思是?”
顧驄淡淡的說道:“將瀲香送走,如果一切都真的隻是巧合,她就是無辜的,將她好好安置,也是有必要的,一旦我們的猜測成真,坐等對方出招,不如引蛇出洞,主動出擊的更好。”
江停躺在書房的房頂上,將顧驄和兩個長隨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顧驄不笨,不僅不笨,而且某方麵還是相當聰明的,這個出身在公侯之家的男人,似乎天生就會玩弄這些權術謀略。
這個人,從前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都隻是一個走馬章台的紈絝公子,禍沒少闖,事情也犯了不少,可卻一直遊走於邊緣界限上。
不會觸犯律法,不會給顧侯添麻煩,可卻會讓人感覺到顧家長輩因為他而鬧得雞犬不寧,心力交瘁。
皇帝甚至曾經感歎:“顧家有顧驄這樣的人,看來這一輩是要徹底敗掉了。”
其實這個人闖出來的最大的禍事就是和蕭宗羨鬧了起來,兩個人結下了仇。
可這人進了軍營,就立刻顯出了精明強幹來。
江停想,皇帝其實還是想錯了,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敗家公子,還能文武雙全,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這個人,根本就是故意那麼行事的。
隻是現在顧家的情勢,逼得他不得不出頭,若是不然的話,恐怕顧驄還會繼續那樣頑劣下去。
主仆兩個正在屋裏說話,院外忽然來了人,卻是蕭婉茵身邊的大丫鬟,來請姑爺過去用晚膳的。
江停聽著顧驄走出屋去,吩咐那丫鬟回去報與蕭婉茵聽,他與二少爺有事相商,晚膳已經準備在顧騂那裏吃了。
顧驄回來之後,就沒回院子,大丫鬟來請一回,得到的又是這樣的答案,心裏頓時替自家小姐委屈上了,隻是顧驄態度冷肅,說的也是正經事,她不好說什麼,隻能福了一禮,退了出去。
顧武從屋內出來,顧驄低聲吩咐道:“趁著現在天黑,無人注意,趕緊送人出去,對了別忘記了,多帶一些錢財,給瀲香傍身,這個蠢女人,告誡她,凡事多長個心眼,若是在被人騙了,爺定是不會再管她了。”
顧武道:“少爺,可若是那瀲香的身後真有主使?”
“那就將主使之人帶回來,莫要為難她,一起問清楚了再說。”
顧武答應著離開了。
顧驄轉身出了院子。
江停從房頂一躍而下,一身黑衣,與黑夜融為一體,一路抄著近道直奔後院去了。
顧文行事利落,園子裏已經布好了耳目,江停小心躲過,快速進了自己的小屋,很快,廚房送飯的就過來了。
打開房門,對方知道這位是榮王府的人,不敢太過怠慢,語氣態度尚算恭敬。告訴江停,他吃完飯放在那裏就行,自己一會過來取。
這是真的要將他困在這園子裏,讓他寸步難行。
江停微微點頭,接過飯菜,就將門關上了。
顧家的飯菜自然是不差的,顧驄視江停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將這個人立刻趕出去眼不見為淨。
蕭婉茵卻是知道江停在榮王府的地位的,已經著嬤嬤特地吩咐過,江停的飲食住行上不能太過怠慢。
江停在顧家的生活不好,她麵子上過不去,也不好與父親交差。
有了蕭婉茵的吩咐,廚房送來的飯菜自然不會太差。
江停吃過飯之後,果然很快就有人來收碗筷,順便送過來了一大壺熱茶。
江停不動聲色的將茶壺接了過來,看著對方端走了餐盤。
回到屋關上門,喝了一杯茶之後,江停開門走出了屋子。
開門聲驚擾了院子裏的幾雙眼睛。
江停立刻感受到了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也不介意,在院子裏舞了半天的劍,才轉身回去。
隻是這一次門打開關上,人卻沒有進去。
黑色的人影貼著牆根輕易的溜出了顧家大宅,直奔著山下而去。
蕭婉茵看著自己對麵空著的座位,輕輕地閉了閉眼睛,留下了一滴淚。
旁邊伺候的嬤嬤見她這副模樣,心疼的不行,連忙輕聲安慰。
“嬤嬤。”
她柔聲道:“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怎麼覺得,相公他,對我很是厭倦呢?”
顧驄被綿娘傷了心,卻不願意被人看出來。
他自己也明白孰輕孰重,來到顧騂的院子裏,神色已經恢複平常。
到是顧騂,見到他來,很是意外。
“新婚燕爾,不和弟妹在你自家院子裏一起用膳,跑我這裏來做什麼?”
他們兄弟倆年歲相仿,從小就互相不服氣,誰也看不上誰,彼此之間明著暗著的較量不少,見麵之後更是常常是話裏帶刺。
顧驄冷哼一聲道:“看你不順眼。”
“真是笑話了,看我不順眼,還要來我這裏吃飯,我還真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大無畏的人。這算什麼?”
“不算什麼,你這個人雖然看不順眼,可也不會比榮王府的人更加討厭了。”
顧騂的手裏還拿著手,聞言更加稀奇:“真是榮幸,我竟不知道自己倒比榮王府的人還要好上一些,竟然這麼受你待見。”
顧驄瞪他一眼,並不說話。
隻是看著仆人擺菜。
顧騂雖然嘴上說的厲害,卻沒有將人往出趕,坐下來之後,看著顧驄說道:“我聽說你今天下午直接將那個江停打發走了,我本來還不信,現在看起來你是真的將人支開了。”
“沒有打發走,隻是在後院被看了起來,打發,哪有那麼容易打發?”
提到江停,顧驄的心情就會不好。
因為江停會讓他想起蕭宗羨,更是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宋家,宋知孝,宋有福,還有綿娘,他們都經曆了什麼。
“那也還是要注意一些,榮王爺親自和你開口,讓他跟著過來,這個人指定不是隻做一個保鏢劍客這麼簡單的。”
“我自然知道。”
米飯在顧騂的手邊上,顧驄直接將自己的碗遞過去。
顧騂接過碗來給他盛了一碗米飯,口中卻不閑著:“這個江停,武功究竟有多高?”
顧驄挑眉:“你不是試過?”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式,擺飯的是老宅子裏的下人,並不知道這兩位少爺都愛吃什麼,顧驄將遠處的紅燒魚拿過來,放到了顧騂的麵前。
“我是試過,可也沒試出來,這才要問你。”
顧騂說著話不是無的放矢,他的確試過江停的武功,可惜,很快在江停劍下敗走,自此知道這人深不可測,一路行來,隻是更加小心。
“問我,問我有什麼用,你都沒試出來,我能知道多少?”
“還真是稀奇了,你竟然也會有這麼謙虛的一天,你不是一向狷狂自傲的麼?何時在乎過我的感覺?”
顧驄的手一頓,這話到讓他想起綿娘所說的。
綿娘沒有向顧騂說的這麼直接,可卻字字句句都在指責他的自以為是。
莫不是我真的做錯了。
顧驄心中如是想。
顧騂見他發呆,拿著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吃飯,想什麼呢?要是想你新婚妻子,立刻趕回去和她一起,我這裏不留你。”
顧驄嫌棄的看著那雙敲在自己碗上的筷子,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說話。
顧騂隻覺得更加稀奇,要是換做以往,這位三弟定會翻臉,隻因為他最討厭自己這麼做,偏偏自己也是最喜歡這樣挑釁他的,每次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總有一頓好架要吵,可是今天,顧驄卻隻是這麼看了一眼,竟然什麼也沒說。
“看來你是真的遇到事情了,說說吧,什麼事?”
“說出來讓你高興嗎?”
顧驄沒好氣的說道,拿著筷子將自己碗邊上的飯都撥到了顧騂的碗裏。
顧騂看著他的動作鬆了一口氣,這才對嘛,這才是那個會覺得筷子上沾著口水的顧驄。
“是啊,你官場得意,又娶了美嬌娘,現在正可謂是春風得意時,你二哥我早已經嫉妒的要死,趕緊將你的煩心事說上一說,讓你二哥樂嗬樂嗬。”
顧驄橫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你這麼嫉妒,我就不覺得心煩了。”
兄弟兩個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互不相讓。
直到顧騂率先敗下陣來:“大哥讓我勸你一句,美嬌娘固然是好,可也要事事小心。你那妻子,本是庶出,母親隻是榮王府裏的一個小妾,出身不顯,原來常常在府中受著欺負,卻在她六歲那年,榮王妃生了一場大病,她生身母親在佛前許願,隻要王妃病體安康,她願意在佛前侍奉一生一世,後來榮王妃身體康健之後,她果然自請離去,竟然直接去了白馬寺修行,扔下自己年幼的女兒,去到佛前侍奉了。
後來榮王妃感歎她的柔順溫和,可憐她女兒年幼,遂將蕭婉茵接近自己的院子,養在自己的跟前,自此以後,那小小女孩,再也沒有受過欺淩,那蕭宗羨是個混賬性子,對另外兩個妹妹並不上心,卻隻對這個妹妹上心,其餘的事情,你自己琢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