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月悄悄挪步到門口,打開房門看了一下左右,確定沒有人聽壁腳,才再次挪了回來,對著嫵娘低聲說道:“三尺白綾,絞殺。”
嫵娘差點從床上滑落下去,要不是喜月見機快,先扶住了她,恐怕她今天就要請太醫過來了。
“絞殺?”
喜月點點頭,看著嫵娘青白的臉色,心中到有了一絲絲報複的快感,原來她也不是知道怕的。
“不瞞姑娘,奴婢倒是聽說了一些傳聞,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麼傳聞?”嫵娘輕撫胸口,強作鎮定,她懷著孩子,按日子推算,應該是蕭宗羨的,鄭通不是個傻子,絕對不會自找死路什麼都往出瞎說,就算是一時失手也不能代表什麼,江停如果胡說八道,她隻是一口咬定那個男人與自己有過節就行。
至於什麼過節,他倒是三番兩次偏幫宋綿,隻說是兩個人有私情,看他怎麼反駁。
嫵娘再一次摸了摸自己的頸子,好像那裏始終纏著三尺白綾一樣。
喜月悄聲說道:“據說是青兮姑娘和王爺……”
“扒灰?”嫵娘驚訝的捂住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猜測的。
喜月點點頭,驗證了她的猜測。
榮王爺她見過,相貌堂堂,氣勢威武,榮王府的姬妾她也見過幾個,各個也都算得上天資絕色,其中也有和自己年齡一般大的,當時她還腹誹過,覺得榮王爺就算是相貌生得再好,畢竟也已經年過四十,都能當自己的爹了,究竟是怎麼寵幸那些小姨娘的。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事情。
原來是這樣的事情。
她鬆了一口氣,自己可是絕對沒有做出這樣惡心的事情來,那三尺白綾無論如何也落不到自己的脖子上來。
可是自己和鄭通的那點破事,又和這有什麼區別呢?
嫵娘想到這些,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她這一個早晨,臉色變來變去,隻看得喜月一愣一愣的,不知她到底是怎麼了,心中忍不住開始胡亂猜測。
今天這一天和往日並沒有什麼區別,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那也隻是原本出了遠門的江先生回來了。
等等,江先生剛才和世子從書房出來,在這之前,她又曾經闖進書房,出來的時候,臉色就很不好看 。
難道說她和江先生之間有點什麼?
喜月一雙眯眯眼瞪得極大,覺得自己是真的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質,實在是除了這一點以外,她實在是想不通這兩個人之間還能再有什麼瓜葛。
說起來,那江先生相貌生得似乎也沒有那麼差,年輕男女在一起,又離京城那麼遠,世子看不到也管不著,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而且眼前這位主子,看起來就不是能守得住的,天生一副輕狂風流相,床上哪些手段更是不少,恐怕什麼樣的男人也架不住她的勾搭。
她自以為踩到了真相,越發仔細的觀察嫵娘,想要找到蛛絲馬跡證明自己沒錯。
房門被敲響,廚房的婆子在外麵說是送飯來。
喜月得了吩咐,出去開門,讓婆子們進來擺飯。
嫵娘心事重重,之前特意要的素餡包子根本一個沒動,倒好像是完全忘記了這一茬一番,喜月更加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放下碗筷,嫵娘又讓喜月去打聽江停的行蹤。
喜月心中亢奮不已,幾乎是跳著答應的。
連喜屏送信回來她都沒太搭理,心中盤算著要是找出這兩個人之間不幹不淨的真憑實據自己又該當如何。
這個蠢女人並不那麼聰明,若是真的想要拿捏,倒是有很多辦法。
她心中打定主意,悄默聲的就奔去了江停的住所。
嫵娘見到喜月被自己打發了出去,連忙叫喜屏過來。
喜屏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交給她,嫵娘忙不迭的拆開來看。
信上秀才卻隻告訴她穩住心神,世子沒有當場發落,江停可能就還什麼都沒說,他現在就給鄭通寫信,詢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要想辦法穩住江停,不讓他有機會將事情說出來才好。
嫵娘氣急,想不出到底怎麼做才能穩住江停,那個男人,武功高強,自己一向忌憚他,連話都很少說,何談穩住。
她正著急,就聽院裏有人傳話,嫵娘連忙將信撕碎了放在炭盆裏點燃,才吩咐喜屏去開門,自己則坐在梳妝台前,開始整理頭發。
房門打開,聽得喜屏叫了一聲“巧碧姐姐。”
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巧碧帶著兩個婆子站在外麵。
嫵娘心中一凜。
巧碧進得門來,兩個婆子跟在身後,先是給嫵娘見了禮。
嫵娘扭頭去看她,這個丫鬟她當初曾經嫌棄拒絕,卻不敢怠慢,畢竟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她知道自己的威風可以擺在院子裏的每一個人身上,卻不能擺到王妃麵前去。
而且這個巧碧,還不知道當初那位青兮姑娘的事情,巧碧有沒有參與其中。
王妃身邊的丫鬟,恐怕就算是沒參與也是知情的,嫵娘摸了摸脖子,總覺得巧碧看著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琢磨究竟三尺白綾夠不夠用一樣。
巧碧倒是麵色如常,看不出來半點異樣,隻是說道:“王妃請姑娘過去,有話要與姑娘說。”
“王妃有話要與我說?”
嫵娘心裏打了個寒顫,拿眼睛去看門外,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喜月還未回來,難道說江停已經將事情說了,之前世子不提,隻是想要將自己交由王妃發落。
她下意識的去看喜屏,小丫鬟卻隻懵懂的看著她和巧碧,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往日裏能和她商量事情的是喜月,可惜卻不得她信任,現在也被打發出去探聽江停的行蹤。
嫵娘心慌,僵硬的扯出笑容對巧碧說道:“巧碧姐姐先行回去,待我換身衣服就去給王妃請安。”
她說的這話倒也沒錯,今天早晨起來她一直沒好好梳洗過,也沒心情好好梳洗,現在倒是隻想著往床上一躺,幹脆等死,衣服都皺巴巴的,這一身去見王妃,自然是失禮的。
她想給自己爭取時間想出對策,哪想到巧碧柔柔一笑道:“梅姑娘想要換什麼衣服,婢子來伺候您。”
“哪敢勞煩巧碧姐姐。”
“姑娘不必客氣,巧碧也不過隻是一個丫鬟,何談勞煩。”
嫵娘眼看著挨不過去,隻能讓喜屏打開櫃門,讓巧碧幫著挑了衣服出來,那兩個婆子已經上手幫忙,幫她重新將頭發梳過。
王妃身邊就算是婆子也是得用的,嫵娘不敢小瞧,一口一個媽媽叫著,看著兩個人的手在靈活的在自己的頭上動作,腦子裏再一次想起了能緊緊箍住脖子的三尺白綾。
難道今天真的要難逃一死?
她已經顧不得去埋怨鄭通是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也顧不得去想自己等同於廢物一樣的母親和兄長,絞盡腦汁隻想保住自己的一條命。
正對著鏡子發愣的功夫,門外就匆匆闖進一人,口裏高喊姑娘,見到屋內的幾個人,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鵝,聲音戛然而止。
巧碧皺著眉頭沒說話,倒是給嫵娘梳頭的一個婆子發聲:“喜月,你真是越大越沒規矩,大呼小叫的這是在做什麼?連王府的規矩都不顧了,也不怕驚擾了主子?”
喜月靠著門站著,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招搖威風,小心翼翼的貼著門站著,陪著臉上的巴掌印顯得尤其窘迫。
她張了張嘴,嫵娘擔心她說出什麼來,連忙搖頭示意。
喜月立刻道:“是奴婢的錯,還請媽媽責罰。”
那個婆子正要說話,巧碧說道:“媽媽,奴才下人做錯了事情,自然有主子教導規矩,哪裏就用得著你來說話。”
她話是這麼說,先前那婆子教訓喜月的時候她可什麼都沒說,嫵娘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這巧碧是在說自己不會教規矩。
要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這時候早已經嗆聲回去,這會兒卻光顧著想自己的心事了,哪裏還能真嗆回去,而且,沒有在一開始發難,這個時候再說什麼都已經顯得氣弱。這口氣隻能默默忍了。
喜月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是不能給自己撐腰了,不過早晨挨了兩巴掌,這個時候也談不上什麼失望不失望的了。
蔫蔫的走過來,伸手跟著伺候嫵娘,卻又被嫌棄太過笨手笨腳,被兩個婆子趕到了一邊去。
喜月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覺得這婆子和巧碧看著自己的目光大有深意。
兩主仆心照不宣的都在想著王妃派人前來究竟所為何事,自己該如何保全自己。
幾個人手腳麻利,不一會的功夫,嫵娘就已經梳洗完畢。
趁著巧碧和幾個婆子轉身的功夫,嫵娘對著喜月做了一個“怎麼樣”的口型。
喜月及時捕捉到,連忙無聲回道:“被發現了,被攆回來了?”
那位江先生太厲害,自己隻是剛剛踏進那個小院子的門,就被發現了。
他也不說話,隻是那麼冷冷的看著,自己就什麼都忘記了,總有一種腦袋已經不在脖子上的感覺。
喜月當時什麼都沒敢說,連辯解的話都噎在了嗓子裏,逃也似的跑了出來。
居然被發現了,嫵娘的心都要沉到肚子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