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榮王妃

天氣幹冷,青石板小徑凍得道路發滑,一頂軟轎抬著嫵娘去了榮王妃院子。

被嫵娘留下的喜月則被兩個家丁捂住了嘴架走了。和喜月一同被架走的還有院子裏常常和她吵架爭執的兩個丫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們的主子竟然都沒出來阻止。

喜屏跟在轎子外麵看得真切,驚呼出聲,巧碧看她一眼,她立刻禁聲。

到是轎子裏的嫵娘被她嚇得心裏一個哆嗦,連忙掀開轎簾詢問是怎麼回事。

喜屏看著巧碧的臉色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沒事,姑娘,隻是奴婢腳底下打滑,差點摔倒。”

轎子裏的嫵娘不疑有他,嘴裏小聲責罵一句放下了轎簾。

喜屏這一路內心都惴惴不安,唯恐自己成為下一個喜月。

坐在轎子裏的嫵娘一路自然是忐忑不安,幾次恨不得當即叫停逃出榮王府去,卻終究沒有這個膽量,還是抱著一絲僥幸,想要抗爭一番。

到底是不甘心就這樣輸了。

片刻功夫,軟轎就來到了榮王妃所住的順華堂。

轎子落地,巧碧伸掀開轎門攙扶著嫵娘,卻被她手上的汗濕驚到,不知道這大冬天的,這位梅姑娘怎麼竟然滿頭大汗。

她心中詫異,規矩卻是極好,也不多問,隻是讓嫵娘小心腳下,一路帶著她去見王妃。

嫵娘不是第一次來到順華堂,早在她剛來榮王府的時候,王爺和王妃就是叫她在這裏回的話。

可她還是不習慣,對著順華堂,她的心裏既有豔羨又有畏懼。

順華堂是王府女主人的居所,她也不止一次做過夢,夢見自己住在這裏,主持著王府中饋,管著蕭宗羨的整個後院,成為京城裏首屈一指的貴婦,出入寶馬香車,皇宮大內跟自家後院似的,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心中又畏懼這位王妃的威嚴,這王府內院紛亂混雜,榮王爺有名分的姬妾十幾個,一個個卻隻能安分守己,並不敢鬧出什麼幺蛾子來,蕭宗羨的院子每天亂的像菜市場,這裏卻安安靜靜,每個人規行矩步,生怕有個行差踏錯就被拖了出去。

再想想喜月口中的那位青兮姑娘,嫵娘的心裏那點羨慕頓時消失不見了,所剩的,全是畏懼。

巧碧站在門口回稟:“王妃,梅姑娘來了。”

很快,裏麵傳出來一道聲音:“進來吧。”

淡淡的,帶著幾分冷意,讓人總要不自覺的想要逃離,好像麵對這個人,總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可嫵娘不能真的落荒而逃i,她不僅不能逃跑,還要學著院子裏其他人一樣,規行矩步的走進去。

門口守著的小丫鬟打起門簾,請人進去。

嫵娘邁著碎步,小心謹慎的走了進去。

一屋子女人,花團錦簇,都圍著一個人打轉。

說笑的,揉肩的,戴珠花的,見到嫵娘進來,中間那雍容華貴的婦人擺擺手,身邊的人撤到兩邊。

嫵娘偷眼看了一下,就知道這些不光是這順華堂的丫鬟,還有幾個是榮王的姬妾。

大概也就隻有這王府的女主人,才能真正的享受著這樣的眾星捧月。

嫵娘拘謹的拜下去:“梅嫵給王妃請安。”喜屏跟在她身後傻傻的有樣學樣。

王妃眼見著她的身子蹲了下去,才抬抬手道:“起來吧!這雙身板,還拜什麼拜,都是一家人,何必扯那個虛禮,巧碧,還不趕緊摻姑娘起來。”

巧碧連忙過來扶人起來,

“謝王妃寬容。”嫵娘抬頭,王妃卻端起茶杯,剛好遮住了臉。

江停跟著蕭宗羨一起出了書房,蕭宗羨自去給父母請安,他也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沒想到倒了一杯茶水,正準備喝,就聽見院子裏開門的聲音,打開門走出去,就看到了之前被蕭宗羨踹倒的丫鬟正再找地方藏身。

那丫鬟的臉上多了兩個巴掌印,不消他開口,自己就將什麼事情都說出來了。

原來是梅氏女派來的人,江停並沒有多意外,蕭宗羨院子裏的那些女人,會想知道他行蹤的怕是隻有她一個了,隻是沒想到會這麼蠢,竟然會直接派人過來打探消息,看來真的是被他嚇到了。

江停不以為意。

一個本應該死去的人忽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她的確應該害怕。

隻是這個女人心腸委實惡毒,派人追殺他還不算,還想要殺綿娘一家。

他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將那個丫鬟打發走了,心裏卻不想就這麼算了,總要讓那個女人知道,作惡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過不急,這件事他心裏已經有了章程,慢慢圖謀就是。

再次回到屋子,雖然同是榮王府的門客,不過他一向獨來獨往慣了,並不與其他人交好,想要探聽消息,也不是靠著和榮王府內其他門客交往得來的。

他一個武林人士,若是和那些成天為榮王出謀劃策的謀士們過從甚密,才是可疑。

連著趕了幾夜的路,這會兒到是難得的空閑,合衣躺在床上,打算趁著這個機會補一下眠,閉上眼睛卻睡不著覺,腦子裏想得反而是綿娘。

不知道她這會兒又在做什麼,和桃源居的生意是否已經談妥了。

要是談妥了,家裏多了一筆進項,估計綿娘的日子過得會更舒心一些。

不過也不見得談妥了就是好事,這筆生意若是真的做成了,綿娘少不得每日又要多挨多少累,而且,他雖然不怎麼解除人情世故,可也明白一個道理,接觸的人越多,雞毛蒜皮的計較小事恐怕也就越多。

同洲縣城,綿娘看著空出來的豆腐盤子,狠狠地搓了搓臉頰,露出一個帶著傻氣的笑容,連帶著眼底的青黑都跟著彎成了一個弧度,驢車前麵,小宋豆腐的幡子正插在車轅上。

原來不以為意,這個幡子是裏長媳婦和阿雲娘還有宋李氏三個人搶著兩天的時間趕著給繡出來的,原本隻是為了答對桃源居的,沒想到這才幾天的時間,竟然真的成了自己的招牌,十裏八村的鄉鄰看到了驚訝於她怎麼突然多出了一個幡子,可更好奇的還是這繡活是誰做的,可很快就習慣了跟著幡子一起,叫她小宋。

而不再是以前那個沒名沒姓的“賣豆腐的。”

比起賣豆腐的,綿娘還是更喜歡“小宋”這個稱呼,聽在耳朵裏,就知道人家是在叫自己。

知道桃源居也在訂她的豆腐,這些人也像是與有榮焉一般,好像桃源居肯定了他們的口味和眼光,證明綿娘做的豆腐確實不錯。

和桃源居那些出入富貴的客人吃著一樣的豆腐,在這些人看來,也是一件值得顯擺的事情。

綿娘聽到鄉鄰們說到這些的時候,隻覺得哭笑不得,不過生意的確更好做了,現在每天四板豆腐都早早的就賣光了。

桃源居那邊也加了量,也從三板增加到了四板,綿娘起得更早了一些,不過卻甘之如飴。

每天回到家裏將一天賣出去的銅板數上兩遍成了她最大的樂趣。

腳上一雙新棉鞋,身上一套新衣服,都是宋李氏給她新做的。

宋李氏的針線活是真的好,細密勻停的針腳,比起城裏繡莊的大師傅也不差哪去。

宋李氏的炕上還放著一副沒做完的新手燜子,也是給她的。

綿娘不知道阿娘究竟是怎麼想開了,竟然會給她做這些東西,不過有新衣服新鞋穿,她就知足了。

她很珍惜這一身新衣服新鞋,每天出門前穿上,回到家連忙脫下來放在箱子裏,平日裏也要小心著,蹭到一點灰塵都要趕緊擦下去。

隻是宋李氏還是不願意和她說話,不過綿娘不急,她內心認定這是早晚的事情,阿娘現在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改變。

褡褳還掛在肩膀上,裏麵沉甸甸的,放著那把匕首,雲娘看過,說這個東西價值不菲,說起江先生來,神色複雜,他救過她們,可是,和那榮王府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雲娘讓她防備著一點,別被人哄騙了去,不能因為對方對自己有恩,就完全不設防。

“他們這些人,想要算計一個人之前,先給一些甜頭嚐一嚐,都是慣用的手段了,呸,不要臉。就和那顧驄一樣。說到底,要不是因為顧驄那個王八蛋,那個什麼榮王世子怎麼會和梅嫵那個賤人勾搭上,你們家大哥又怎麼會被充軍發配,一切都是顧驄的錯,這些所謂的大人物,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江先生和顧驄不一樣。

在一貫伶牙俐齒的雲娘麵前,綿娘的辯解沒有什麼說服力,卻還是極力說服雲娘相信,江先生和顧驄不一樣,和榮王世子不一樣。

“你啊。”雲娘點著她的額頭怒其不爭:“你這一輩子就輸在了麵慈心軟上,你這一輩子就都是受欺負的命。”

她似乎又忘記了當初是誰將人家車轅砍斷,逼得人家母子兩個連攤都不擺了。

“可你說,光說你受欺負吧,也不全是這麼回事,你說當時梅天貴截住咱們,你是哪裏來的勇氣讓我先跑的呢?還有,那個姓江的要殺我的時候,你怎麼真的傻乎乎的就用手去攔,你說,你這手要是廢了,你還能做豆腐了嗎?你不能做豆腐,又該怎麼養活你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