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殺人隻是頭點地

來人正是梅天貴,他手裏拿著一把鋼刀,看著兩個年輕女娘,調笑道:“是我,怎麼樣,侄媳婦,還認識我這個叔叔不?”

“你這麼個混賬東西,也不知道是哪條泥溝裏爬出來的臭蟲,看一眼都嫌惡心,誰認得你。”綿娘從褡褳裏拿出匕首,回手交給雲娘,雲娘不敢接,被她硬塞進了手裏。

綿娘低聲說道:“留著,護好自己,一會兒不行你就跑,千萬別顧及我。”

“我不要……”雲娘手裏握著匕首,像是握住了燙手山芋,梅天貴來者不善,今天的事情看樣子不能善了,綿娘將保命的家夥給了她,自己又要怎麼做?

“聽話,這個無賴這樣,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不管他究竟是想要幹什麼,你趕緊家去叫人才是最要緊的,這毛驢老實,你一定能趕得了。”

綿娘說著話,將韁繩也塞到了雲娘的手中。

那梅天貴看到兩個人的推推攘攘隻是微微一笑,道:“我看你們也別白費功夫,我在這裏等著你們,就是已經和人商量好了的,今天你們兩個是無論如何也跑不出去我的手心的,”

他對於綿娘的貶損也並不往心裏去,隻是道:“侄媳婦這張小嘴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這才多久不見,當真就忘記你叔叔了,真是傷了我的心,早知道這樣,當初你在梅花村的時候,咱們爺們就應該好好親香親香,也省的你一轉頭的功夫,就將你叔叔忘到了腦後去。”

綿娘冷笑:“糞土堆裏鑽出來的土蚯蚓,你真是不長記性,忘記當初自己被收拾成什麼德行了。”

雲娘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握著韁繩,顧不得驚訝於綿娘也會說髒話的事情,目光四下不停地看著,想要找出梅天貴的同夥所在,卻連一個人影都望不到,梅天貴的神色又不似作偽,看樣子他的同夥正在趕過來。

理應現在趕緊走,隻是梅天貴手裏的鋼刀不是好相與的,不管這個家夥是不是真的會用,這鋼刀劈下來,還是很容易傷到人的。

她想到的事情,綿娘顯然也想到了,牽著韁繩不動聲色的讓驢車偏了位置。

梅天貴卻像是被戳到了短處,頓時勃然大怒道:“你還敢提,要不是當初顧驄那廝,我又怎麼會在炕上躺了三四個月,差點要了我這條命,還不都是因為你。”

雲娘心下驚訝,她嫁過去的時候梅天貴已經能下地行走,隻是一瘸一拐看著就像是大病初愈,婆婆告訴她是因為他得罪了顧家少爺,卻不知這裏還有綿娘什麼事。

綿娘卻隻冷笑道:“是你自己作孽找死,又能怪得了誰。”

“怪得了誰,老子他娘的想要稀罕稀罕自己的侄媳婦,又與他顧家少爺有何相幹,他跑出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還不讓我出去亂說。”

他說到這腦海裏一道光芒閃過,幾個月都想不通的事情瞬間找到了答案,他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怪不得他當時出來管這檔子閑事,感情是你們兩個有一腿!”

綿娘聞言,頓時神色大變,臉色蒼白的嗬斥道:“你胡說!”

她這樣的反應落在在場的另外二人眼中,就是落實了梅天貴的猜測。

沒想到自己無意間戳破真相,梅天貴心下得意,頓時說道:“我胡說,先前我還不敢肯定,看你這樣子,到是告訴了我,我說的就是事實,你和那顧驄之間,就是不清不楚,如若不然,他好端端的跑山上去做什麼,我被帶著離開那裏之後,你們兩個又做了什麼?你能說嗎?好侄媳婦,你到是說說啊,讓我們都知道你是清白的。”

“我……”

綿娘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阿娘一再警告她,這件事不允許傳出去,她卻沒想到會被這麼一個醃臢下流的東西給揭穿了,她扭著頭看著雲娘,似要辯解,對上雲娘驚訝的目光,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目之所及,捕捉到一個黑色身影越走越近,腳步飛快卻不急促,綿娘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身影。

是江停,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梅天貴也注意到有人過來了,隻當是路人,卻沒在意,嘴裏還在一再逼問綿娘和顧驄之間的事情是否確有其事,看著大驚失色的綿娘,他終於吐出了心中的那口濁氣,嘴裏兀自說著不幹不淨的話:“在我這裏表現的和貞潔烈女似的,還不是蕩婦一個,能伺候顧驄,怎麼就伺候不了……噗……”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一柄劍直直射向了他的喉嚨,綿娘及時捂住了雲娘的眼睛,沒有讓她看到那鮮血淋漓的一幕,紅色的鮮血染紅了劍身,梅天貴整個人,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江停走了過來,不知道是怕他沒有死絕,還是對這個人實在是厭惡,握住劍柄用力一刺,隻聽“噗嗤”一聲,梅天貴的頭差點被割了下來。

雲娘聽到聲音,想要推開綿娘的手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綿娘的力氣極大,她根本推不開。

隻能聽著聲音詢問綿娘到底怎麼了。

綿娘眼睜睜的看著梅天貴死在自己的麵前,她擔心嚇到雲娘,所以在那柄劍擦著耳際飛過去的時候,連忙捂住了雲娘的眼睛,實際上自己也是怕得厲害,正死死地咬著嘴唇,定定的望著江停。

“這人,死不足惜,女娘無需害怕。”

江停將劍入鞘,原本是打算直接將梅天貴的屍身處理幹淨了,可回過頭對上綿娘的目光,又忍不住解釋道:“他和另外兩個人販子本來是想要抓了你們去賣,恰巧被我聽到,我匆匆趕來,原本打算先料理了那兩個人再來理會他,沒想到晚了一步,還是讓你們受了驚嚇。這幾個人這麼多年拐賣女子無數,此刻也算是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

江停很少說這句話,不管是該死的還是不該死的,他雖然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可是下手過重的時候也是有過得,此時麵對綿娘,卻不想給她留下殺人如麻的印象。

原本在城裏動手不方便,他不得不跟著幾個人出了城,眼看著三個人分道揚鑣,他本來打算先料理了這個人,可是看那兩個人明顯更是狠辣無情,擔心綿娘吃虧,這才不得不先料理了那兩個真正的人販子,再來處理這個敗類。

他耳力驚人,沒等走進就聽到了這人嘴裏的不幹不淨,心中來不及疑惑這人竟然知曉綿娘和顧驄之間的事情,唯恐他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隻能沒等走進就下了手。

沒想到回過頭就看到了綿娘像是被嚇壞了一樣。

綿娘這是第二次看到他殺人,隻是上一次是在黑夜之中,她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楚,他就手起刀落將人料理幹淨了,這是光天化日之下,剛才還在咄咄逼人的梅天貴就在這頃刻之間沒了呼吸。

綿娘的心在微微顫抖,在江停開口解釋之前,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就算是這樣,她還不忘記捂住雲娘的眼睛,擔心嚇到了她。

江停解釋了,他殺人是事出有因,他也殺了不止一個人,隻是今天梅天貴若是不死,倒黴的就是她和雲娘兩個,人販子絕對不會將她們賣到那好地方,退一步說,就算是她們能有個好的去處,家裏會怎麼樣,阿娘和弟弟沒有了自己以後要怎麼生活?

雲娘今天一旦被擄去了,不管有沒有被玷汙侵犯,回來之後,都免不了受到指指點點,被戳著脊梁骨的日子究竟是什麼滋味,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江停不殺人,一旦讓梅天貴逃脫,她和顧驄之間的那點破事恐怕就再也瞞不住。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恐怕阿娘弟弟再也沒有臉麵做人了。

她賭不起,也不敢賭,看到梅天貴咽氣的時候,她的心裏竟然有一絲輕鬆和慶幸。

聽到江停的話,心緒更是一點一點的平靜了下來。

綿娘微微點了點頭,道:“謝謝江先生。”

是不是因為已經見識過生死,所以血液都在一點一點的變涼。

江停沒再說什麼,拎著梅天貴的屍體離開了。

綿娘鬆開了手,讓雲娘看的,隻是地上的一攤血跡。

她沒有等雲娘發問,直接給她講了自己和顧驄之間的點點滴滴,從相遇開始,到顧驄的威逼利誘,再到後來自己威脅不成,一時心軟,將那個人拉出了陷阱,沒想到扯出無窮後患,才有了後來種種。

她說著自己的無奈是源於貪生怕死,軟弱畏懼,而現在所遭受的種種一切不過是報應不爽。

她又說到江停,說道當時在榴花胡同內如何凶險,江停是怎麼救下她的,再到後來的一番搭救。

這一年裏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有人用刻刀刻在了她的腦海裏一樣,時常會想起,午夜輾轉難眠,那些人,那些事又會變成什麼樣的噩夢纏繞著她。

雲娘沉默不語,眼睛定定的望著那攤血跡,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江停回來了,站在馬車前,看著她,一向冷靜的眸子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可等綿娘想要分辨清楚的時候,那雙眼睛又恢複了冰冷沉默。

利劍出鞘,劍尖向著雲娘刺去,綿娘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擋住,劍尖刺入她的手心,頓時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