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最近幾天都對瀲香念念不忘。
綿娘懶得搭理她,秀才反倒是最先受不了了,趁著綿娘不在家的功夫,對老娘徹徹底底的發了一通脾氣,讓她不要再提瀲香了,這番心虛,看在豆腐娘子的眼裏卻被當成了是秀才對新媳婦的維護。
心中一時間又是委屈又是傷心,流著眼淚念叨著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秀才沒法,隻能在好言好語的給人哄好了,隻說自己真不是向著綿娘,無非是人家顧家的婢女,咱不好成天念叨。這若是傳出去,他成了什麼人,都已經成親的人了,若是讓旁人誤會了他和那瀲香有了什麼不幹不淨的關係,他也沒法出去見人了。
豆腐娘子不知底細,信了他的話,反倒覺得自己兒子命苦,攤上了這麼一個媳婦,明明知道是門不當戶不對,人品才貌都配不上,還是不得不將就著把人娶回來。
“已經娶進門來了,還能怎麼辦,木已成舟,難不成我們還能將人送回去不成?”
秀才想想心中也覺得不甘心,他雖然不讓母親提起瀲香,自己心中對那女子卻是念念不忘。
那女子的那些情調手段,哪裏是木頭一樣的綿娘能比得上的,雖然現在具體做出什麼來,可是,瀲香的那些手段施展出來,他還是覺得舒服至極,是之前愛綿娘身上享受不到的快樂,心中隻盼望什麼時候有機會能再一親芳澤。
隻是這樣的機會不好找,他隻能靜待時機。
他兀自想著心事,卻沒注意到母親聽過他的話之後眼睛一亮。
木已成舟不假,可若是當初就受了蒙騙,那就怨不得她們絕情了。
顧文的話一直在豆腐娘子的腦海中回響,讓她的心思也越來越活絡,眼看著兒子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母子兩個又何必再受那綿娘的氣。
隻是豆腐娘子苦於自己行動不便,托別人辦事又不放心,隻能苦苦等著。
時間不長,還真讓她等來了機會。
秀才覺得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打算回書院去讀書,卻要先拜會師長,自然不能就這樣空著手去,母子兩個商量一番,決定去鎮上采辦幾樣禮物,本來秀才是打算讓綿娘趕著車拉著自己去的,卻被母親攔住了。
“坐驢車實在有辱斯文,若是無人看見還好,若是被你的同窗看見,隻怕被人笑了去。”
“阿娘當如何?”
“我去找栓子,讓他趕著馬車送我們去一趟。你媳婦那裏,不耽誤她賣豆腐,也還能多賣兩個錢。”
綿娘這兩天起得越發早了,三盤豆腐改成了四盤,走的更早,回來的也晚了,經常都過午了,人才趕著驢車回來,娘倆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偏偏看到交到手中的錢增多了,豆腐娘子還不好多說什麼。
隻是心中也並沒有那麼高興罷了,以前她每天也就隻能賣出去兩盤豆腐,現在,綿娘賣出去的豆腐是她的雙倍,憨子的事情在她的腦中浮現,她反倒疑心綿娘是不是做了些什麼事情。
她常年做這個,自然知道有些男子是愛占個口頭便宜,亦或者是動手動腳的,她一半老徐娘尚且要麵對這些,綿娘一個年輕媳婦,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自然更是招蜂引蝶。
她哪裏知道,綿娘每天太陽剛出來就趕著車出去,一天要跑六七個村子,才能賣出去豆腐,中間還要一點都不耽誤事。
綿娘也不敢拖,現在正是天熱的時候,豆腐趕在中午飯之前賣不出去,下午就是要壞的,沿途有些嬸子大娘看她太累,還勸她每天少做一點,綿娘不肯,多攢一點是一點,雖然豆腐娘子和秀才與她隔心,外麵還有個顧驄不懷好意的盯著,可她還是想努力的把日子過好了,苦點累點不怕,多掙點錢,比什麼都強。
好在這周邊的的村子她都熟悉了,賣起豆腐來臉皮也比以前厚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好意思開口叫賣。
而且,她還找出來了一個做好豆腐的小竅門,以前豆腐娘子做豆腐,隻是過兩遍水,那天,她心思一動,過了三遍水,做出來的豆腐更加白嫩,味道也更好一些,現在這些主顧也更願意吃她賣的豆腐。
綿娘嘴上不說,心裏卻是高興地,自己做出來的豆腐比豆腐娘子做的更好,她心中暗戳戳的得意著,哪怕是累點,也是心甘情願的。
卻不知道家裏的後院馬上就要著火了。
回到家裏,整個人累得恨不得癱在床上不起來,綿娘心中還在算著小賬,一天能賣多少錢,一個月能賣多少錢,一年又能賣出多少錢來,這麼想著,就好像是看見了好日子在向自己招手一樣。
秀才的身體越來越好,這個一直病歪歪的男人終於是要好起來了,阿爹阿娘聽到了消息也跟著高興,自己的女兒,嫁了這樣的一個男人,他們嘴上不說,心中總是心疼的。
隻是嫵娘還是那樣,每天吊著一張臉,看著一點都不高興,綿娘心中不舒服,阿娘還安慰她,時間短,嫵娘心中還別不過那個勁來,天長日久的,慢慢的,她和宋知孝有了感情就好了,隻要宋知孝那邊事情做好了,再能將錢掙來家裏,嫵娘心裏就算是再多的不舒服也都舒服下來了。
豆腐娘子和秀才母子兩個頭天和栓子說好了,第二天三個人趕車去鎮上。
綿娘知道兩個人去鎮上是給書院裏的先生置辦禮物也沒多想,還是照常趕著驢車出去賣豆腐。
對付著吃了一頓早飯,對還沒洗漱的娘倆打了個招呼就趕著車走了,一出村子就看見一個騎馬的身影在不遠處等著她,這些日子,她有意躲著,一直都沒去顧家村賣豆腐,就哪怕就算是路過,也繞著遠路避過去,沒想到這人竟然會又找上門來。
綿娘心中煩躁,有心繞開他,那人卻已經策馬過來,攬在了驢車前麵,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低聲說道:“阿綿今日若是再敢躲開,我就將咱們兩個的事情嚷出去。”
“我和你沒事!”
綿娘怕村子裏隨時走出來人看到,趕著驢車從旁邊饒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
躲不開那就不躲了,她現在也算是有點摸清了顧驄的脈門,隻要自己不願,這人就不會勉強她,本性還沒有壞透腔,憑著這一點點仰仗,綿娘大著膽子和他周旋。
隻是這人,時不時地要占點口頭便宜,生生讓人討厭。
顧驄不以為恥,反而委屈,覺得自己能忍到現在已經堪比正人君子了,若是再不能摸摸小手,占點口頭上的便宜,豈不是更虧了。
顧驄從懷裏掏出一個帕子,帕子裏麵包著幾塊廚房早晨新做的點心,現在還是熱的,他伸手遞到了綿娘的麵前,一副你不接我就不動的姿態,綿娘煩躁的瞪他一眼,不甘心的將點心接了過來,要放到豆腐盤子裏,卻被他攔住了。
“你現在就吃,你不吃咱們兩個就在這裏耗著,誰也不要走了。”
“我早晨吃過東西才出來的,哪裏還吃的下?”
“這麼多吃不下,一塊總吃得下吧?嚐嚐看,喜不喜歡?”
他好言好語的商量,綿娘被他期待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軟,將帕子打開了,捏著一塊點心小口的咬著吃了,顧驄心滿意足的笑了,問道:“好吃麼,喜歡麼?”
綿娘沒有他的厚臉皮,也不想和他在這裏糾纏的沒完沒了的,隻能敷衍的說句喜歡。
顧驄滿心歡喜的放行。
“我自然不會讓旁人看到咱們兩個在一起,隻要是到了下一個村子,我就離開,阿綿,你不肯和我相親相愛,總要讓我的心裏有個慰籍。”
呸,真不要臉,綿娘呸他一口,到底還是沒忍住,問起了兄長最近的情況。
“我還當你不惦記你那老實哥哥,賣豆腐都要避開顧家村,特地繞個大圈子也不能說去看看你哥哥。”
被他說中了,綿娘也不急,隻是安心趕路。
顧驄忍不住又委屈道:“這十裏八村的都嚐過阿綿做的豆腐了,就我還沒吃過,以前你們家隔三差五的還會往宅子裏送上一次豆腐,現在倒好,自從你賣豆腐開始,顧家上下,都吃不到豆腐了。都是我連累了大家夥,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阿綿,你到是給出個主意,我要怎麼補償家中那些下人。”
棗紅馬和比自己矮了許多的驢子走路,昂著頭,鼻腔裏噴出一股熱氣來,飛雲委屈的要命,它是上過戰場的,京城裏僅有的幾匹寶馬它也是排的上號的,現在,居然要和一頭沒名沒姓的老驢走在一起,怎麼可能不委屈。
偏偏騎在它背上的那個家夥還不爭氣,一個女子而已,到現在還未搞定,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頭,對了,上次它還充當了一回擋風牆,給自家做壞事的主人把風。
這些事情若是傳出去,實在是有損它的名聲,它可不想背上的那個人,沒臉沒皮沒記性的。
綿娘看了看惺惺作態的顧驄,淡淡的說道:“賣豆腐的又不隻是我一家,顧家是大主顧,要買豆腐,去哪裏買不到,又何必在我這一顆樹上吊死。”
顧驄歎了一口氣,道:“阿綿就不應該出去賣豆腐,這張嘴,是越來越不饒人了,好的沒學到,淨學一些糟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