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歸糾結,這小女人難得一見的笑容,讓他倍感珍惜。
上官武拉她在他懷中坐好,耐心地解釋:“我一個祭司,你一個女官,手無縛雞之力……”
“騙誰呢!”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這個白麵書生的溫柔外袍之下是怎樣一副鐵打的身子。
“彼此彼此,我曉得林大才女也不是軟柿子。”上官武說,“至少,太後並不知道,這就足夠了。”
“說下去。”
“我們要是想要跟太後對著幹的話,頂多也是造點遙,講點壞話,最高成就就是把她的哪個皇子皇孫教育成傻瓜,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建樹?總不能像女爵那樣,帶領軍隊把皇城踏平吧?”
林雨萱雖然很不滿他順帶把自己也貶低進去,但不否認這是事實:“既然如此,她幹嘛要跟我們家攀親戚,就算看中我們寶寶有才有貌,也不至於這麼早訂下。她要寶寶進宮,肯定是想綁著咱倆。”
“她要綁著咱們,就是要要挾某個人。”上官武拭去她眼睫上殘留的一點淚滴,“我孑然一身,而你,卻和女爵有著莫大的關聯。你今天,不是聽她提到了冷竹嗎?”
林雨萱回憶著今天的情形,沉默了一陣。
“武,我不曉得該怎麼做。竹兒如果還活著,為什麼那麼狠心,都不來找我,或許我們還可以幫上她。”
“換做是你,你會找她嗎?”上官武反問。
林雨萱不知如何反駁:“可是……我們現在,已然成為她的包袱了。”
上官武寬慰她說:“你聰明的腦袋瓜子怎麼不靈光了,那些小點子呢?我們在宮中,可以聽到很多她想知道的東西,雖然我們被盯上了,無法脫身,但你不是還有其他神通廣大的姐妹嗎?”
“對啊!我可以讓莎莎幫忙找竹兒!”林雨萱重新看到了希望,興奮得像是看到魚的貓兒,抱住上官武,往他的俊臉上猛香幾口,不忘誇獎自家相公一下。“相公真是太聰明了!”
“認識你這麼久,你除了罵我陰險狠毒以外,居然還會誇獎我,為夫真是深感欣慰啊!”上官武看著她,雖然知道今後還將有更大的麻煩,但此刻看著她如花笑靨,就已滿足。
這個命中注定要與他牽絆的小女子得意地晃著腦袋,絲毫沒有注意自己的小爪子已經被牢牢握住:“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說句好話又不花錢,說的劃算,聽的舒心。”
“所言甚是。”上官武扣著她腰的力道再緊上幾分,林雨萱就已經整個人貼在他懷裏了,“要不,再說幾句來聽聽。”
他的手在林雨萱身上不規矩地遊走,她想動手打落卻發現自己早被製住了,小臉一紅,貓兒眼一瞪,嗔怒道:“登徒子,流氓!”
這哪是罵人,分明是誘人。上官武眼垂了下來,隻盯著她微嚼的紅嫩小嘴,薄唇貼上,噴著熱氣:“隻要娘子喜歡,我不介意!”
“你!”他的意思,是她喜歡他流氓了?林雨萱想爭辯什麼,卻在他熱情的攻勢之下,終於投降。
他太了解她的性子,她的敏感,毫不留情地下手,她無力招架,伶牙俐齒隻能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下,化作陣陣嬌吟。
由於種種無法明言的“原因”,林雨萱聯絡何莎的行動拖到了第二天下午。皇宮裏也沒傳來太後懿旨,說要上官寶寶進宮,她巴不得那狐狸精太後忘了這茬子事。既然沒有傳召,她連宮也不進了,換乘了幾個轎子後,她走進紫雲閣,也就是她開的書肆之一,掌櫃的憨厚地打了招呼。
“老板,是要看帳,還是要寫詩畫畫?”
林雨萱略一思索,說:“都要。著人給我送一壺香片到雲間,我可能要呆一整天。”
“是。”掌櫃手腳麻利地差人將賬簿和筆墨、茶水送上去了。林雨萱身負天下第一才女之名,出了身為司儀長領著朝廷的俸祿,經營的紫雲閣有聲有色,詩文墨寶也是坊間文人追捧收藏的事物。
林雨萱愛藏寶,看中什麼稀世寶貝,錢不夠花的時候,有兩個選擇,心情不好,就到何莎那裏去順點銀子回來,心情好,就自個寫寫畫畫,也能賺上不少。
她寫畫的時候最忌打擾,有時備齊食物,可能兩三天都不出雲間的門。掌櫃和夥計司空見慣,也不多問,還傳好保鏢,期間嚴防人打擾。
要是打攪了老板,可是損失慘重啊。
林雨萱合上了門,沒人知道,紫雲閣這樣書香四溢的地方,有一條密道連著皇城最大的賭坊,淘金賭坊。
旁人更不知曉的是,林大才女和淘金賭坊滿身銅臭的何老板,竟是手帕交。
直通賭坊二樓的回廊,林雨萱踏上木質的樓閣。每一幢淘金賭坊都出自她的設計,地下層喧鬧的天堂,完全不會影響二樓的安靜。
門口守著的穿黑袍的東風見是她,微笑行禮:“老板睡了。”
“幾個時辰了?”
“六個時辰。她知道上官夫人要來,提前睡下了,還是不料到您提前過來。”東風曉得,能違背何莎“八個時辰不許打擾”禁令的,除了老板的夫婿,就是眼前這位了。而且比起西門劍恒是不是臉上被抓量記的情況,後者的待遇明顯比前者要好。
林雨萱對他的稱呼微微皺起了眉,何莎這幫嬉皮笑臉的手下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竟敢在她麵前磨牙:“淘金賭坊的大莊,怎麼不去賭桌上,而在這邊守門?你們老板就這麼重用你?”
東風就被她戳到痛處,不敢回嘴,隻得認栽:“老板認為小的心性還需磨練,在這守門也挺好。要替您通傳嗎,林小姐?”
哼,果然識相。林雨萱揚起勝利的微笑:“不必了。”除了打劫那個美女老板娘的錢財寶貝之外,林才女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吵何老板睡覺。
抬起纖足,她姿態優雅地,在那厚重的木門上,狠狠地踹了一腳。
不錯,聲響夠大。林雨萱走向那精致的紗帳,準備和周公拔河。
在用了一係列慣用暴力手段將何莎弄醒之後,林雨萱公布了她此行的目的:“莎莎,竹兒沒死。”
何莎揉揉惺忪的睡眼,“哦”了一聲,爬起來,拖著步子要找茶水喝。
“你怎麼沒反應,我說,竹兒還活著!”林雨萱以為她沒睡醒沒聽清,就重複了一遍。
“哦。”
何莎的第二聲“哦”,讓林雨萱心中的一個猜測呼之欲出,她瞪大了眼睛,繞到何莎麵前,搶過她已經抵到嘴邊的杯盞,拍在桌上。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竹兒找過你了是不是?你知道她在哪是不是?你們已經想好了下一步怎麼絆倒那個狐狸精讓天下太平了是不是?”
林雨萱連珠炮似的發問,讓何莎有些頭疼。林才女的語速本來就很快,平日裏連講上兩個時辰不停也不帶喝水的。此刻她急得很,急著搖晃何莎催下文。
何莎睡不飽,又喝不到水,忍不住發脾氣:“夠了!”
林雨萱被她一吼,貓兒眼淚汪汪的,何莎又心軟了,誰讓自己攤上這樣一個手帕交,認了唄!
“林大才女,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大老粗一個,就懂算賬,麻將牌九之外的字不識幾個,你一下子問我那麼多問題,我怎麼答得過來?”
林雨萱小聲地說:“那你先說,你是怎麼曉得竹兒還活著?”
“她男人來找過我,和我家漢子一起布了一個局,設計那個什麼拭劍閣的。為這,我家漢子還被砍了一刀。”何莎說,“聽他說,冷竹帶著假麵,匆忙間也看不出近況如何,就知道身子骨不錯,武功進步了不少。”
“西門大哥和竹兒就打過關山穀一場,若是帶著假麵,怎麼確定就是她?金亞天那小白臉和太後纏得不亦樂乎,即使他活著,不代表他就和竹兒在一起呀!”即使是萬分之一,林雨萱還是要排除。
何莎從她手上搶過茶水來,自己喝了半杯,手指就著剩下的半杯水,沾了沾,在桌子上寫了一個“莎”,卻比尋常多了一點。
“金亞天帶來的條子,有這個字。”
林雨萱便確定了,這世上除了她和何莎,就是冷竹知道這件事情。何莎與林雨萱年幼相識,雨萱教何莎寫字,何莎總是躲懶,就連自己的名字,也常常少寫幾點,想蒙混過關。她們二人一個愛寶,一個愛財,林雨萱投其所好,騙何莎說,名字裏麵“點”多,將來的錢就多,沒有料到的是,矯枉過正,貪財的小何莎從此就偷偷在自己的名字裏加上眾多的點,最多的一次有九點之多……
當年,多年以後,何莎自知是被雨萱忽悠,此事也就被塵封,直到被當做一個笑話在冷竹麵前帶過,沒料到那個看似木訥的丫頭就此上心了。
“看來,老娘沒文化還是有點用吧!”何莎得意地說,讓林雨萱產生了一種類似無語的感覺。
她再次抬起蓮足,在何莎身上狠狠踹一腳:“該死!見過竹兒居然不跟我說,害我擔心了這些年,頭發都白了,皺紋都出來了,寶寶差點就見閻王了!你這沒良心的臭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