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回:井上純美陡然而富\/鳩山閏月生不忘情

一聽到那個懦夫忽然死了,井上純美有一種莫名的傷感,她甚至有一種想要哭的感覺。從她遭遇那次不幸開始,她就漸漸失去了安全感,對任何人都要心存防範。當她打了那個家夥之後,慢慢的發現對這個人的防範可能有些過當,甚至對這個人可以基本上不怎麼需要防範。在人類文明的初期,男人是懦弱的,是需要需要母親來保護的。所以母親在一個漫長的時代是最受尊重的。這可能是和今天女權思想不一樣的地方。過去女人受到尊重,是因為她是母親,她會保護她的孩子。現在女人要求得到尊重,憑借的不是自己作為母親的身份。女權分子中相當一部分是拒絕生育的,她們是希望用自己的才華、用自己的能力來贏得社會的尊重。

女權分子一直都在抱怨女性在權勢人物當中所占的比例實在是太少了,她們永遠認為自己得到的太少了,哪怕有一天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在女性的手裏,她們仍然會感到不滿,她們會接批判男權思想之名來打擊那些不夠服帖的男性。一些堂而皇之的口號都是虛偽的,在這口號的背後都是女性的貪婪。從什麼時候女性不能夠給家庭成員以安全感了呢?如果人僅僅是跟動物打交道,女性的權威不會受到挑戰。當人與人之間的聯係越來越密切,人群聚集起來的數量越來越大。從單一的家庭到部落,從部落到部落聯盟,從部落聯盟到國家。

這個聚集起來的過程往往伴隨著矛盾和衝突,最早大家隻是用拳頭和牙齒來來進行對抗,慢慢的發展到棍棒,甚至弓箭,慢慢出現了青銅兵器。隨著工具的不斷升級,鬥爭的代價也越來越大,不可否認女性當中的確有一些格鬥方麵的精英,就總體而言,女性在打架鬥毆方麵可能真的不如男性。因為女性的生理狀態不夠穩定,比如有所為例假的問題,比如有生育的問題,當女性有一天停止了例假,可能又會發生一係列問題。女性在生理狀態上的不穩定影響到她的體質,也會使得她情緒上也顯得不是很穩定。

隨著衝突越來越激烈,激烈到超過一般女性所能夠承受的極限,這個時候生理上比較穩定、身體比較強壯的男性開始發揮他的優勢了。如果一位男士擁有健碩的軀體、頑強的意誌,他就可以給身邊的女性以安全感。當女性開始需要男性來保護的時候,權力的移交發生了,從那以後男性開始成為主導社會走向的力量。從什麼時候,男性能夠給女性帶來的安全感在逐漸弱化呢?就是從女性進入職場之後,如果在職場上女性和男性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競爭,女性未見得就會輸給男性。特別是在一些特定的行業,女性往往比男性更具有優勢。比方說模特,今天人們所說的名模一般不包括男性。

比方說酒店活著參觀的服務員,女性往往更有競爭力。男性給人的印象一般比較冰冷,而女性則更容易展示出柔和親切的一麵。服務類的行業,但凡要不是純體力勞動,女性會具有優勢。在一個相對和平的年月,男人帶給女人的安全感主要是經濟安全,如果女性實現了經濟自主,甚至她掌握的財富數量超過男性,這種情況下權力再次發生了更迭,女性的力量在各個行業崛起,最終會有這麼一天,女性會回到主導社會的位置。男性的權威是在戰爭豎立起來的,可在近期發生的戰爭卻加快了社會女權化的進程。

因為越來越多的男性被送進了戰爭這台絞肉機。當社會上男性越來越少,女性無疑會成為社會的中堅力量,很可能未來女性也會端著武器上戰場。可以預見的是男性的數量會越來越少,比放受在日本、歐洲、美國的白人群體都是如此。雖然世界上不同的地區處在不同的曆史時期,但總的趨勢是一樣的。井上純美在跟那個懦夫呆在一起的時候,安全感其實是在不斷的增加。如果時間繼續往後推延,他們很有可能會走到一起。當然可能隻是一種主觀的想象,事實與想象往往不是一回事。

至少他們的關係會越來越密切,因為井上純美正在一點點發現對方的優點,井上純美在對方的眼裏是很可愛的,隻是他不敢接近罷了。缺乏自信心,在跟人打交道的時候缺乏方寸感。這種方寸感是在跟人不斷打交道的過程中一點點磨出來的,你跟人打交道的次數多了,這種方寸感似乎就變成了肌膚裏的東西,從而可以非常自然的避免了與別人之間的衝突。校長一邊歎氣一邊搖頭,拖著沉重的步子一點點走了。井上純美想去現場看一看,想到以後追悼會還可以去,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回到公寓滿腦子都是對方的音容笑貌,心裏非常難過。一個漂亮的女人,不愁沒有人喜歡,但要說有多少能愛上你,這恐怕是要打上一個問號的。愛你不等於他發誓要娶你,一個愛你的人如果自認為可以給你幸福的生活,他可以向你求婚。

如果他懷疑自己,認為自己沒有辦法給你幸福的生活,他會理智的選擇放棄。雖然這對他有一點殘忍,他願意為了成全你的幸福而犧牲掉自己,這就是愛。愛情不應該包涵欺騙,誠實是最基本的元素。這裏所指的誠實是你不會做對她有害的事,對於自己做出的承諾,可以一直遵守下去,這很偉大。雖然那個人看起來像個懦夫,他沒有能力為井上純美做任何事,隻是他在極力的壓抑自己,不想讓自己妨礙到井上純美的生活。他的愛是非常痛苦的,就想你用在一根弦演奏音樂。這個世界上的確有獨弦樂器,音調悠揚,聽起來有一種極致的悲傷。它的聲音當中充滿了無力、無助,對方的一生就像是一部用獨弦琴演奏的樂曲,聲音柔弱到演奏不下去最後戛然而止。

遺體告別儀式選擇在一個黃昏舉行,大家來到一個小型殯儀館,人來的很少,井上純美的出現多少讓大家感到有些意外。校長是這次告別儀式的主要策劃人,出來校長和井上純美,還有就是和他有合作關係的雜誌社派了代表過來,三個人圍著遺體轉一圈,之後就把他投進了焚屍爐,沒一會兒殯儀館的人抱著骨灰盒出來遞給校長。校長表情嚴肅的與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握手一再表示感謝,之後他去把福澤樂言的骨灰撒到了自己種的一棵樹底下。接下來有兩項工作要進行,一項是要整理他生前留下來的遺物,一項是舉行追悼大會。其實追悼大會可以不舉行,不過他還是認為應該舉辦一下,哪怕是舉辦一個小型的追悼大會。

整理遺物可以交給保潔公司去做,凡是衣物,其它生活用品,疑慮焚毀。據說他很喜歡自己搗鼓一些東西,如果是書籍、筆記一類的東西,要藏在學校的檔案館。如果包涵隱私內容,應該銷毀。想到這裏。很快他就聯係到一家保潔公司,他們很樂意承接這項工作。校長開始籌備追悼大會,校長親自操刀,自然會有人來捧場,許多學校的同事也來幫忙。終於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追悼大會如期舉行。來到主要是一些學校內部的同事,祭文是校長親自撰寫的,裏麵充斥著許多保函感情的文字,這個時候大家才意識到死了的這個人可能對校長本人有一些特殊的意義。井上純美也感到校長的這個舉動有些不正常,她甚至聽到校長是哽咽著讀完了祭文。一切就這樣結束了,校長默默的來到福澤樂言居住的公寓,看到保潔公司雇員遞給他的物品清單,留下來的文字足足有幾大箱,這把他嚇了一大跳。

雇員說:“我們認為這裏麵應該有許多涉及隱私的內容,希望你能夠妥善處理。”現在找人把幾個大箱子搬回自己家,媳婦看了被嚇了一跳,說:“你瘋了嗎?真把死人的東西搬咱們家。”校長說:“我看了之後一定送出去。”他專門請了假在家裏翻閱這些稿件,一個人悶在書房,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裏麵的確有許多涉及隱私的內容,裏麵有許多篇幅在描述漂亮的女教師,然後幻想一番。被點到人數有二十人之多,現在有些人已經在別處高就了,有的還在櫻花大學。也有關於漂亮女學生的描寫,但他明顯收斂不少,隻是單純描寫她的美貌,不再附注任何幻想。

井上純美的名字出現的次數很多,有些部分明顯對她構成了某種程度的冒犯,但是後麵他有許多反思性的東西。除了記錄個人隱私的文字,還有十八部作品,散文應該有接近一千篇,詩歌三千首。除了這些還有一些繪畫作品,畫的不算好也不算不好,也不知道有沒有收藏價值。除了這個還看到在一摞稿紙中間夾著一張銀行卡,其實許多人都在私下議論他有不少錢,因為你隻看見每月都有錢進入他的賬戶,卻幾乎看不到他花錢。在花錢上他似乎極端的保守,這主要是基於他的一種不安全感。

他想積攢一點錢來應付一些不可測的災禍,現如今災禍來了,卻沒辦法用錢來消災免禍。有意思的是校長竟然看到了一份已經寫好的遺囑,遺囑當中已經寫明,如果自己死了,錢全部交給井上純美,稿件要全部交給一個叫鳩山閏月的人。校長於是把銀行卡和遺囑的原件郵寄給了井上純美,把遺囑複印了一份,連同這些稿件全部送給鳩山閏月。鳩山閏月是一位編輯,他是一個極其失敗的人,已經七十歲了,身體上沒什麼其他毛病,就是眼睛高度近視。他從小立誌做一名編輯,也成為某個專科學校新聞專業的學生,畢業之後去一家社會福利機構從事跟財務有關的工作,一幹就是四十年,退休之後他終於被一家雜誌社雇傭了,但不發給他工錢。一開始他是拒絕的,後來發現閑著還不如接這份工作。這是一家看不到希望的雜誌社,在股東們的眼睛裏,它就是個小玩意兒而已。

沒有人願意給它投稿,偶爾一天在餐館發現一個人在讀《源氏物語》,他立刻湊上去說:“先生,你想玩寫作嗎?我可以幫你發表。”對方皺著眉頭說:“你們是報社?還是雜誌社?”他說:“我們是一家沒人看的雜誌社,如果你願意投稿,我一定能夠讓它發表出來,也許它能夠引起別人的注意。”受到福澤樂言的稿件他哭了,因為董事會一家做出了決定,雜誌停刊,雜誌社從此不複存在。這些稿子注定要永遠睡大覺了,他趴在巷子上放聲大哭,倒不是因為自己覺得對不起福澤樂言,而是觸景生情,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對稿子一樣,注定等不到出頭的日子。

哭完之後他還要做一件事,他想找出版社將這些稿子出版。為此他帶著口糧去各個出版社逐一進行拜訪,大部分出版商都選擇了拒絕。有少部分人發了善心,同意有償出版,他並不願意這樣做,書一旦這樣出版就有辱斯文了。漸漸他有些心灰意冷了,卻仍舊不想停止,到最後他不能不放棄了,因為自己的身體已經頂不住了。最後一次他拜訪了一位出版商,這是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子,聽到福澤樂言的故事他笑著說:“人可悲的地方就在這裏,人應該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麼,把創作的衝動當成才華,這很可悲。”

鳩山閏月說:“衝動一般不持續太長時間,你看他寫了這麼多。”老頭子點點頭說:“這是最讓人感到可悲的,明明知道自己不適合,為什麼還要硬撐著呢?”鳩山閏月說:“你像是他是灰人?”老頭子說:“沒錯。”鳩山閏月說:“照這個標準我也是灰人。”老頭子說:“你當然是灰人,不然你們之間不會有那麼多共語言。”

鳩山閏月點點頭說:“你說的沒錯,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老頭子笑著說:“你把稿子交給我,我可以選擇一些比較能夠今人口味的加以出版。不過你不要懷有太大的期待,因為他是灰人。”想到這裏,老頭子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說:“不如給他取個筆名就叫灰人吧!”灰人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好聽,但是鳩山閏月鞠一躬說:“一切憑你做主了。”老頭子說:“萬一要是賺了錢,可怎麼分呢?”鳩山閏月說:“如果賺了錢可以交給井上純美女士,如果對方不接受,那就捐給慈善組織。”聽見說不接受,老頭子一臉驚愕的說:“怎麼會不接受?”鳩山閏月說:“那是作者喜歡的女人,可人家不接受他,還把他給打了一頓。”老頭子聽得目瞪口呆,說:“我知道了。”談判就這樣結束了,稿件被送到了出版社,老頭子把出版社的實習生調過來整理這些稿件。

井上純美受到寄來的遺囑和銀行卡,她非常的驚訝,她當然想要拒絕,可活人的東西好拒絕,死人的東西你是沒辦法拒絕的。她拿著遺囑,寫的很有文采,字也漂亮,當時他可能隻是寫著玩兒,沒想到如今真有了法律效力。她點了一支煙吸著,心裏亂的像一團麻,怎麼處理這筆錢呢?如果把這些都買成好看的包包、衣服、鞋子、化妝品、首飾,似乎不大妥當,可要是不花這個錢,繼續留著也不是很合適。有時候一個人可以承受多少財富,這是有一個定額的,當有一天財富超過了它的承受力,就會發生一些變故。

這樣的例子已經出現過不少,比方說有一個清潔工,拿著微薄的收入艱難度日,雖然辛苦,但也能勉強活下去。忽然他中了一個億的彩票,當他擁有了一個億,他很快就會發現,這一個億會給他帶來許多煩惱。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有一個億,那些缺錢的人會想盡辦法接近你,從而想從你的手裏把錢借走。他們借錢的花樣很多,你借錢給他,你們的交情就在。否則交情就完了,他還要到處說你忘恩負義。你的親戚會向你哭窮,你要不要接濟他呢?你給一個人借了錢,如果不給另一個人借,也會發生矛盾。一個億很可能搞壞你的人際關係,人們會成天在議論你,甚至有人親自向你打探消息,有人羨慕你、有人瞧著你眼紅,其實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你能很好的保守秘密,你會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白天老是走神兒,夜裏失眠。一個億會奪走你內心的平靜,會奪走你的睡眠。有了這一個億,你當然可以享受這一個億帶給你的福利,比如購置房產、汽車等。甚至你可以找個漂亮女人結婚,愛情是中學生才相信的東西,成年人世界沒有愛情,在某個島嶼上有一檔娛樂節目,一群女人整天都在討論如何嫁入豪門,擁有一張長期飯票。嫁入豪門、長期飯票,這些都是女性,可在她們的嘴裏女性是如此的卑微,即使那些看起來外形很漂亮、很有才華的女性。漂亮女人會看上一個億,卻不可能愛上一個清潔工,她會幫你花錢,她會跟你發生關係,當你們有了孩子之後,你們之間會產生一種類似親情的東西,但是你們之間永遠不會有愛情。愛情是不可以拿來交易的,凡是那愛情做交易的人都是無恥的騙子。

擁有一個億固然很難,管理一個億的財產其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你管理得當,一個億會變成兩個億,如果你管理不當,甚至不知道管理這回事,你的一個億就會持續縮水,最終有一天你回到一貧如洗的狀態。一直延續著貧窮狀態,比起像拋物線一樣,從沒錢到有錢又變成窮人,這是非常痛苦的,因為你將遭遇更多的冷眼。道德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你不能指望大家大家都能夠善待你。井上純美其實也很佩服,為什麼這個家夥名下有這麼一筆巨款,居然長期過著非常簡陋的生活。據說他從不看自己賬戶上有多少錢,他隻知道維持低水平的生活狀態。

等了一個星期沒有動靜,兩個星期也沒有動靜,第四個星期結束之後,鳩山閏月打算去把稿件都要回來。見到老頭子,他笑著說:“我選了他的部分散文出版,希望能夠有一個好結果。”第一版一共印了五十本,在一天之內就售罄了。這讓老頭子有了印第二版的想法,第二版印了三十本,也很快就售罄。第三版印了十本,在十分鍾之內就在書店賣光了。第四版的時候印了五十本,很快售罄。老頭子說:“真是奇怪,這樣的文章為什麼有人愛看呢?”實習生們繼續尋找適合出版的文章,老頭子給鳩山閏月打電話說:“這位先生的作品有受到大家歡迎的可能。”於是把他的一部中篇出版了,第一版印了七十本,到了書店半個小時賣出去二十本,兩天內售罄。

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井上純美不停的收到出版社寄來的稿費,她簡直快瘋了,她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才聽說福澤樂言生前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可以讓給井上純美以幸福。她現在心裏覺得很怪,自己從未對那個人好過,現如今那人家這麼多好處,心中怎麼能安呢?於是她找到了鳩山閏月,希望可以商量一個合適的方法來處理福澤樂言留下來的遺產,他們在一家咖啡廳見麵了,鳩山閏月笑著說:“能夠為他做一點事,幫助他實現生前的願望,我很高興。”

井上純美說:“現在看來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想不到他被埋沒的這麼厲害。”鳩山閏月說:“他曾經說‘不求生前富貴,但願死後揚名。’現在算是如願了,你不必有任何負擔,這錢就是你的。”井上純美說:“為什麼事情到了我的身上就那麼擰巴呢?”鳩山閏月聽了又張開了嘴巴,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