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回:發善心君上舍錢財\/生愛意寄情許願樹

女囚們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隻見一隻腳直衝著她的麵門踩下來。她失去了知覺,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鐵架床上,雪白的被褥越發現出她蒼白的臉色,她目光呆滯、腦袋裏一片空白。一個壯漢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圓,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淩亂的卷發貼在頭皮上。手裏攥著明晃晃的刀子,一邊磨牙一邊舉起了刀子。本來夏涼明月已經抱定了必死之決心,這個時候卻覺的自己這樣死了著實窩囊。忽然說:“你看那邊?”

這位壯漢愣了一下,夏涼明月朝著這廝的襠部狠狠地踹了一腳,壯漢應聲倒地,發出陣陣慘叫。夏涼明月裹著棉被奔了出去,耳邊響起了陣陣槍聲,她一邊跑一邊心裏想怎麼會打不中呢?正在納悶中間,她睜開了眼睛。自己仍舊躺在囚室裏,一群女囚正在那裏晚一些有傷風化的遊戲。夏涼明月頗有姿色,自然不缺人喜歡,隻是因為她不夠配合,所以才招致獄友的殘暴對待。文明人與野蠻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文明人受到許多東西的約束,而野蠻人是無拘無束的。

把這些話顛倒過來似乎也成立,文明人與野蠻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文明人可以較少受自然條件的約束,而野蠻人卻被自然條件死死的束縛住了。這些認知都不是絕對的,不能說禁忌越多越文明,也不能認為越不在乎自然條件越文明。當一個人在公眾場合,這個時候禁忌相對較多,他會表現的相對文明一些,反過來在私密場合,百無禁忌,這個時候他就恢複了野蠻的本性。

文明的禁忌是一種無差別的禁忌,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碰觸的東西。單方麵的禁忌,甚至有人利用這些禁忌來實現自己的企圖,這樣的禁忌是一種扭曲的東西,它具有野蠻的本性。監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平常人們都是帶著麵具在生活,在不同的場合進行著各種浮誇的表演。可一旦進了監獄,一切就都變了。所有的表演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論這位女士看起來有多麼漂亮,這個時候也是滿嘴髒話,舉止越來越粗魯。把醜陋形容為淳樸,把粗魯形容為坦誠,這是一種非常惡心的表述。這樣的人如同鬼神一樣,應該敬而遠之。

夏涼明月坐起來,很快就一位女士過來把她推倒,想要行那苟且之事。夏涼明月說:“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對你們說實話了。”獄友們都圍了過來,她接著說:“在進來之前我是一個畫匠、珠寶設計師、茶社的東家、一家私營孤兒院的負責人。”這個時候女囚們又開始磨牙,夏涼明月見形勢不對,立刻說:“我雖然外表風光,實則有難言之隱。我患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疾病,一旦與人那個,不但我自己難逃一死,就連那個人也會受牽連。實話說,諸位當中確實有我中意的人,可我不能與之那個,這也是我心中的痛。”

女囚們被嚇得直往後麵躲,其中一位短頭發的女囚說:“你的病不會傳染吧!”夏涼明月心中一陣暗喜,說:“沒有首尾,不會傳染的。”這個時候一位長頭發的女囚撲過來勒住她的脖子說:“你是不是騙人的?”夏涼明月突然大吼一聲說:“來啊!我們試一試,看咱們死不死。”

嚇的對方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從那以後再沒有人為難夏涼明月。在囚室裏她是被完全孤立的哪一個,隻要是大家不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自己喜歡的詩歌溫習一遍。她絕沒有膽量在大家在一起的時候這樣做,一旦你吵到別人,肯定會給自己帶來禍患。後來她發現隻要自己犯事就會被送進禁閉室,這個時候她就可以在裏麵旁若無人的溫習詩歌了。一開始她還能克製住自己,可時間一長還是出了問題,有一次她在睡夢中溫習詩文,突然有人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睜開眼睛一看,她被獄友們圍在中間,她被嚇得冒出一頭冷汗。其中一位獄友陪著笑臉輕聲說:“你在夢中唱的什麼歌?能不能再唱一遍?”

夏涼明月趕緊說:“打擾你們睡覺了,我下次不敢了?”那位獄友忽然把臉拉下來,惡狠狠地說:“讓你唱你就唱,你要是不唱,大爺今兒廢了你。”夏涼明月不敢造次,說:“我忘記自己夢中唱的什麼歌?”那位獄友立刻掐住了夏涼明月的脖子,說:“你說什麼?”這個時候旁邊的女囚說:“算了,夢裏的事誰能記得?”那位獄友說:“我就記得?”女囚說:“你記得人家就都要記得。”轉而對夏涼明月說:“我們都挺無聊的,你就隨便唱幾首歌,大家解解悶兒!”

夏涼明月就把《木蘭辭》《十五從軍征》《孔雀東南飛》,《木蘭辭》節奏歡快、聽起來非常的妖嬈。《十五從軍征》聽起來非常的淒涼,《孔雀東南飛》聽起來簡直有點悲慘了。大家聽完了不住的歎氣,女囚說:“你知道這些歌的意思嗎?”夏涼明月就被這些歌的意思一點點將給她們聽,當她說完最後一個字,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對於夏涼明月來說這真是意外的收獲,想不到這種地方還能講古詩文吟誦。文明是一種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東西,特別是在於野蠻進行對比的時候。相對於茹毛飲血的生活,人們更向往一種更加像人的生活。等夏涼明月說完了這些,天已經亮了。

在夏涼看來,這算是意外之喜,對於獄友們來說這是一種消磨時光的遊戲而已,而這些看在獄卒的眼裏,又成了另外一番模樣。他們懷疑夏涼明月暗中結社、圖謀不軌。於是夏涼明月被又一次關了禁閉,不盡如此,她還一次又一次被提審,每次都要被警官言辭逼問。警官大爺抓住她的下巴大聲說:“老實交代。”夏涼明月實在是受不了這種羞辱,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死,一定要死。死讓一切歸於沉寂,結束所有的幻覺。

不知道在多大的時候,人開始恐懼死亡。然而當一種痛苦過了臨界點的時候,人會放棄求生。最痛苦的是求死而不能,生而沒有任何歡愉,任何意義。夏涼明月是死不了的,因為獄卒把她看的很緊。井上純美麵對這一局麵也感到十分為難,自己身為諜報組織的負責人,一旦插手這件事,很有可能會給自己惹來禍患。她想起了西鄉格玥,她不是親自出麵雇傭西鄉格玥,而是讓人以佳子的名義花錢聘西鄉格玥作為辯護律師。

按說她都開始服刑了,律師在這個時候還能做什麼呢?西鄉格玥打心裏不想接這單生意,不過她還是接了下來,因為她有另外一種打算。她不讚成以辯護律師的名義受雇於佳子,而是以法律顧問的身份來承擔這份職責。作為法律顧問,她從頭至尾見不到佳子,這讓她感到有些奇怪。第一次來監獄探望夏涼明月,見對方精神狀態非常差,西鄉格玥當即表示要起訴警方,認為警方涉嫌違反慣例囚犯的條例,涉事警察甚至有觸犯刑律的嫌疑。這一下警方慌了,警方隻要惹上了官司,其榮譽就會受損害。

但中曾根紅心裏很明白,這個時候決不能示弱。於是大筆一揮將夏涼明月送往位於北海道的監獄。可西鄉格玥並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到北海道,而是繼續緊盯著東京都警局。一直訴狀送到法院,法官大人們都很為難。西鄉格玥指出的問題其實警方一直存在,可如果真的判決警方輸掉了官司,法務部可能會不依不饒。西鄉格玥很善於利用媒體的影響力來實現自己的利益,她在電視上反複說:“不能讓警方權力泛濫,中曾根紅局長大筆一揮就把夏涼明月送到了北海道,理由是什麼呢?實際上沒有什麼正經的理由,因為中曾根紅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官痞,在他的眼裏沒有任何規則需要遵守。”

麵對西鄉格玥的這種作為,中曾根紅非常擔心,他就想利用自己的職權想一個罪名把她給抓起來,可西鄉格玥早就想到了這一招,她隻要一上電視就說警方正在製定計劃算計她,這樣中曾根紅非常的被動。可他還是決定冒險把她抓起來,因為她不停的抨擊警方,已經讓警方名譽掃地。萬沒有想到西鄉格玥自己來到警局說:“我知道你們正在計劃抓我,現在我來了。”

中曾根紅立刻將她扣下了,這個時候西鄉律師事務所立刻就炸了鍋,井上純美見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不禁感到憂慮萬分,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呢?思前想後還是拿不定主意,最後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她雇傭了一名織女假扮成一位銀行女職員約中曾根紅在情人酒店見麵,所謂見麵實際上就是要做一點不宜公開的事情。井上純美事先在那裏安置了隱形攝像頭,它們把一個隻有米粒大的遙控飛機放在裏麵,上麵裝有高清攝像機,她可以坐在辦公室遙控飛機進行拍攝。因為多年的從警生涯,他的第六感很強,一開始隻想換一個房間,遙控飛機立刻追了出去。

就在進入另一間放沒多久,中曾根紅突然宣布結束約會要提前離場。這件事對織女刺激很大,老娘從事這一行,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她一下子抓住了中曾根紅的衣領,說:“你說不玩兒就不玩兒了?你尊重我了嗎?你把我當什麼了?”越是這樣,他也是覺得可疑,這個時候有一位特工出場了,突然一下子撲到中曾根紅麵前給他做了催眠,然後他愉快的跟著哪位織女走進了屋子,進屋之後接下來的畫麵就不宜播出了,總而言之,進行了酣暢淋漓的玩耍之後,中曾根紅才如夢初醒,他立刻穿上衣服離開了,離開之後沒多久,就有一個人找到他笑嘻嘻的說:“你剛才的表現真實太棒了,現在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第一、把夏涼明月從北海道接回來‘第二、找個機會把她放掉。’”

中曾根紅冷笑著說:“我要是不合作呢?”對方說:“我等著你切腹的好消息,說實在的,你如果真的答應條件,我覺得挺沒勁的,如果你因為這個死了,我會覺得你是個了不起的人。”平心而論,中曾根紅並不認為現在是一個尋死的好時機,他決定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對方又說:“放掉西鄉格玥。”明日一早,西鄉格玥被釋放,一天後夏涼明月回到東京,在監獄了又呆了幾天就方出來了。中曾根紅已指派人盯著夏涼明月,希望可以順藤摸瓜找出背後的人,沒想到夏涼明月在夜裏一個人來到山上,原來不是要見什麼人,而是打算尋死。麵對著萬丈懸崖,她縱身一跳,她永遠的消失在了夜色中,明日太陽升起以及明日之後的事都與她沒有了關係。

中曾根紅接到密報之後心中甚是歡喜,雖然沒有揪出幕後的元凶,經自己的手非法放出去的人如果死了,實在是再好不過了,這樣自己可以不用為這個人離開監獄而受牽連。夏涼明月的死訊傳出之後沒有多久,過去在福澤經學社就讀的學生悉數切腹自盡。這件事深深的震撼了日本人的心,似乎在一夜之間,夏涼明月成了英雄人物。德川智孝是名門之後,結果為夏涼明月切腹了,福澤經學社的學說為了夏涼明月切腹了,這讓許多人為她感到自豪。然而她本人卻沒有選擇切腹而選擇了跳崖,這實在不是日本人的風範,這是她被人們所詬病的地方。

最後媒體是這麼說的,德川智孝和學生們是義士,而夏涼明月是一個有缺憾的英雄人物,就像織田信長、豐臣秀吉一樣,雖然極為絢爛輝煌、卻都留下了巨大的遺憾。日本人的審美跟中國人有所不同,中國人欣賞的英雄,結局不大好,在道德上卻是完美無瑕。在日本即使許多結局很不好的人,他們在道德上都存在硬傷,可他們仍然是日本人心中的英雄。

沒過多久就有人捐款修建了一座神社,裏麵供奉著夏涼明月、德川智孝以及她們學生的牌位,因為福澤經學社是以福澤明月的姓氏冠名,神社裏自然不能缺少福澤明月的牌位。福澤明月是以夏涼明月亡夫的名義受到供奉,這其實很有意思,既然兩個人都死了,那就無所謂亡夫不亡夫了,可設計祠堂的人還是堅持這麼做,就是有意貶低福澤明月。這座神社的規模不是很大,設計卻非常的精巧,看守這座神社的是一個老太太,因為無依無靠,她就在這裏討一口飯吃。

其實她根本做不了這份工作,神社裏亂七八糟。這座神社是大家一時間心血來潮建起來的,等大家熱情減退之後,就沒有人再去管它了。之後沒多久它就被拆掉了,佳子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大好,這讓井上純美非常的焦慮,總不能照顧她一輩子。為了幫助佳子走出人生低穀,井上純美親自安排佳子去外國留學,她的精神狀況不理想,去美國或許不是個好主意。思來想去還是讓她去了新加坡,新加坡和日本同在美國的駕前為臣。新加坡人對日本人頗為感激,新加坡的環境、秩序都是很令人羨慕的,而新加坡的治理樣式就是源於當時日本人的管轄。

新加坡被英國人控製,後來落入日本人之手,之後它回到英國人手中。然而這個時候的英國已經大不如前,他們隻得放棄與新加坡,轉而固守本土。新加坡曾想過成為馬來西亞的一員,隻因為馬來西亞不能忍受新加坡這個國中異類,最後將它驅逐出去。不久之後新加坡走上了一條新路,他們利用自身的地理條件做起來貿易,結果他們擺脫了貧困,過上了富足的生活。日本人留給他們許多財富,既有物質上的,也有精神上的。佳子在助理的陪同之下來到了新加坡,由於井上純美從中運作,她得意進入南洋大學,讀的是神學本科。在這裏學習神學跟神學院學的不一樣。

神學院一般都是教會出錢創辦的,課程也被框限在了耶穌的教導之內。而南洋大學教授的神學則不受這個限製,這裏培養的不是教士,而是學者。這裏拋棄了教門之見,對不同的宗教進行比較,並且分析各自的原因。佳子在這裏開始了一段愉快的時光,孤獨有時候是一種酷,是一種風流,如果你可不孤獨卻選擇孤獨,這叫選擇性孤獨。有的人什麼事都做得一團糟,所有人都不待見他,這個叫真孤獨。佳子看起來非常的孤獨,然而她的孤獨卻吸引了許多人注意力,大家深深的被她的這種孤獨所吸引,甚至有人開始模仿她的這種孤獨,別人拙劣的模仿自然不能奪走她的光環。

當年吳越兩國交惡,西施停止了浣紗,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經過培訓之後前往吳王宮中做臥底。這不是一份輕鬆的工作,然而她出色的完成了任務。西施其實有肚子疼的毛病,本來肚子疼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可每次她肚子疼的時候,手捧著肚子,皺著眉頭,大家就會駐足圍觀,覺得她這個樣子真是太美了。以至於有人模仿西施肚子疼,模仿者奪不走西施的光環,反而讓自己成為笑柄。佳子在學業上表現一般,可她過的非常開心。在東京,天皇對井上純美的這個安排非常的滿意,他甚至交給井上純美一張銀行卡,說:“佳子有任何需要錢的時候,可以在這裏支取。”

井上純美沒敢拒絕,但是她打定主意不花這筆錢。在牛津的每一天,曾經都在幸福中度過。現如今她和黑田正男之間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了。真子像個女王一樣,習慣了拿黑田正男不當回事,在真子的內心裏,自己當時第一位的,自己的家人是第二位的,黑田正男奮鬥的目標是第三,然而這也是不可能的,因為第三是孩子。在真子的心裏,她與黑田正男生的孩子並不是她的家人,因為這些黑子都姓黑田。黑田正男終於不能忍受自己持久的不忽視了,從前每當真子揚言要分手的時候,她總會被嚇得要暈過去。沒想到最近的這一次,他表現的很淡定,隻是冷冷的說:“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就定了吧!”真子立刻站起來說:“你什麼意思?解釋清楚。”

黑田正男說:“我想我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之後揚長而去,真子對於他的這個反應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但是她絕不可能放下自己作為公主的驕傲。黑田正男這一次也非常的堅決,這個時候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站出來勸和,但是令人感到意外的一幕出現了,所有的人都站出來譴責黑田正男,這些人唯恐用詞激烈。以至於黑田正男有了切腹的衝動,但是每次到了最後關頭他都製止住了自己的衝動。他終於公開宣布與真子分手,他沒有說真子一句壞話,反而給自己羅列了十二條罪狀,然後自己覺得自己已經不適合再做真子的男友了,自己把自己的男友身份給否決了。

對於他的這個做法,有人指責他是撒嬌,也有人斥責他缺乏責任心,更有人建議他放棄婚姻或者自裁。黑田正男過著黑暗無比的日子,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他終於再次出來麵對眾人,他決定離開牛津,他打算改去美國的哈佛讀書。事情辦的很順利,暑假結束之後,哈佛開學,他就可以直接去美國念書了。他需要在開學之前來到沒過去那邊適應一下環境,來到美國之後,現在哈佛的附近租了一間公寓,他開始了一段悠閑的生活。清早他就去附近的教堂禱告,下午的時候再去附近的清真大寺參觀。

夜裏再去看一場電影,他甚至認識了一位在咖啡店工作的女孩,她隻有中專學曆,卻懷揣著演員夢,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為電影明星。在日本人看來,如果可以娶一位金發碧眼的洋姑娘,那絕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黑田正男麵對著咖啡店對麵的許願樹,他把鮮紅的許願帶掛了上去,不知上麵寫了什麼,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