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回:教織女慕古學吟詠\/救恩人失意解愁腸

佳子下意識的閃開了,說:“你做什麼?”夏涼明月把項鏈放在的她的手上,說:“我就是想送你這個。”佳子一把就項鏈丟進了垃圾桶,撅起嘴說:“我才不要這勞什子呢?”夏涼明月嚇得倒退一步,深深的鞠一躬說:“佳子內親王大人,我對我之前的言行向你表示歉意,無論如何你是他在世時最愛的女人,你不應該成為我恨的人。”佳子背靠在牆上說:“你是不是有病?我們之間還存在任何關係嗎?你來打擾我的生活,你內心真能過得去?”

夏涼明月再次鞠躬致歉,說:“對不起,我失態了。”說完轉身走了,佳子把項鏈從垃圾桶裏取出來,發現這一條項鏈製作的漂亮極了。她不由得心中感歎,能有像夏涼明月這樣一個女人還在懷念他,秋筱君在九泉之下應該不會感到寂寞吧!不久之後,夏涼明月花錢為福澤秋筱舉辦了追思音樂會,並且正式決定該福澤秋筱改名為福澤明月,意思是福氣澤備夏涼明月。這次音樂會甚至被一些私營電視台直播了,反響非常的熱烈。

作為當事人一般都想息事寧人,但凡要不是當事人,心態就大不一樣,他們往往嫌棄事情鬧得不夠大,隻有每天都有事情在發生,才有熱鬧可以看,這樣日子才不寂寞。這一次改名,讓又一個跟秋筱宮存在曆史關係的人與秋筱宮告別,夏涼明月在法律上和福澤明月沒有任何關係,可她卻主宰福澤明月死後的一切事務,她這樣幫助福澤明月頻頻刷存在感,就是再給自己尋找生命的意義。她甚至還讓福澤明月的茶社重新開張,茶社的名字去掉了秋筱兩個字,而改用明月二字。

一開始大家會覺得有些突兀,可時間一長,大家就覺得她是福澤明月天然的繼承人。前來明月茶社飲茶,不少是之前的老主顧,大家聚在一起往往要談論一些已故東家的故事,還要談論秋筱宮的曆史掌故。一開始佳子並不知道明月茶社的存在,慢慢發現許多關於她的傳言都來自於明月茶社,逐漸找了過來,見到夏涼明月,她感到很驚訝,她很快就恢複了鎮定,盡量讓自己保持微笑,說:“明月姑娘,我不管你如何折騰那個死人,可你整天在這裏編排我,這不太好吧!”

夏涼明月做下來說:“首先我要謝謝你對我手下留情,選擇先到這裏而不是直接去法院。”佳子說:“你知道就好,我勸你趕緊收手,否則法庭見。”夏涼明月說:“我的話沒有說完,我的意思是你想提告盡管去,我與那些傳言沒有任何關係。”佳子說:“你這未免有點不地道吧!”夏涼明月說:“真的很抱歉,除非你拿出證據我參與編造這些傳言,否則請你回去。”佳子將項鏈丟在茶幾上,飄然而去。夏涼明月心頭一緊,立刻追上去把她拉住了,陪著笑臉說:“有事好商量,何必著急走呢?”佳子說:“你想做什麼?”

夏涼明月說:“我覺得我們可以聊聊。”她們一前一後來到一間密室,這件密室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屋頂水晶燈把屋子裏照的異常明亮,沒一會兒兩大碗紅茶放在眼前。佳子說:“你要對我說什麼?”夏涼明月突然掏出來一支煙噙在嘴裏,然後點燃了,煙頭忽明忽暗,她一邊吸煙一邊說:“我想研究你,我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喜歡你?”佳子有點擔心她,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夏涼明月的眼圈紅了,說:“對於你來說能讓它過去,而我做不到。”佳子說:“我要知道你這麼愛他,我就把他讓給你。”

夏涼明月說:“你還不明白嗎?他就是因為愛你才丟了性命,他愛你勝過愛自己的性命。”佳子這個時候心中一驚,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夏涼明月說:“佳子內親王大人,我已經想過了,在我有生之年,我會盡全力照顧你。在你開心的時候我可以消失不見,在你感到寂寞的時候,我隨叫隨到。”佳子瞥了她一眼,笑著說:“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夏涼明月說:“我知道,可我還是願意照顧你,我愛一個人,最後我就會變成他,我如果變成了他,我就會來照顧你。”

佳子抓住她的肩膀說:“你醒醒吧!你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做別人的替身。”夏涼明月突然嚎啕大哭,說:“請你救救我,我真的有點支撐不下去了。”佳子把她摟在懷裏,心裏卻在想著怎麼逃走。夏涼明月說:“那些替你編故事的人許多都是一些來往的客商,他們是過去秋筱茶社的老主顧。”一聽這話佳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回到自己住的公寓,她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夏涼明月和德川智孝的教育理念十分契合,所以兩個人合作也是相得益彰,不過兩個兩人還是到底還是發生了分歧,因為在電視上看到福澤經學社的孩子像唱歌一樣誦讀古詩文,她們感到非常的驚訝。作為織女,如能夠有更高的文化素質,更加優雅的談吐和舉止,一定可以賣出更好的價錢。然而顧問非常的晦澀,閱讀一些簡單的小品文又不能很好的提高一個人的涵養。所以當他們聽到學生們的誦讀之後猶如看見了終南捷徑,她們把目光投降了福澤經學社。

淺田真子親自來洽談這件事,她來這裏的身份是歌舞伎町織女權益聯合會負責人,夏涼明月很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請求,並且讓德川智孝去歌舞伎町講公開課。德川智孝是名門之後,而歌舞伎町織女權益聯合會那是個下等人紮堆的組織,她為什麼要去辱沒自己的先人呢?夏涼明月看到德川智孝不願意去,就說:“我親自去。”德川智孝說:“我覺得你也不該去?”夏涼明月冷笑著說:“我答應讓你去,你沒有去,我已經失信了一次,如果我不親自去,那不是讓福澤經學社名譽掃地嗎?”

德川智孝見不能阻止夏涼明月,就萌生了去意。可當她麵對那些孩子的時候,心中又有萬分不舍。明日一早,夏涼明月準備出門,德川智孝最後進行勸諫,為了家族的榮譽,她已經下了狠心。夏涼明月輕描淡寫的說:“智孝君,你出身名門,可以瞧不起那些風塵中人,可我不一樣,我是過了幾天苦日子的人,我知道在生存麵前人是多麼的卑微。我承認她們這些人誤入了歧途,可正因為如此,她們比一般人更需要去親近我們的傳統文化。”

德川智孝聽到這裏,頓時失語,夏涼明月說:“如果本來都是些好孩子,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呢?學生總是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們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去幫助他們走出迷茫、樹立自信。”德川智孝說:“你去吧!我不反對了。”夏涼明月笑著說:“不走了。”德川智孝說:“你怎麼知道我要走?”夏涼明月說:“孔夫子主張有教無類,佛陀也願意接收織女拜在他的門下,我覺得我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好事。”說完她徑直出去了,德川智孝望著她的背影,心中頓時感到一些迷茫,難道家族的榮譽就這樣不要了嗎?夏涼明月來到現場,織女們都感到很意外,淺田真子說:“德川智孝女士為什麼沒有來呢?我們很希望她能來?”

夏涼明月說:“真的很抱歉,因為孩子們調皮的厲害,她要留下來看管孩子,我出來替她幾天。”淺田真子第一個鼓掌,在場的織女在鼓掌的時候並不熱烈。夏涼明月說:“我想問一下大家,你們學過漢字嗎?”在場有百分之六十的人都舉了手,夏涼明月說:“你們有過自己創作歌曲的經曆嗎?”沒有一個人舉手,夏涼明月說:“在今天,我們認為作曲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你想要學習作曲,可得在音樂學院磨幾年呢。你們覺得以前我們也是這樣嗎?你們認為自古就是如此嗎?”淺田真子說:“依你的意思,似乎古時候作曲很容易。”

夏涼明月說:“很容易也不至於,但不會那麼難。全世界各國都有民歌,民歌嘛,顧名思義,就是指那些產自民間的歌。民間的人怎麼作歌呢?其實就是把每個字的讀音試著拖長,然後根據情緒的變化稍加修飾就是一首歌了。一首民歌從緣起到最終定調需要一個漫長的時期,所以民歌的生命力要比現在一些作曲家創作的歌曲要強的多。”淺田真子說:“你是打算教我們作曲嗎?”

夏涼明月笑著說:“我不是要教大家作曲,但是聽了我的課,你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有可能學會作曲。我說的作曲方法就是把你平常說話的語速稍微放慢一點,每個字的讀音拖長一點,然後根據情緒、根據已經再仔細打磨,久而久之便會形成一首曲子。”淺田真子說:“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人人都能當作曲家?”夏涼明月說:“不是人人當作曲家,而是一部分人。”

高樹玲花,在茶館消磨時光,土肥圓坐在這裏聽夏涼明月的公開課,隻聽夏涼明月接著說:“言不足,則長言之,長言之不足,則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意思是我情緒高漲的時候,說話不足以表達我的情緒,這個時候我就唱起來了,如果唱也不足以表達我的情緒,我就手舞足蹈。所謂古詩文,也是在生活當中形成的。它原本是很鮮活,隻不過因為西學的不斷衝擊,過去鮮活的東西現在變成了一堆化石。至少我可以肯定,漢詩文並不隻是一堆字,在這些文字的背後往往有非常美好的樂章,越是名篇,於是如此。用今人的思路去衡量古人,這並不聰明。因為任何古代的東西,在今天的人看來都是灰燼。古人則不同,那就是他們的經曆,那就是他們的喜怒哀樂。我們要研究古代的學習方法,才能夠真正掌握漢古典詩文。我要交給大家一個非常好的方法,便於記憶、便於理解,可以拉近我們與漢詩文的距離。”

土肥圓突然舉手說:“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學習漢詩文?”夏涼明月說:“傳統中國在崖山之後遭受重創,在明亡之後就不複存在了。向我們這些深受漢風熏陶的國家,保存了傳統中國太多的東西。比如他們的建築風格,當時服飾、樂器、飲食習慣等。我覺得這是我們值得驕傲的地方,傳統中國是他們永遠回不去的故國,而我國萬世一係,從來沒有變過顏色。”土肥圓說:“如果你說的有道理,我們為什麼高明治維新呢?”

夏涼明月說:“漢化還是西化,這是個問題。不過我要提醒大家的是,在我們這個國家西化的曆史不過百年而已,漢化的曆史足足兩千年。你說哪一種東西對我影響更深呢?我還要提醒你的是,漢風並不意味著愚昧落後,西洋之風並不意味著智慧先進。”對於這樣的爭論在場的大多數人其實沒什麼興趣,大家隻是想利用這次機會學點東西好裝飾門麵。這個時候淺田真子說:“之後我們會學習幾首詩的吟誦,大家切記要勤加練習,我們練熟了,我們會的詩歌積累到一定的數量,這個時候我們教給大家這些東西的規則,掌握規則之後要更多的練習,這樣反複來幾次,我相信大家就能夠掌握我介紹的這種學習方法了。”

方法越用越熟,會的詩文越積累越多,久而久之你對吟誦的研究也會朝著越來越精微的方向挺近。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聽的一頭霧水。夏涼明月先給大家唱了一首《佳人曲》,曲調婉轉動人,聽了人產生一種有病在身的錯覺。大家跟著她長了十多遍,夏涼明月說:“今天的課就到這裏,希望大家抽空多練習,下一次我會進行考核,誰要是表現好,會有一點小小的獎賞,誰要是表現不好,你就需要更多的去練習。”大家一邊鼓掌以便站了起來。

之後的每一天,夏涼明月都交給他們一首詩,這些詩都是選自《詩經》。織女們學的非常起勁,甚至連一些牛郎也來蹭課。本來織女們想把他們打出去,夏涼明月說:“有教無類嘛,既然你願意來聽,我也不會把你趕出去。”平心而論,這些東西沒有讓織女的營業額提高多少,特別是在接納一些比較低端的客人時,忽然發現彼此已經沒辦法溝通了。一個星期之後,淺田真子選擇終止了這門課。夏涼明月隨即停止在歌舞伎町授課,令人感到意外的事一些織女自發的來到福澤經學社要求繼續學習。這個時候德川智孝不能不出來說話了,理由很簡單,不能讓這些人影響到孩子們。沒想到這一次,夏涼明月不但沒有聽德川智孝的勸告,反而接受他們在一起上課。

德川智孝憤而請辭,夏涼明月說:“你要走,我怕是留不住你,不過我請求你在觀察一個星期。”隨即織女們繳納了學費,還簽了《學習合同》,上麵有非常詳細的規定,著裝得體,並且要統一。舉止、言語都要莊重,不可以給在場的孩子樹立壞榜樣。夏涼明月為她們設計了深藍色的套裝,使得她們具有了一種貴婦般的美。上課的時候她們坐孩子們後麵,這段時間德川智孝拒絕代課,她隻是從旁觀察。夏涼明月更加詳細的講了民歌的形成過程,她舉了許多例子。如《木蘭辭》《孔雀東南飛》《十五從軍征》

。除此之外,她還提到了民歌形成時的另一種現象,如果一首民歌在創作過程中形成一首非常好聽的曲調,這些曲調會被冠以不同的名字,之後的民歌會套用這些曲調。這種現象在漢朝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在工業時代來到之前,這種現象在中國的陝北地區仍舊非常的普遍。後工業時代的到來,分工越來越細。民間不再生產歌曲,就算是非常爛的歌也是專業人士創作的。許多時候在麵對一種現象的時候人們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有利的一麵,而對即將失去的東西渾然不知。她有一些話是說給孩子的聽的,有些話是說給織女們聽的,德川智孝放棄了辭職的念頭,但她仍舊拒絕授課。夏涼明月本以為日子會這樣一天過下去。織女們幫助她做了許多工作,比如打掃教室衛生。

可這樣一來歌舞伎町的店主們說什麼也不能容忍夏涼明月了,他們聘請了一個律師團向法院提告,一定要把夏涼明月送進監獄。淺田真子和土肥圓對這件事非常的熱心,高樹玲花對夏涼明月更是恨之入骨。沒過多久,夏涼明月就被請到了法院,她要請誰來辯護呢?思來想去發現自己在律師圈根本沒有熟人。最後她接受了法院的隻拍,一位剛畢業的法學博士生成為她的辯護律師,這位女士在拿到律師證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這個任務。

因為這是她要邁出的第一步,所以非常的認真。夏涼明月第一次和她見麵是個下午,因為夏涼明月有點緊張,所以聊得很不理想。第二次是這位新科律師過於緊張,第二次交流又失敗了,之後夏涼明月就幹脆不搭理這件事了,一段時間似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律師看這個樣子,想必這一場官司必輸無疑了,一想到自己的對手是個律師團,似乎輸了也理所應當,想到這裏就釋然了。到了開庭的那一天,夏涼明月缺席,於是就在她不在場的情況下,法庭判決福澤經學社注銷,所有工作人員解散,孩子會被安排到其他福利機構。

她的工作室、茶社也被認定存在很嚴重的違法行為,被關停。夏涼明月本人被認定犯有擾亂市場秩序罪,有期徒刑三年。得知這個消息,夏涼明月當場昏了過去,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被塞進了一輛汽車押往監獄服刑。德川智孝費了很大的力氣找到佳子,希望佳子可以幫忙斡旋,佳子說:“我已經是落架的鳳凰,愛莫能助。”德川智孝看到夏涼明月在劫難逃,她不得不重新找工作,結果四處碰壁,每次去都會人羞辱一番。漸漸她有了另外的想法。在明媚的早晨,她用盡最後的積蓄買了一張火車票,一直來到海邊,麵對著大海,她雙膝跪地,然後切腹。這個時候夕陽灑落在血水上,風中帶著血腥味。德川智孝的死訊震驚了佳子,她親自來到海邊替她料理後事。

德川智孝的遺體被火花之後撒進了海裏,不需要墓碑,不需要葬禮,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與此同時,她開始營救夏涼明月,正如她之前說的那樣,沒有人拿她這個公主當回事。可她還是一個一個去求,有人提出了非常無禮的要求,這個要求到了有傷風化的程度。一開始佳子拒絕了,後來又想接受,但她最終沒有邁出這一步。她準備了刀子,把夏涼明月送的項鏈戴在脖子上,正要準備切腹的時候卻被人發現了。

她畢竟身上流著皇室的血,就這樣切腹而死,實在會讓日本國臉上無光。救佳子的不是別人,正是井上純美,她把名人把佳子看護起來,自己開始設法營救夏涼明月。但她打算秘密進行。很快,對夏涼明月的看官鬆弛了許多,那些敢於欺負夏涼明月的女囚一一遭到拷打。這個時候夏涼明月意識到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保護她,然而這個時候的她早已經失去了求生的願望,她已經一無所有,就算有一天被放出又能做什麼呢?

思前想後,覺得此時就該是她走向死亡的最好時機。因為條件所限,她不可能有更加莊嚴的死法,這是最讓她感到難過的。她正在想著如何終結自己性命的時候,突然在一天夜裏,一群在同一件囚室關押的女囚對她下了毒手。她被打的滿地打滾、滿口求饒,然而她的求饒沒有任何作用,就在她以為這樣自己會被打死的時候,她釋然了,然而這個時候對方卻選擇了住手,月光下陰風陣陣,突然一針槍聲襲來,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