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回:山口組歹徒論團結\/警察局官員講禪茶

正在忙於鬥毆的人們對於這亮光完全無感,這是不難理解的,鬥毆的時候時候必須非常專心,要是你在關鍵時候走神,對手很可能趁機將你擊倒。人要能專心,才有把事情做好的可能。一個人動不動就走神,要想不出問題是不可能的。比如運動員在冰麵上快速滑行的時候,一旦走神,輕則摔折一條腿,重則喪命。駕駛員在駕車的時候一旦走神,很可能一頭撞向圍欄,或者撞倒行人。一個人走路的時候如果不專心,被汽車撞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亮光是由警車打出的,中曾根紅坐在駕駛室,一邊吸煙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麵前打鬥的畫麵,在他的身後坐著一個中年警官,說:“可惜了,這些人要是被送到戰場去該有多好啊!”中曾根紅說:“是啊!他們都是優秀的戰士。”

中年警官說:“我其實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問題,豐臣秀吉為什麼一心想要征服世界呢?征服世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中曾根紅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覺得是這樣,我們是一個武士國家,有這麼掛刀的武士,武士總要打架的,否則算什麼武士?學武術不是為了表演,而是為了鬥毆。如果我們不發動對外的戰爭,武士們一定會自相殘殺。中國人好比一群羊,他們用圍欄把自己圍起來吃草就很快活,我們就不一樣,我們是要吃肉的,要麼衝進圍欄去吃羊,要麼吃狼。”

中年警官說:“武士對於豺狼一樣的長官是一種資源,對於綿羊一樣的長官是麻煩。豐臣秀吉是豺狼一樣的長官,他是大和民族的驕傲。”中曾根紅說:“豐臣秀吉有他值得稱讚的一麵,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問題。比方說他對朝鮮和明國的關係沒有正確的認識,他自認為可以先把朝鮮打垮,再去進攻明國,可明國不等我們去打他,人家在朝鮮跟我們開打了。麵對朝鮮和明國的聯軍,其實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可以說當時豐臣秀吉既不知道對方的實力,也不了解自身的情況。”中年警官說:“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清國可以征服中國而我們卻不能?”

中曾根紅吸了一口煙說:“因為明國先去攻打我們,而後麵對清國入侵。要是先去攻打清國,然後我們再殺進圍欄,明國就是我們的了。要是這樣的話,今天我們就是貨真價實的大國了。天皇住在京師,關白住在寧波。我們還將擁有印度,擁有中東。”中年警官聽得口水都下來了,說:“順序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中曾根紅說:“當然了,明國在萬曆年間其實已經患上了重病,主上怠政、朝廷癱瘓,衙門十室九空。小偷小摸的人被關進去不能活著出來,殺人放火的人根本沒有人管。大大小小的暴力社團活躍在社會的各個角落,欺行霸市的情況非常普遍,豪強欺淩鄉民成為常態。富裕階層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以納妾為樂。士人們聚集在秦淮河上,吟風弄月、作一些淫詞豔賦,對於國計民生毫不關心。商販不能安心經營,農民不能安心耕種,婦人不能安心紡織。隻有青樓妓館、賭場澡堂依舊生意興隆。麵對這樣的情況,有些人就蠢蠢欲動,打算施展自己宏偉的抱負。浮誇的明人喜歡吹噓萬曆年間三大征,如果明國朝廷不是那樣腐朽無用、反應遲緩,三大征根本就打不起來,因為它的對手們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我們做一個簡單的推測,如果明國不是在我們已經把朝鮮打垮他們才動手,如果他們在我們進攻朝鮮的準備沒有做好就動手,我們將不得不與明國進行談判。非常可惜的是他們氣數將盡,誰也救不了他們,而我們的錯誤在於選錯了時機。”

中年警官說:“你怎麼肯定清國一定會去攻打明國呢?”中曾根紅說:“清國跟明國是世仇,問題是明國對於這一點毫無知覺,要不是努爾哈赤發布七大恨,他們一直蒙在鼓裏。不過所謂七大恨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關鍵是努爾哈赤看透了明國的虛弱,才敢於挑起戰火。”中年警官說:“如果明國沒有你說的哪些問題,清國很能攻打它嗎?”中曾根紅說:“明國不出問題根本就不會有清國。”中年警官說:“你怎麼肯定它不能把明國擊垮呢?”中曾根紅說:“因為我們沒有把它擊垮。”中年警官笑著說:“可惜曆史沒有如果,不然讓你來做官白,也許情況會不一樣。”

中曾根紅說:“如果我是豐臣秀吉,我就不會去打朝鮮,而是極力拉攏清國,慫恿他去打明國,為了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們可以向它稱臣。”中年警官說:“萬一他命令咱們去打明國怎麼辦?”中曾根紅說:“那就找借口不去。”中年警官說:“我們可以選擇不去?”中曾根紅說:“我們可以向明國稱臣,慫恿明國打清國。”中年警官說:“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努力挑起明清矛盾,稱臣也許根本不需要。”中曾根紅說:“你這屬於順我的杆兒爬,我說的話算是拋玉引磚。”中年警官自知失言,立刻說:“對不起,長官,卑職知錯了。”

中曾根紅說:“也不算什麼錯嘛,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允許下屬說話的,你這樣搞得好像我不讓你說話似得,以後要改。”中年警官立刻說:“我一定改。”這個時候打鬥結束了,地麵上躺滿了屍體。中曾根紅下了車,愣在那裏良久,中年警官說:“每年願意參軍的人越來越少,怎麼參加鬥毆的人這麼多,真是令人失望。”中曾根紅說:“叫人把這些屍體清理掉,免得妨礙交通。”中年警官說:“需要對這些屍體一一進行登記嗎?”中曾根紅說:“那要拖到什麼時候?馬上送到火葬場全部火化掉。”中年警官愣了一下,拿起對講機說:“馬上掉清障車過來。”將對講機放下對中曾根紅說:“就這樣帶一堆碎肉去火葬場嗎?”

中曾根紅說:“找幾個大一點的黑色塑料口袋把它們裝進去放到火葬場焚燒掉。”中年警官說:“不如送到垃圾焚燒站吧!那兒隱蔽性更好,火葬場是專門燒人的,不是有名有姓,人家未見得給燒。”中曾根紅聽著聽著眼睛就亮了,笑著說:“說得好,就按照你說的辦。”一聽這話中年警官立刻激動的眼圈都紅了,鞠一躬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說:“謝謝你,長官。”幾場鬥毆下來,無論是原總部,還是新總舵主一方,雙方都遭遇了慘重損失,雙方都想通過談判來解決問題,但都不知道從何處著手來緩解緊張局勢,開啟和平進程。總舵主召集各分舵的負責人一起開會,她的語氣很沉重,說:“弟兄死傷不少了,實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的結果是無需警方動手,我們自己就把自己幹掉了。你看著這些日子天天鬥毆,警方愣是裝作沒看見,每次衝突結束,他們迅速清理現場,盡量不讓鬥毆幹擾正常的生活秩序。”

大家都耷拉著腦袋不說話,總舵主咳嗽一聲說:“要不這樣,我辭職下野,迎接遺孀入朝,讓她接任總舵主一職。”分舵主甲說:“我們受損失,他們也在受損失,他們未必就能熬得過我們,他們是坐吃山空,我們手裏掌握著財源,沒有分舵的支持,他們堅持不了太久。”分舵主乙說:“你就算是辭職對緩解局勢也沒什麼用,從至今,如果戰場上決不出勝負,談判是不會有結果的。”總舵主顯得有些失落,說:“我們就這樣一直打下去嗎?”分舵主乙說:“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到完全勝利。”總舵主站起來說:“不可以這樣,一定要想辦法盡快結束鬥毆,大家想想辦法。”

分舵主丙說:“總部之所以對咱們不滿,是因為他們沒有得到總舵主的充分信任,隻要你做出一個姿態,表示願意和他們達成諒解,和平或許還有可能。”總舵主聽得幾乎慢頭長包,分舵主甲說:“我覺得還是應該堅持打下去,如果他們始終不能夠接受對總部的改組,誰知道悲劇會不會重演。”總舵主點點頭說:“那就繼續打,不過要動動腦子,看不能智取,不能單純拿命扛。”分舵主乙說:“要不我們這樣讓一部分人偽裝成警察去挑釁,一旦他們被激怒,我們就迅速撤走,如果對方追上來,我們就集中火力對他們進行打擊。這樣做的意義不僅是直接打擊對手,更重要用這種方法讓警察局名譽掃地。”分舵主甲說:“這樣會不會讓對方和他們聯手對付我們?”

分舵主乙說:“的確有這樣的風險,不過除了這個辦法還有更好的方案嗎?”總舵主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她顯得非常焦慮,分舵主甲說:“我們說了都沒有用,你做命令吧!”總舵主明白考驗自己的時候來了,她說:“我們可以自己演一出戲,一部分人演對方的人,一部分人演警察,然後對方的歹徒警察滿街跑,嘴裏話什麼難聽說什麼。”分舵主甲立刻站了起來說:“這個主意好,警察才分不清總部和分舵的人。”分舵主乙說:“我有一層顧慮,對方掌握著我們大量的信息,一旦公開就麻煩了。”總舵主說:“信息大致是怎麼保管的?”分舵主丙說:“各個分舵的成員都有文字檔案,他們被存在儲藏室裏,鑰匙一般在總舵主的手裏。”總舵主說:“我沒有見到那本鑰匙。”

分舵主甲說:“你不是有儲藏室嗎?”總舵主說:“我的儲藏室裏放的是瑪瑙、玉器、珊瑚、瓷器、字畫。”分舵主說:“字畫都是什麼內容呢?”總舵主說:“儲藏室裏的東西用得著都告訴你嗎?總而言之都是我的私人物品,與組織無關。”分舵主乙說:“看來他們沒有把總部儲藏室的鑰匙教給你。”總舵主一聽感到一陣寒氣冒出來,轉而說:“他們為什麼始終不公布這些信息呢?難道他們把鑰匙弄丟了?”分舵主甲說:“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這說明對方還是留有餘地的,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一談。”總舵主說:“和平靠的是實力而不是談判,外交家可以發揮的空間是有限的。”

分舵主乙說:“我願意去試一試。”總舵主說:“我們一麵設法製造他們和警局之間的衝突,一方麵再派人去求和,簡直天衣無縫。不過你打算怎麼去談判呢?”分舵主乙說:“我先對你改組總部的初衷做一番說明,表示你隻會處理肇事者,對其他人一概不予追究。為了山口組能有個美好的未來,希望雙方能夠密合分歧、化解矛盾。”總舵主笑著說:“你真是個出色的外交家。”分舵主乙笑著說:“我一定不辱使命。”分舵主甲另一支人馬裝作警察被分舵主丙裝作原總部旗下的人馬追到到處跑,分舵主甲領的那一撥人表現非常的逼真,許多記者舉著照相機拍攝這一荒唐的場景。消息一上報紙,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要求中曾根紅下野的呼聲越來越大。警局立刻召開記者會,中曾根紅說:“雖然這一則消息傳播的非常廣,但這是一條徹頭徹尾的假消息,這段時間我們沒有參與任何一次鬥毆,更沒有可能被歹徒追著跑。”有記者說:“那照片裏的景象怎麼解釋?”

中曾根紅說:“目前我們也在調查,在結果出來之前,就這個問題,我們沒有新消息告訴大家。”這樣做並沒有打消大家的疑慮,許多人公開質疑中曾根紅對歹徒鬥毆選擇無視,眼睜睜的看著許多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隕落。對於這一點中曾根紅沒有否認,他表示麵對亡命之徒之間的爭鬥,最好采取無視的策略。這樣既可以避免警察傷亡,也可以消耗暴力社團的力量,何樂而不為呢?歹徒們如果真的熱愛上生命,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參加鬥毆?想送死可以去參軍,死在戰場更有意義,我對歹徒們的死一點也不感到可惜。

在日本,從來不缺強人。天皇是個橡皮圖章,真正掌握權力的一直都是強人。在明治維新之前,日本一直保留著類似周朝的那種等級製度。天皇、將軍、大名、武士、平民,各個階層世襲罔替。像豐臣秀吉那樣,從一個普通的農民一直幹到關白,這是很了不起的。眾多的強人對於官府而言,始終是個麻煩,這些人不聽話,你也不能沒來由把他們殺掉。最好的辦法是把他們送到戰場上,打贏了國家可以受益,打輸了,這些強人也死了,民間少幾個有能力給官府製造麻煩的人也不錯。秦朝的商鞅就是這麼做的,把強人組織起來訓練成一直軍隊,為了鼓勵他們玩兒命,凡是在戰場上殺人多的,無論你是什麼出身,你都可以獲得晉升,你都會獲得一筆不錯的獎賞。

所以敵軍將士脖子上的腦袋在秦軍士兵的眼裏那都是移動的金子,沒有不去拿的道理,有這個東西,爵位有了,房子有了,女人有了,什麼都會有。靠殺人改善生活比種地快得多,所以秦人參軍的意願非常高。某國很少有殺戮,民風淳樸,所以這個國家的老人非常多,也很受尊敬。但秦人的眼裏更看重小孩,因為秦人很少有人可以獲得兩鬢斑白。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不是隻有你殺別人,別人也會殺你。秦人靠殺人改善生活,有點像柳宗元筆下的捕蛇者,雖然很危險,可他們仍然不願意放棄這樣的營生,因為務農是沒什麼指望的,一輩子不可能出人投地,一輩子受人欺負。

就這一點,日本人和秦人有相似之處。在漫長的時光中,日本人大部分時間都沉溺於內鬥,後來他們發現了一個增強內部團聚的好辦法,那就是在外麵找一個對手。這就好比說兄弟二人圍繞如何分家產大打出手,這個時候隔壁的老王死了,此人無兒無女,身後卻又一筆財產,於是他們就要聯手把老王的財產拿過來,為什麼他們要聯手呢?因為他們如果不聯手,根本沒辦法去對法眾多的競爭者。

分舵主乙隻身一人來到原總部,要求見主事之人。名義上主事的人是遺孀,可遺孀並沒有住在總部,他就去見長老們。長老們躲在那裏,總舵主的位置空空如也,他在賓客席上就做了。侍女進來奉茶,然後大長老說:“那個女人是怎麼說的?”分舵主乙說:“應該叫總舵主,她是通過合法途徑產生的總舵主,你們不能枉顧規則,不尊重大家共同做出的決定。”大長老說:“是他要改組總部,我們才決心拋棄她,我們沒有做錯什麼。”分舵主乙說:“這是實現商量好的,你們也是接受了的。”大長老說:“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分舵主乙冷笑著說:“我來談判就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要麼大家和解,總舵主可以不計前嫌,讓山口組繼續存在下去,並且保持日本第一暴力社團的實力。要大家殺到最後一個人,然後山口組解散。”

大長老環視一周,笑著說:“你的話讓我心神不寧,你先回去吧!我們再商議一下。”分舵主站起來鞠躬說:“打攪了,告辭。”轉身離開,各位長老都顯得有些慌張,大長老說:“眼下我們傷亡慘重,對手為了加重我們的負擔,演繹了歹徒追警察的戲碼,雖然這出戲被警方識破,可它影響已經形成。警察不會選邊站,他們會進一步的跳起我們的內部衝突,諸位有什麼計策,盡管直言。”二長老站起來說:“我昨晚讀晚明的故事,心裏有許多想法。如果我們現在麵臨晚明的局麵,應該怎麼做呢?”

他的話讓大家摸不著頭腦,二長老說:“我覺得要想解決晚明困境,必須采取以下的方法,第一要想辦法改善和蒙古的關係,必要的時候,開放邊境貿易,可以采取和親的方法,利用蒙古來製衡滿人;第二要要跟滿人展開和談,想盡一切辦法穩住對手,緩解戰略壓力,可以適當的做一些讓步。明朝每年因為平遼戰爭花費大量的金錢,這樣燒錢的事應該停止,特別是在國家特別虛弱的時候。省下這麼一筆巨款,百姓的負擔就會相對減輕,這個時候要開始打擊貪官汙吏。隻要朝廷表現出了打擊貪官汙吏的堅強決心,百姓冒死起義的決心就會相對減弱。當時在位的崇禎皇帝曾經試圖通過裁撤驛站的方式減輕百姓負擔,可這樣一來卻讓一部分人失去了生計,這些人走上了絕路。崇禎皇帝的想法其實是錯誤的,當年李世民在改革的時候,從裁撤部分宮女開始,連太上皇的宮女都裁了。然後是皇室宗親,最後才開始通過不斷的考核裁汰冗員。崇禎不從最核心的問題上著手,而絕了驛卒的生計,這樣的變革不能夠取信於民,也不會取得成功。”

大長老說:“如果官府的規模得到控製,官員的隊伍被不斷優化,這樣百姓一定會支持朝廷的。”三長老說:“我覺得崇禎的問題出在用人,如果他早早任用洪承疇做內閣首輔,自己以身作則,全力支持變革,病入膏肓的明國或許可以獲得新生。”大長老說:“崇禎跟李世民不一樣,李世民在打天下的過程中,他搜羅了大量的人才。崇禎手裏隻有一個太監叫王承恩,最後一個跟在他身邊的還是這個人,他沒有自己信任的團隊,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二長老說:“我們應該做出一個姿態,可以和對方進行談判,我們應該這樣表述我們的觀點,對於遺孀和女兒誰該繼承總舵主之位,我們不持立場,但做了不論哪一方成了總舵主,都必須善待另一方,否則說什麼團結。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們在討論如何改組總部,我們覺得僅僅改組總部不能解決問題,應該全麵進行改良。”對於山口組衝突的雙方暗通款曲的事警察了若指掌,會議室燈火通明,在最顯眼的位置坐著一個和尚,和尚說:“阿彌陀佛,辦案就像是飲茶,飲茶就像辦案,你們明白了嗎?”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