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修道院貞女話世俗\/日學館老人動拳腳

井上純美被嚇的後退兩步,山口明惠愣了一下,搶進一步說:“請留步。”井上純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山口明惠的嘴裏也像是含了一把鹽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說:“如果鍾子期和俞伯牙再次見麵,俞伯牙再彈一首曲子,而鍾子期沒有聽出其中的意思來,他會不會因此而失去俞伯牙的友誼呢?”井上純美說:“我想你打錯了比方,不過請你放心,你不會失去我的友誼。”

山口明惠長出一口氣,剛要說話,井上純美又說:“但我已經失去了你的友誼,不是嗎?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你沒有來看過我一次。”山口明惠眼圈開始泛紅,看到這一幕井上純美立刻說:“你不要難過,我不怪你。”話音未落眼淚奪眶而出,山口明惠說:“對不起。”轉身要走,井上純美抓住她的胳膊說:“能讓我先走嗎?”山口明惠說:“為什麼你要先走呢?”井上純美說:“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耶穌要帶我去天堂,我想看一眼這世上唯一讓我牽掛的朋友,可我總也等不到你來。在我最感到絕望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象最後一次見你的畫麵。”

山口明惠垂下腦袋不發一言,井上純美說:“讓我先走吧!”不等山口明惠反應過來,她抬腿就走。天氣越來越暖和了,清風徐來,她的頭發被風吹亂,她的心也好像亂了。進了學校,所有學生在見到她的時候都向他鞠躬,嘴裏說:“老師好。”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同事們都已經到了,她的臉像是被潑了紅水一樣,她摸了摸熱騰騰的臉蛋,說:“對不起,我來晚了。”主管考勤的老師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說:“你還好吧!”井上純美笑著說:“托長官的福,我還好。”

這個時候一位女同事走過來說:“井上老師,我們組織了一個派對,你要來嗎?”井上純美說:“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去。”對方臉一紅,攤開雙手說:“真是掃興。”井上純美說:“醫生囑咐過我,要靜養。”對方說:“你倒是真聽醫生的話。”井上純美說:“醫生的話我不敢不聽啊!萬一槍傷複發,我又要躺倒醫院裏去。”

主管考勤的老師說:“聽醫生的話是對的。”井上純美看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青色的花瓶,花瓶當中插了一根樹枝。又看見花瓶底下壓著一頁紙,上麵有非常漂亮的藍色鋼筆字,她把花瓶拿開,看到了這頁紙上字的全部內容,這是以所有參與武術學習的學生的名義寫的一封信,字出自一位女學生之手,這位女學生的字井上純美經常看到,學習裏凡是需要寫字的場合,大家都願意請她來幫忙。如果某位男生看上一位女生,如果能夠請她把情書的內容謄錄一遍,的確可以凸顯出這位男生的誠意。

因為這位女生的字就是信譽的保證,井上純美把信放到抽屜裏,能夠感覺到有人在關心自己,這是很好的。但學生們就這樣把信放到花瓶底下,這讓她感到有些難為情。在工作場合,大家都願意把自己的情感隱藏起來,她紅著臉坐在辦公桌前,垂著腦袋沉默了很久。因為是過完年不久,她總能夠感受到節日的餘韻。上課鈴響了,當她來到武術教室的時候,在場的學生都起立鼓掌。她微笑著向大家鞠躬,說:“真的非常抱歉,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幹擾了大家學習武術的進程,大家放心,落下的課程我一定補齊。因為正常的學習進程被打亂了,所以我要提醒大家,接下來可能是一個艱苦的時期。”

學生們一個個麵露難色,井上純美說:“大家不要緊張,我會想辦法讓盡量減少大家的苦惱。”這個時候一個男生說:“沒關係,老師長得這麼漂亮,吃再多的苦我也能忍。”井上純美說:“你能忍,我可不能忍,因為我很愛你們啊!”此言一出,井上純美瞬間感覺自己變成了清晨的陽光,學生們的笑臉就像是掛著晨露的花朵,原來行善可以這麼快樂,一個人如果在有生之年隻做過好事,到了臨死的時候,她一定不會留下悔恨。她笑著說:“好了,現在我們把過去學過的東西複習一遍。”

學生們一亮身手,井上純美一下子就像是在被人一腳從萬丈懸崖上踢了下去,她的表情變得嚴厲起來,學生們也感覺到屋子的溫度好像突然一下子降低了二十度,他們手心裏都捏著汗。井上純美說:“同學們要記住,作為學武之人一定要明白這個道理,學比習重要。學招式十天半個月就可以,但你相信十天半個月就能學會功夫嗎?學武講究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套武功,沒個三年五載一定拿不下來。沒個十幾年,絕對做不到精通。即便有一天你們從這裏畢了業,也不能荒廢了練習,一旦荒廢了就跟沒學一樣。”學生們一個個愁眉苦臉,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井上純美笑著說:“吃這麼一點苦就這樣,你們怎麼能指望自己變成武林高手呢?在武術界我不過是個三流以下的角色,你們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嗎?”自從井上純美出院以後,她一直就魂不守舍,為此她多次遭到護士長的訓斥。她去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心理醫生雙手一攤,說:“真的很抱歉,我隻能告訴你解決問題的方法,卻不能替你解決問題。”山口明惠說:“請你告訴我解決問題的方法。”

心理醫生說:“你必須做個選擇,要不徹底的忘記你的哪位朋友,要不你就去道歉,恢複和她的關係。”山口明惠說:“心理醫生不是可以利用催眠的方法摘除人的部分記憶嗎?”心理醫生說:“如果你有這樣的需求,我也不是不能幫忙,但作為醫生我要提醒你,摘除記憶會讓你的記憶出現空缺的部分,這一樣會影響你的生活。”聞聽此言,山口明惠愣在那裏很長時間,窗外陽光燦爛,在這陽光中出現了一塊塊黑斑。

夜裏天上繁星點點,修女們圍著電燈閑聊,她們每人手裏拿著一本《聖經》,嘴裏說的自然與《聖經》無關。井上純美一個人呆在院子裏,她很想在星光下比劃一下,不過這裏是宗教場所,動起手來似乎不太雅觀。每次聽這些人說一些不宜播出的話,她都感到非常的苦惱。之所以會這樣,不是因為她有多高尚,而是因為她經曆過那種窮盡所需的生活,現在她隻想過有節製的生活。節製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痛苦的,但是對於風俗店裏的織女來說似乎有些不同。

客戶對她們有需求,她們很難做到樂在其中,不管什麼樣的男人來了,她們都要裝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在這樣的活動當中男人進入巔峰狀態是比較容易的,女人卻比較困難。織女就更難了,無論是多麼愉快的活動,如果顛來倒去反複的做下去,天長日久一定會感到有些厭惡了。在沒有從事這個哪個行業之前,井上純美是個非常簡單的人,從事這個職業之後,她原來堅信的東西被衝擊的七零八落,即便如此,她還是不願意把它丟棄掉。她把一個渾身窟窿的世界觀被在身上,她認為自己永遠不可能獲得預期的幸福生活。如今的她隻想一個人安靜的活下去,假如那一天耶穌要帶她天堂,她也不會回頭看這個世界一眼。如果在她臨死的時候前來接她的是撒旦,那個時候她除了選擇默默承受也沒有別的想法。

一個女教師住在修道院裏頭,可以避免外麵的流言蜚語,卻免不了修女們的品評議論。屋子裏一個年老的修女坐在正中間,穿著黑色的法袍,腦袋上戴著黑色的法帽,脖子上掛著一個白色的十字架。她在自己的胸前畫了個十字,嘴裏說:“主啊!你們有注意過那個女教師嗎?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主教大人要安排她住到咱們修道院?”她旁邊一個中年修女說:“表麵上是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實際上就是把她與外麵的世界隔開。”

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修女插嘴說:“她與外麵的世界是不是隔開的咱們不知道,但她與咱們確實是隔開的,除了在這裏住,她沒有跟咱們有過一句話的交流。”年老的修女說:“你的意思是她和主教可能有事?”年輕修女立刻說:“這話我沒有說過,我還想要我的工作。”年老的修女說:“說實話,這個井上純美還是挺漂亮的,我感覺她曾經一定是個非常開朗、陽光的女孩,後來不知道經曆了什麼創傷成了今天的樣子。我年輕的時候也很美,不過我跟她不一樣,我是那種安靜的淑女。”

中年修女扭了扭臃腫的身體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麼到了這個年紀還不嫁人?卻甘願在這裏當修女。”年老的修女用手搓了搓臉上的褶兒說:“我就是因為太好靜,慢慢發展成了自閉症,在監獄裏背離劈死的那位前主教大人有一個神學院的學長,他是一位非常聰明的神父,他把我從父母的身邊帶走了,然後我就成了現在的樣子。他把我領出了自己的世界,也把我帶進了教會的大門。讓我每天為耶穌工作,這是我一生最感到幸運的事。”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從桌子上的紙盒子裏抽出一條紙巾擦眼淚和鼻涕。

中年修女說:“你就從沒有為男人動過心?”年老的修女說:“怎麼會沒動過呢?我離開自己的家一直跟著他生活,日久生情也是自然而然的。”這個時候井上純美坐在外麵的台階上偷聽著那位年老修女的故事,中年修女把一支煙放進嘴裏說:“你愛上了這位神父?”年老的修女突然笑了,說:“是的,我愛上了他。那一夜月光如銀,她來到我的床邊,給我蓋上了被子,那一刻我的心都化了。”

井上純美在外麵長歎一聲,心想這位修女著實可憐。一生沒有經曆過愛情,他隻能把一個類似父親的人物想象成自己的愛人。她在外麵歎氣,把裏麵得修女嚇了一大跳。她們立刻跪在了地上,隻聽年老的修女說:“主啊!我跟他什麼都沒有做,所以禁果一直擺在那裏,我也想過去嚐一口,可我還是沒有勇氣邁出第一步。主就是我的男人,我願意為你工作到死,阿門!”又聽見中年修女說:“主啊!我一直都是個乖巧的修女,你一定要相信我。”

井上純美一聽這話,不由得冷笑一聲,墮入風塵的人沒有不會說謊的。一個最會說謊的人,往往對謊言格外的敏感。聽見外麵有笑聲,中年修女被嚇得不輕,趕緊說:“我的確跟六個修女和十二個神父保持著不正當的關係,我知錯了,你一定要原諒我,阿門!”此言一出,其他兩位修女都傻了眼,年老的修女顯得非常激動,抓住她的手說:“我真的好羨慕你,你真勇敢,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敢,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年輕修女嚇得臉色慘白,舌頭像是打了結,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們瘋了嗎?主就在窗外,你們還敢胡說?”這個時候年老的修女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主是全知全能的,無論什麼時候我們說話,他都能聽得到。”說到這裏他的情緒突然失控,一邊用拳頭捶著胸口一邊說:“我已經失去了愛情,難道我最後還是不能進入天堂嗎?”中年修女也拖著哭腔說:“你還好,說一些限製級的話並不算嚐了禁果,而我就不一樣,如果這輩子注定要下地獄,你說我為什麼要來這裏呢?”

年輕修女說:“說實話我特別喜歡懷特主教,為了表達對我對他的愛?我跟一個長的很像他的男士發生了關係。”此言一出,其餘兩個修女都傻了眼,中年修女說:“你這也荒唐了。”年輕修女把自己的發帽摘下來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把法帽帶回去,說:“你們覺得我能夠和湯姆主教發生那種感情嗎?”兩位修女同時搖頭,年輕修女笑著說:“這就對了,我這叫退而求其次,即使我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我也要離他近一些。”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幾易其稿,總算是把彙報材料寫完了。他把一隻手放在上麵,仿佛他的命運就在他的手底下。明日,一輛警車把他送到了首相官邸,當時內閣的成員都在。小泉弘毅帶著彙報材料走進來,首相站起來帶頭鼓掌,閣員們也都起來鼓掌。小泉弘毅向大家鞠躬,首相說:“現在你可以彙報了。”小泉弘毅說:“彙報材料寫的非常詳細,為了節省大家的時間,我今天隻講要點。”

這個時候首相把臉揚了起來,小泉弘毅向他點點頭接續說:“關於第一個案子,即前主教意外死亡案,經過調查取證,認為警方的確存在一些疏忽的地方,即沒有注意到避雷針已經壞了。過去有觀點說警方故意讓頂著雷去放風,最後導致出現意外,這樣的說法與事實不符。我們的證據鏈非常完整,有異議的人可以去查。”首相指著彙報材料說:“警方讓他頂著雷去放風,這肯定是謠傳。是他自己要站在雨地裏,警方隻是沒有阻攔而已。”小泉弘毅說:“我當就是警局的局長,本案查清之後,我會再次辭去警局局長的職務。”

首相說:“下一個案子呢?”小泉弘毅說:“第二個案子也就是教會特使在機場遇襲案,這個案子非常蹊蹺,證據顯示此案跟歌舞伎町及暴力社團有關。”聞聽此言,法務省的尚書立刻拍了桌子,說:“你這也叫把案子查清楚了嗎?我們要的是確定的結果,而不是你的推測。”小泉弘毅說:“那我就直接說了,此案就是獲野瑰園和風俗社所為,獲野瑰園已經被捕,風俗社還沒有人被抓。”

法務部的尚書被氣得麵色通紅,大聲說:“案犯還沒有到齊,你怎麼能結案呢?”小泉弘毅說:“我並沒有結案,案犯還在抓捕的過程中,不過三個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我必須要對自己的工作情況做出彙報了。”法務部尚書立刻站起來說:“我建議立刻將他免職。”小泉弘毅說:“我同意他的觀點,我的確不適合繼續呆在這個位置上。”法務部尚書冷笑著說:“我們明白了,你是看這個案子不好辦了想趁機溜號,對不對?”

小泉弘毅說:“覺得我不稱職是你說的,覺得我要溜號也是你說的,話都是你說的,你為什麼不問問自己呢?”法務部尚書說:“你就告訴我是不是想要溜號。”小泉弘毅很堅定的說:“是的,我現在做的這份工作的確很考驗人,如果你要推薦我的繼任者,希望你能把我的話轉告給他。”法務部尚書勃然大怒,厲聲說:“你經常這樣跟長官說話嗎?”小泉弘毅說:“大人是不是經常在首相官邸裏大呼小叫呢?”

法務部尚書立刻知道自己失態了,立刻換上一副小麵孔對首相說道:“大人你是了解我的,我都是為了工作。”首相說:“小泉局長,請你仔細的想想自己的位置,然後再看看自己有沒有訓斥閣員的資格。”小泉弘毅立刻低下頭說:“卑職知錯了,請內閣接受我的辭呈。”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彙報材料底下有一張辭職報告。首相說:“你記住,你的去留由內閣決定,而不是你自己來決定。”

小泉弘毅一時失語,首相說:“現在請你退場。”小泉弘毅離開了,當他走出門的一刹那,法務部尚書立刻過去把門關好,說:“首相大人,我提議將他革職查辦。”首相沉默片刻法務部尚書又說:“這個人非常不適合留在現在這個位置上。”首相站起來說:“這樣吧!解散專案組,案子由法務部負責,至於讓那個組織查辦此案,放你回去找法務部的同事一起商量吧!”法務部尚書鞠躬說:“卑職遵命。”

首相咳嗽了兩聲說:“散會。”回到法務部,尚書大人開始犯難,首相下令解散專案組,改由法務部來負責這個案子,誰都知道法務部不能直接調查某個具體的案子,隻能把這個案子轉包給別的機構,算來算去適合承擔這個差事的,似乎隻有東京都警局。而東京都警局的代理局長還是小泉弘毅,看來自己是被首相給繞進去了。他點了一支煙一邊吸煙一邊在辦公室來回走動,他抓起了電話撥了東京都知市的號碼,當電話那頭傳來山本藤原的聲音,他的心髒立刻吊到了嗓子眼。

他說:“知市大人,我能請你出來喝一杯咖啡嗎?”山本藤原聽他這麼說,部堂大人請你喝咖啡,這是給你城門大的臉,你不能不要。於是說:“當然可以。”不過他立刻想到自己與這廝素來沒有什麼交情,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會不會是舍了鴻門宴等著他來闖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放自己的口袋裏放了一支錄音筆。

中午的陽光已經很有刺眼了,他們坐在歌舞伎町一家咖啡店裏。對門就是一家牛郎店,門口坐著兩位身體健碩的男士,他們染了黃頭發,耳朵上戴著耳釘,嘴裏嚼著泡泡糖。看見對門咖啡店裏兩個男人在注視他們,他們非常熱情的衝二位男人招手。尚書大人說:“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你要如實相告。”

山本藤原說:“卑職怎麼敢隱瞞呢?”尚書大人說:“小泉弘毅曾經在你的麾下做事,你怎麼評價這個人?”山本藤原說:“在我的印象當中,他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官員,從前我對他的印象一直不錯,不明白為什麼會受到前主教意外死亡案的牽連?”尚書大人一臉狐疑的說:“你真不知道?”

山本藤原說:“我自然聽到過一些說法,在我看來都不可信。”忽然一群穿著鮮豔的女人在門前走過,你道她們是誰?原來正是小澤靜惠帶著她的戰友們去一家培訓機構學習禮儀,它再距離歌舞伎町不遠的地方,許多女子在婚前要接受培訓,這樣才能夠有充分的準備去成為一個妻子,小澤靜惠帶著人去參加這樣的培訓,就是想讓客人在接受服務的時候暫時忘記自己的角色,門口懸掛著一個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麵寫著日學社三個字,沒一會兒聽見裏麵打起來了,突然兩個老頭一路打出來,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