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嘯嘯,淒厲駭人。
林成勳抬頭望了眼依舊高掛在天上的月亮,不滿的嘀咕著。這明明是夏天的時節,他怎麼覺得陰風陣陣的?
出了門參加國宴卻忘了帶賀禮,便讓隨從袁和趕忙趕回府裏麵去拿回來。自己則跑到這暗巷裏麵小解一下人有三急,不過卻嗅到不尋常的氣息。
“這袁和怎麼去了那麼久?”罵罵咧咧的,林成勳看著這暗黑的巷子,脖子一縮不由加快腳步的想要逃離出來。這樣陰冷駭人的氛圍會讓他誤以為裏麵有什麼玉麵羅刹,不一會兒就會向他索命來著。
巷子一片靜謐,隱約中透著詭異的靜。林成勳突然覺得這條暗巷怎麼路途那麼長。
月光寒人,逼人心魄的氣勢越來越靠近,忽而一陣猛烈冷風而過,樹影隨之晃動,嘩啦作響,幽遠沉重。就連天上的白月,也隱入雲中斂去了柔和的光芒,這下巷子裏麵更黑了。
一青一白的兩抹身影錯落有致的落在自己麵前,林成勳嚇了一跳,趕忙往後退了幾步。
凝眸望去,見是一男一女,男的青袍著身,冷若冰霜,卻俊逸非凡。女的白裙飄曳,麵如素蓮,豔絕傾城。單單一眼,林成勳便認出了那個白裙女子的身份。
“璃川郡主?”他訝異的開口。
“林大人好眼力。”梨箬也不隱瞞,微微開口,笑得慵懶而優雅。
“郡主到此可有事找下官?”瞅著四周陰森的氣氛,林成勳見梨箬雖笑意融融,可他卻覺得比之月光還要清冷幾分。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抬頭看向她身旁那青衣男子。
“本宮有事想要問問林大人。”梨箬邁著步子,一步步款款走向林成勳。
林成勳感到明顯的壓迫和冷冽隨之而至,他冷著臉看著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兩人,眸光一暗,揚聲開口,“郡主想知道什麼大可以直接問,何必這般寒氣逼人呢?”他並沒有去注意到梨箬的自稱,那是她陌曦宮宮主的身份。
“哦?有麼?”梨箬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林成勳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郡主,下官還要趕著去參加國宴呢。你有事便快問,若是誤了時辰就不妥了。”
“那本郡主就長話短說,林大人,你可知道璃川王府那場陰謀的幕後主使?”
“幕後主使?郡主,這刑部尚書都沒查出來,下官小小一個刑部侍郎怎麼會知道?”林成勳古怪的看著梨箬,似乎真的不知情。
“林大人不知道?那便讓本宮告訴你吧。是司徒玨,你真正的靠山。”
林成勳心裏一驚,不置可否的雙目圓睜盯著梨箬。
“郡主,這玩笑可不能亂開。”
“亂開玩笑?本宮從來不喜歡和你們開玩笑,那秦毅不過是你為了掩人耳目而假意投靠的而已,你背地裏一直在幫司徒玨做事的吧?”
“下官能幫老丞相做什麼事情?郡主多慮了。”
“你不想承認嗎?若是承認,本宮還可以饒你一死。”待林成勳看清,才發現梨箬手裏不知何時握著一把劍。她含笑把玩著,緩慢地輕拭著,如對待一把稀世寶劍般。眸子已經不再看向自己,可是那駭人的寒意卻自她周身發出,讓他心裏驟然一顫,有些後怕。
“林大人,你還記得無麵慘案嗎?”幽幽清冷的一句話,卻讓林成勳倏然間白了臉,他是刑部的人,自然也跟著明子顏調查過那樁案子。
那死去的兩人,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幾個心知肚明,都是與璃川王那件案子脫不了關係的人。殺手手法陰狠殘忍,死者死相恐怖,血液流滿地,刀痕遍布全身,麵目全非。這件名動王朝的大案,惹人猜疑,各種說辭都有,但是他們一直捉不到元凶。如今,這璃川郡主提這件案子做什麼?難不成凶手便是她?!一想到這,林成勳的心更是沉到了穀底,麵如死灰般,全身一下子被恐懼籠罩了。
“郡主提這件事做什麼?這件案子不是已經了結多時了嗎?”林成勳心裏微微了然過來,璃川郡主絕非善類,能從那件案子逃脫出來,並且韜光養晦的沉寂了五年。這次回來的白梨箬,是找他們複仇來的!
“因為啊,本宮在想要不要讓它重現江湖。”唇邊噙著優雅的笑意,梨箬修長有勁的手指輕落在劍柄上,月光寒人,折射在劍身上發出幽幽的亮光。
“是你幹得!”林成勳冷靜的眼眸一泄,竟有些發顫。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眼前的梨箬和青衫男子,他抬頭看了眼四周,竟然空無一人經過。“你想幹什麼?郡主,下官可是沒有做過什麼得罪你的事情啊。”
“沒有麼?朝堂上出口反駁質疑本宮的身份,你覺得你並沒有得罪過本宮麼?”梨箬眸光一凜然,發著嗜血的煞氣,手指動了動,柔然劍便被她反手一握,生生的指向林成勳。
“你,你究竟是誰?”林成勳看了眼身後,是一條死胡同,心裏急了。這袁和怎麼還不來?
“璃川郡主啊。”她笑意盈盈,笑容純淨清澈,看不出是來殺人的。
“梨兒,若是要動手便要快,這國宴怕是到時辰開始了。”身旁的陌雪看了眼亮光越來越盛的月亮,出聲提醒著。
聽見這冷俊堪比冰山的男子出口的話,林成勳心裏一抖,止不住的渾身發顫,冷下浮躁不平的心,林成勳一邊打量著他們一邊瞄準他們身後的空隙。見梨箬在和陌雪講話,他瞄準時機拔腿就往一旁跑去。
“救命,救命啊!”林成勳本是曆經過風浪的人,可是這個暗巷裏麵寂靜陰冷,散發著不尋常詭異的煞氣。而璃川郡主竟然是無麵慘案的凶手,思及此處,他更是冷汗直冒,滲人的恐懼感一直跟隨在他左右。顧不得什麼麵子他揚著嗓子叫著,就盼望著有人聽見能救下自己。
林成勳還沒來得及再呼出其他求救的語句,身後那兩個人如鬼魅一般追上來,隻覺得後背一痛,他整個人便動彈不了。
白袍的衣角被冷風吹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梨箬冷冷的斂眉,手中的柔然劍輕輕一揮,林成勳還沒看到她的劍是如何舞動的。眼前就隻有一抹素白的衣裙閃動,飄逸出塵,合著劍光微動。
他下意識的想躲,卻已經動彈不得,驀然間自己的脖子“倏”的一疼,被割斷的動脈被以一種絕美的姿態噴湧而出。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眸,他瞪得很大的瞳孔狠狠的倒映出那女子清麗的笑顏,他不甘心的倒在巷子裏,絕望的眼睛瞬間瞪得更大。他還來得及開口再說一句話,就覺得身體像被萬蟻撕咬般,疼得說不出口,好似自己的身子被人用劍一刀一刀割下來般,生不如死。現在的他已經眼前一片模糊,隻是還殘留著微弱的意識在支撐著。
梨箬一身白裙風姿卓越,身隨劍動,招式清麗狠絕。劍劍帶著冷風,送入空氣中隱射著血腥的氣味,冷厲駭人。
陌雪凝立在月色下,眸光冷凝,看著林成勳那絕望痛苦的眼眸布滿恐懼,最後更是雙目圓睜暴斃在那裏。不為所動,冷冷的挑了挑眉梢,他倒是很久沒見到柔然劍法了。柔然劍法是玉刹兒結合自己陰狠霸道的武功創造的劍法,隻傳於梨箬,舞動柔然,仿佛就是一場視覺盛宴。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美麗絕色的女子在迎風而動,劍風淩厲卻又柔美,招式狠烈而淒美。而梨箬卻恰好運用自如,那仿佛就是量身為她打造的武功。善用女子的柔軟之力,攻其不備,將敵人的弱點一招一式探破。殺人的劍法,卻讓人賞心悅目。
隻是這門武功,同樣也隱含了玉刹兒霸道狠毒的功力在。柔然劍劍鋒尖利,劍身猶如薄冰帶著嗜血的寒意,使劍之人本身的內力就需要很強大。蘊含著內力使出的招式,一劍噬人心魄,林成勳受了梨箬那麼多劍,當中的痛苦怕是隻有他才體會的到,怕是比萬蟻噬心還可怕萬分。
優雅的凝立在死去的林成勳身旁,梨箬看了眼沾滿鮮血的柔然劍,眼裏閃過些許莫名的情緒。
她心裏那股複仇的情緒又叫囂著自腹部直升而起,仿佛看到鮮血亦是很亢奮,梨箬心裏一動,若有似無的壓下那股莫名的氣息。
她伸手接過陌雪遞來的紅布,輕輕擦拭劍身,將那些她一直打心裏厭惡的血跡抹去,一點不留。
紅布錯落,飄在林成勳腳邊,為這個暗黑凶殘的場麵增加了一點亮色。梨箬眸光幽深邪妄,她幽幽勾唇笑的清雅動人,轉身離開了暗巷。
巷口是剛才就被陌雪點穴弄暈過去的袁和,梨箬朝陌雪點了點頭,兩人沒有開口再講什麼話,卻是十分的默契,分道揚鑣,各自散去。
徒留昏黃月色下,那具死相駭人,麵目全非的屍體及漫延了一地的血跡,就連他身旁那塊紅布也都沾濕了。
月色寒人,帶著幽幽的暗光,遮去了那些暗黑的身影。
冷風蕭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駭人的血腥味,風吹樹葉帶著沙沙的聲響,不遠處傳來野貓淒厲的叫聲,更是陰森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