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眾位夫人的視線也就挪到了劉三貴的兩個兒子身上,當真是生得濃眉虎目。
眾人少不得又是一陣誇讚,當然,也有人有意想與劉三貴結親,但劉三貴不在,張桂花一個婦人又做不得主,每每有人提起,她隻笑著說,待自家當家的回來後再議此事。
好歹這一次,沒讓劉稻香坐上冷板凳,終於有人發現她的好了。
劉稻香感動的淚熱盈眶。
酒過三巡,大家隨意了許多,男眷們都安排在前院,女眷們都在後院,劉老夫人花重金去外頭請了戲班子回來。
夜色沉沉,大紅燈籠高高懸掛,伴隨著咿咿呀呀之聲,整個劉府格外的熱鬧,空氣裏飄蕩著濃濃的酒香,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
劉稻香低眉順眼的坐在那裏,時不時的夾些小菜吃吃,時不時眯起眼兒聽著那戲子們拉著怪異的腔調,拖著長長的尾音......
劉秋香見不得她一副沉迷於享樂的樣子,伸手戳了戳她,笑罵道:“我瞧著你今兒格外高興。”
劉稻香朝她眨眨眼,側了側身子與她低語咬耳朵,在外人看來,兩人當真是姐妹情深,事實也是如此。
隻不過,劉稻香與她說的是之前春嬌打聽來的事。
劉秋香心中萬分驚訝,小聲道:“那樣富貴慈祥的人,真看不出來手腕如此利害。”
劉稻香端起果酒小口抿著,歎道:“所以說,咱爹娘為你說了一門好親事,你當初嫁過去時,黃家還不曾發家,又帶著豐厚的嫁妝,更是與小虎哥青梅竹馬,而鎮長爺爺也因為我家,而從原本的裏正高升為鎮長,這些,都叫你公公、婆婆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再說,你也不是那種愛挑事的人,自然,婆媳和睦。”
劉秋香深以為然,也覺得自己很有福氣:“我公公、婆婆是很明事理,凡事都講究一個度,也不願與我們小倆口住一塊兒,隻說是生活習性不同,住一處反而不美。”
劉稻香不由失笑:“難怪當初你公公成親後不久,便帶著你婆婆去了府城那邊,一邊尋了個好去處坐館,一邊也能安心念書。”
兩人又說了一些家裏的事,隨後,劉稻香神秘一笑:“等會兒有好戲可瞧,你莫要急著回去,實在太晚了,你與小虎哥就在家裏住一宿。”
“你不是說......”劉秋香不解的看向她。
劉稻香微微一哂,答道:“我原本不欲爭這些,就府裏的這點子東西,咱家也能掙得來,隻不過,我瞧不上眼歸瞧不上眼,但我不允許旁人算計我家,即然覺得這些東西是被我們搶來的,那我還不如搶來算了。”
“二妹妹,你喝多了。”劉秋香溫和地笑了,她早聽說過,自家爺爺是要把家業傳給自家爹爹的,何來“搶”一說?
劉稻香的左手邊坐著劉春香,右手邊坐著劉秋香,而林珍珠因為隔了一層的關係,並不曾坐在這一桌,甚至於離劉稻香這一桌有些遠。
待到酒席散得差不多了,她才尋了機會過來。
“你們都坐在這裏,叫我一頓好找。”
自回京後,衛承賢因之前的事而得了重視,討了些差事在身,也因此忙了許多,蘇惠雅雖然喜歡衛承賢,但還沒到沒臉沒皮的賴在安國侯府,也不知什麼原因,這一個來月,她安生了不少。
“珍珠姐姐,你來了?”劉稻香見她氣色尚可,招呼她坐下來了。
林珍珠見劉稻香不再生她的氣,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又道:“我不來,隻怕你早就忘了我這麼個人。”
劉稻香笑道:“哪裏會,十六公子不說了麼,過幾日咱們再聚聚,把這幾個月的盈利都算算,想來有不少,珍珠姐姐可有想好了,要買哪些胭脂水粉,又要去銀樓裏買時興的釵子?”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林珍珠為之錯愕,後又想,定是劉秋香轉告的。
“看來是我多事了,一時沒想到這些。”
小媳婦、小姑娘們在一起,無非就是議論議論最近有什麼時興樣子的衣裳、裙子,再不,就說說現在時興什麼發髻,又或是吃食、胭脂水粉等之類的。
劉稻香很享受這樣的夜晚,她聽說當今皇上快不行了,也不知這樣快活的日子還能過多久。
她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及時行樂。
劉秋香很快就知道了她二妹妹所說的戲,是什麼戲。
這出戲著實叫人震驚了一把。
好在那會兒,隻剩下李府與黃小虎一家子還在,臉丟得不算大。
但是,一直很開心的劉正信老臉比鍋底還黑。
劉稻香見此,隻得暗中吐了吐小香舌,對不起啦,爺爺大大!
原來,到了後來,前頭的酒席也散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些嫡支旁支好酒之人,還有劉正信、李尚書、黃大茂以及李文宣、黃小虎。
行武出身的人,酒量大多要好過文人。
也正因為如此,無所顧忌的男人們行令劃拳,越發鬧騰得利害。
李文宣原本下午就有點小醉,順勢把葉金秀給睡了,同時,又有點擔心自家母老虎發飆,因此,一直縮在前院不肯早早接劉芷蓉回去。
再加之男人們在一起說話,無非就是吹噓自個兒有多利害,如何如何叫自家婆娘服服貼貼。
數杯黃酒下肚,李文宣的尿意憋不住了。
他也不知自己今兒個怎就吃了許多酒,酒勁上來腦子反應也遲鈍了許多。
李文宣去了許久不曾回來,黃小虎還等著與他吃酒,見他久久不回,不由笑道:“爺爺,你的好女婿莫不是借著尿遁了。”
劉正信當初就不大喜歡李文宣,是劉老夫人堅持定下的,但終歸是自己的女婿,見自家孫女婿如此說,喊人去尋尋李文宣。
這一尋不要緊,前頭都亂了套。
隻因李文宣不見了。
“怎麼可能,他先前不是說去出恭麼?”劉正信頓時吹胡子瞪眼,這女婿做人也太不地道了。
李尚書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可能如此失禮,忙道:“莫不是醉倒在哪裏了?我們尚都在,他必不會獨自回去。”
眾人也覺他的話很有理,如是,大家酒也不吃了,又叫來了數個下人,快把前院翻了個底朝天,都不曾見到李文宣。
劉正信看李尚書的眼神挺詭異的。
李尚書雖確定自家兒子不會如此沒有教養,但人的確不見了。
正在大家一愁莫展時,有婆子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大喊:“老太爺,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這老婆子還算有腦子,知道這樣的日子,定是不能大喊:老太爺,不好了......
“何事如此驚慌?”劉正信是何許人,那是指揮過三軍,在紅夷蠻子中曾殺過三進三去的大帥。
他的鎮定安撫了驚慌失措的婆子。
“老太爺,出事兒了......”
婆子來到跟前,發現眾人都拿如同探照燈一般的眼睛看著她,立馬縮了縮脖子,不敢露頭。
這事兒由不得她,李尚書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出事的人,很可能是李文宣,心中暗暗著急,莫不是這小子吃多了酒掉池塘裏了。
“還不道來,出何事了?”
他也是當真急了,才做出這喧賓奪主的事來。
劉正信目光清冷的看向他,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又釋然了。
那婆子卻是不敢答,而是看向了劉正信。
劉正信見她如此,便對身後的劉氏旁親說道:“今兒府裏有些事,讓大家掃了酒興,回頭,我叫人給大家夥兒送去些酒菜,權當我在這裏賠不是了。”
本是散生酒宴,這些酒鬼還沒盡興,這主人就趕人,本叫人心中不痛快,又見得劉正信如此說,遂都答多謝,反倒白賺了一頓酒菜。
這些旁親多是住在後街上,如今日酒席上的包菜還是很難吃到。
待這些人辭去後,劉正信這才沉聲問那婆子:“究竟發生了何事?”
那婆子這才縮了縮脖子答道:“老太爺,那個,還請息怒。”
“行了,你個婆子怎就如此嘰嘰歪歪,還不快些道來。”劉正信最不耐旁人說話吞吞吐吐。
婆子見此忙道:“二姑爺已經尋到了,隻是,隻是......是在後院的一處小院內,而且,而且,還是與九姨娘......”
如同五雷轟頂,李尚書的老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怎麼回事,我兒向來潔身自好,怎會做出如此不恥之事,還望親家多多查明,還我兒清白。”
李尚書怎麼也沒想到,他那有出息的兒子不是失足落水,也不是醉倒在花壇子裏,而是,而是......
九姨娘是誰?
旁人或許不知,但劉正信微微眯起了眼,正是前些日子,劉老夫人強行塞給他的姨娘,他還為她改名為雲纖,以示恩寵。
隻是誰也沒想到,李文宣會睡了自家嶽丈大人的小妾。
著實是亂了套。
當後院正在看戲的李老夫人、劉老夫人母女,以及張桂花母女三人,皆都愣了神。
樓閣裏靜悄悄的。
李老夫人一張老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一雙老眼毫不掩飾自己對劉芷蓉的厭棄,劉老夫人的眼裏都快噴出火來了,她好容易才馴服的棋子,想盡了辦法才塞給劉正信,就這麼被自家女婿給白白毀了,當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這裏頭最難過、傷心的莫過於劉芷蓉,早上時,夫妻倆還在屋裏描眉畫黛,夫唱婦隨,不過是一天的功夫,這天兒就變了。
自家婆婆強行要塞個小妾過來,她還沒緩過神來,原本想找自家娘親討個好主意,把那要塞來的小妾堵之於門外,哪知,自家娘親非但不體諒,還算計著要把庶出的八妹妹也給塞去李府,做她夫君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