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夫人,二門處遞了話進來,大姑奶奶差人過來了,說是她與大姑爺有要事在身,隻能過來吃晚飯了。”
小丫頭的話音才落,劉老夫人的臉頓時垮了,原本劉稻香一早就給她添堵叫她心中本不痛快,李家那邊如今又來這麼一招,怎叫她還忍得住。
“放他的狗屁,肯定是李府那邊想拿捏住她,老爺,好歹你也是官居二品了,怎就連個尚書都不把你放在眼裏,你這官威也太那啥了,連個女兒回家小玩一下都要看婆家的臉色,簡直是欺人太甚。”
劉正信微微擰眉,自家婆娘是什麼心思,同床共枕幾十年,他又怎會摸不清。
隻是他一直認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往因為沒後人可繼承產業,自然由著自家婆娘折騰,原本他也打算把自己身後的產業大部分分給幾個女兒,再留下部分給族裏添祭田,誰知老天憐惜,讓他找到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莫說什麼劉三貴不是他親兒子之類,就兩人一個模子裏出來的樣兒,任誰都會相信,更何況當年鳳梨花還留了後手。
自從找回了劉三貴,劉正信滿門心思的隻想為自己兒子的將來打算,當真是掏心掏肺,心甘情願為了兒子辛苦操勞。
隻是劉老夫人無意間讓劉正信發現,按理兒,兒子成家當立業,家中的產業要慢慢的傳到他手裏,同樣,管家的權力,劉老夫人也該慢慢的交給張桂花才行。
轉眼之間,劉三貴一家子來府裏一年有餘,可眼瞅著,他家老婆子還心心念念著給二女兒尋私,這叫他心裏很不滿。
在這男尊女卑的大周朝,兒子才是能傳承香火的,是他這一支的延續,怎能任由自家婆娘亂來。
他心裏諸多打算,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人家怎麼欺負蓉兒了?她即已嫁人,將來老去入的是李家的墳地,牌位也是供在李家祠堂,將來自有她的後人去供養她,不過是有事在身,托人來送信晚上來吃飯,又不是找理由推說不來,即為出嫁女當守出嫁女的規矩。”
不過是幾句話,劉老夫人已從劉正信那裏嗅出他話裏對自己的不滿,還是當著這麼多小輩的麵。
叫劉老夫人越發氣得不行,心中越發忌恨劉稻香一家子,若不是因為這一家子,這偌大的產業都會落入她女兒的腰包裏。
待劉正信起身去了書房後,劉老夫人直接就轉身出了房間,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
劉稻香嬌笑著小聲道:“哎呀,看來是氣得狠了呢!”
瞧不得她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張桂花橫了她一眼,說道:“衛先生說你們倆個的女紅數月不曾有進展,早先去了避暑山莊我也由著你們鬆快了幾個月,即然回府了,便收收心思把那活計給撿起來。”
隨即,張桂花很滿意的聽到了兩聲哀嚎。
劉老夫人在房裏聽到漸行漸遠的哀嚎聲,恨恨地呸了一聲,罵道:“哭她娘的喪,真晦氣。”
隨即,又聽她說道:“去,把鸚鵡,哦,是雲纖,把她給我叫來,另外,紅梅,你去從二等丫頭裏提一個手腳麻利的上來頂了鸚鵡的職,依然還是叫鸚鵡。”
郭媽媽得了這兩樣差事,屁顛屁顛地走了。
雲纖就在正堂裏候著,聽到老夫人叫她進去,臉上起了笑意。
輕步行穿過花罩,繞過碧紗櫥,見自家主子正倚在房裏窗下的美人靠上,忙乖巧地上前坐於腳踏上給劉老夫人捶腿。
劉老夫人被她伺候得舒服了,方才開口道:“昨晚老爺待你可還好?”
雲纖乖巧地答道:“是奴婢伺候的老爺。”
也就是說劉正信待雲纖與普通的姨娘一樣,隻不過因是劉老夫人的房裏的人,這才寵幸了她。
她的回答劉老夫人很滿意,又道:“往後,待老爺認可你了,得多多規勸老爺,莫要因為有了兒子就忘了當年承歡他膝下的蓉兒,想當年,蓉兒小的時候,老爺最是喜歡她不過了。”
劉老夫人總認為,是因為劉三貴一家子的到來,破壞了她自認為的幸福。
顧媽媽在一旁勸道:“大姑奶奶年紀越長,又嫁出去數年,不時常在跟前出現,老爺待她肯定不如從前,主子何不常請了姑奶奶回來呢,雖不能小住,但是能夠一起說說話也是好的。”
“你說的對,我咋沒想到呢,先不說這些,前兒我與老爺提了八丫頭的事呢。”
顧媽媽忙問:“老爺可應下了?”
劉老夫人答:“老爺既沒應下,又沒說不肯,我與老爺說了李府那邊的事,老爺隻說即然八丫頭是為恒親王而受傷,便讓她將傷養好了再說。”
“主子,八姑娘回府養傷也有一段時日子,並不見恒親王府那邊派人過來,許是......”顧媽媽把自己心裏的猜測說了出來。
恒親王若真因為劉芷菱救他而看入眼,必會派人來說這事,隻是這都回來十多日了,既不見恒親王有什麼表示,更不見王府派人來過問一下。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老爺說當今皇上這次動了真怒,底下的人都小心著不敢大出氣,又說皇上已把謙親王降為順王,說是就這兩日會有旨意下來,跟著謙親王站隊的大小官兒,隻怕這一次要落馬不少。”
說到這兒,她不由伸手捏了捏腦門,又道:“好在這一次太子吉人天象,沒有落入圈套,說起來,這事兒還得謝謝八丫頭,因為她那麼一擋,著實不但救了恒親王還救下了蒙古的依仁台王子,也讓我哥哥有驚無險,太子若是犯了事兒,我哥也要跟著遭秧。”
顧媽媽見她如此說,又小聲道:“既如此,隻怕恒親王會惦記上,依奴婢所見,八姑娘的親事,主子可得好生琢磨琢磨。”
“哼!”劉老夫人臉色頓時黑如鍋底,怒道:“六姨娘一直盯著呢,我可不能襯了她的心如了她的願,當年,我怎地防堵,都叫她把孩子給生下來,好在是個女兒身,不然,這後院還不得叫她反了天,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年留下鳳梨花那賤人,正好與她打擂台,到能省心不少。”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鳳梨花早已化做白骨一堆,可即便如此,依然留下了一個孽種來給她添堵。
“奴婢瞧著雲纖不大得老爺喜歡呢!”顧媽媽聽她提起姨娘們,又想起才上任的九姨娘。
“往後,雲纖那處多看顧著點,雖說六姨娘是皇上所賜,但我那日聽老爺的口氣,皇上怕是身子骨越發不見好了。”劉老夫人一語驚人。
顧媽媽驚問道:“老爺可確定?”
“不然你以為謙親王降為順王的旨意為何還不曾下來,隻因皇上周邊的人都不敢提這一茬,聽說禦醫徹夜不眠地守在皇上身邊呢!”
顧媽媽聽了心中一凜,這事大不好了。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主子的哥哥怕是要熬出頭了。”
隻要當今皇上駕崩,太子便能登基了。
“我心裏自也高興,隻是咱們不能到外頭去說,恒親王那邊的麵子不能不顧,隻是咱們也不能放過機會,我總不能叫那丫頭如願才好,若真進了恒親王府,很難說往後是什麼光景了。”
劉老夫人隱隱的有些害怕,總覺得事情不如她所設想的那般能如願,她迫切希望自家女兒、女婿能早些到來,好與自己的女兒多多商量一下。
今兒是劉正信的散生,原本與劉芷蓉、李文宣說好了的,讓兩人帶了小輩們來吃午飯,李文宣下午去衙門當差,她留下女兒再看一出戲,待李文宣下了衙門來吃過晚飯,接了劉芷蓉回府。
這樣她們娘倆才有機會多說些話,不曾想李府那邊隻讓兩人直接來吃晚飯,吃完便回去。
“待午飯過後,你打發人去催催,看看蓉兒幾個到底在忙什麼,大老爺們忙說得過去,她一個晚輩能忙到哪兒去。”
劉老夫人這是拿張桂花與劉芷蓉做對比了,同樣是做人兒媳的,怎就自家女兒忙得腳不沾地,那賤人的親兒媳婦卻天天在家吃閑飯。
顧媽媽把這事記在心裏,又聽到劉老夫人說道:“今兒是老爺壽辰,老爺說不大辦,也就自家幾個親戚開兩桌,你回頭打發人去與六姨娘、九姨娘說一聲,讓她們拾掇得好看點。”
即然姨娘都能出來坐席,那受傷臥床的劉芷菱更沒理由不出來了。
“主子,要不要給八姑娘單做一份清淡的吃食?”顧媽媽怕劉老夫人忘記劉芷菱正在養傷,不能食辛辣。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就這麼吩咐下去吧!”劉老夫人朝她揮揮手。
而另一邊劉稻香得知劉芷蓉隻能來吃個晚飯時,樂嗬得整日哼著小曲兒。
唯有青梅幾個聽見後,直翻白眼。
果真是誰倒了大黴,她家姑娘才會開開心心。
“姑娘,喜姨娘與翠姨娘來給姑娘送東西了。”春暖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劉稻香忙吩咐春暖把人請進來。
“怎地有空來我這裏?”
喜兒笑答:“夫人與姑娘們惦記奴家幾個,還給奴家們帶了厚實的皮毛,老爺心生歡喜,欲將那些皮子給家中每人做兩身厚鬥篷呢!奴家們領了夫人與姑娘們的情,隻是除了女紅能拿得出手之外,沒有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