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在一旁又道:“也好叫姑娘掌掌眼界兒,看看奴家們的女紅是否有長進了。”
兩人送給她的是一幅厚實的綢緞幔帳,銀灰底金絲牡丹,看著就顯得很貴氣。
“奴家們思來想去,覺得這花兒寓意好,又加上天氣兒越發冷得利害,便挑了這個顏色的厚實緞子。”
劉稻香伸手摸了摸那繡花,抬頭笑意盈盈地對兩人說:“這幔帳我喜歡,青梅,先收起來,回頭叫人把我屋裏的取下來,把這個換上吧。”
“我瞧著這針線兒做得挺不錯,與春暖的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翠羽鬆了口氣,答道:“以前隻是繡小件的東西,姑娘瞧著可以,奴家與喜兒想多繡些大件的東西。”
劉稻香知道她話裏的意思,笑道:“正好,你倆原本打算添莊子的事,要等到明年了,你們若是著急,我可以打發人去尋了掮客,給你們介紹些。”
“姑娘幾時得空買田地時,順帶著幫忙給兩哥兒置辦些即可,左右奴家們還能使得動,多存上些就能多買上幾畝。”翠羽又道:“不瞞姑娘,老爺雖是大爺的養父,可終歸是差了一層,當家的又不是夫人,咱老爺就想著雖然還住府裏,但盡可能的花銷自己賺來的錢。”
劉稻香一點都不在意劉大富這一家子的花銷,左右一年也不過是幾百兩的事。
“這事以後再說,不過哥兒們一年大過一年,再過兩年怕是要啟蒙了,給兩人置辦些產業,讓兩人安心念書,將來也能多有出息些。”
到底牽扯到劉三貴的養育恩情,劉稻香還是樂意與劉大富這一家子修好,更何況,那個攪事精劉齊氏已經去往西天了。
她留了兩人在自己小院裏吃過午飯,又小憩了一會兒。
一慣愛在外頭浪的春嬌一臉笑意地回來了。
“姑娘,姑娘,大喜事兒,大喜事兒。”
劉稻香懶散地倚在美人靠上,緩緩地爭開了眼,聽到青梅又在罵她不安生,輕笑道:“何事這般高興,莫不是我爹爹要回來了?”
“這隻是其一,老爺是來信了,說是這月底之前趕回來,這一次是派人快馬加鞭給老太爺送壽禮的。”
春嬌快步行至桌前,從壺裏倒了一杯冷茶一口飲盡,又氣得青梅朝她大吼,說什麼冷天不能吃冷茶之類的。
“姑娘,依奴婢看,往後姑娘嫁人了,便讓青梅當院子裏的管事媽媽好了,奴婢隻管幫姑娘打聽想打聽的事兒,旁的,一概不想管。”
劉稻香待她坐到自己身旁,這才笑道:“青梅,還不快謝過春嬌的大恩,人家不稀罕呢!”
青梅從外頭端了兩杯熱茶進來,一杯擱在了劉稻香身側的小幾上,一杯遞給了春嬌,快言快語地答道:“奴婢到想摞挑子不管,可真要讓她管著,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到時頭疼的是姑娘。”
“嗯,還是你最心疼我。”劉稻香吃了口熱茶,又問春嬌:“你快些說說,還有什麼喜事兒,說出來叫我高興高興!”
“嘿嘿,姑娘,那事兒成了!”春嬌笑得像隻鑽進油缸裏偷吃的小老鼠。
“當真?”劉稻香隨即捧腹大笑起來,又催了春嬌快些把事情經過告訴她。
原來,上回在錢側妃的牧場裏與劉芷蓉對賭,劉稻香不光贏了她的東西,還贏走了李老夫人的一對老血玉鐲,可把她心疼的不行,又因顧著長輩身份,錢側妃又在場,她不好不給。
最後她隻能黑著臉強忍不舍,把那對血玉鐲子給了劉稻香。
而劉稻香天生就對這類鐲子不喜,一直琢磨著把那對血玉鐲子換最大的好處。
吳姑姑曾悄悄拿去當鋪問過價錢,可想而知,價錢給得並不高,又因這是李府的東西,劉稻香一時沒拿定主意。
這不,從避暑山莊回來後,經青梅提起才想起這一茬。
今兒一早,她想起這事,一時心血來潮,叫青梅找個信得過的小廝,拿了這血玉鐲去李府所開的當鋪去當當。
原本那小廝不過是裝裝樣子,好把這事兒吹到劉芷蓉的耳朵裏。
豈知,正好遇上李老夫人的陪房管事來鋪子裏巡查,一眼便瞧見了那對血玉鐲子,而且這對血玉鐲很眼熟,他聽自己婆娘說起過,似乎前段時日,自家主子跟人打賭,把那對上好的血玉鐲給輸出去了,為此,好長一段時日都寢食難安。
“等等,你這鐲子要當掉?”陪房管事忙叫住那小廝。
“是,您是......”小廝疑惑地看向他。
若是普通百姓,這位陪房管事說不得用些手段把這血玉鐲子弄到手,能跟自家主子打賭的,想必身份也不普通。
心思轉動間,他已笑道:“我瞧那血玉鐲很不錯,你又像是大戶人家裏出來的,想知你家主子為何要當掉這鐲子?”
小廝想起青梅叮囑的話,答道:“我家主子不喜歡這類鐲子,說是看上去血淋淋的,莫說戴上了,就是擱主子房裏,主子都寢食難安,隻想快些弄走,又因前段時日隨皇上去了避暑山莊避暑,這才拖到今日才打發奴才出來賣掉此物。”
“這鐲子我瞧著不錯,五百兩賣給我怎樣?”陪房管事想著,若是把這玉鐲子弄回來,少不得會讓主子高興高興。
“五百兩?哼,你莫不是打發叫花子?你可知這鐲子什麼來頭?是當今禮部尚書夫人喜愛之物,當日打賭輸給我家主子,隻是我家主子不喜這類鐲子,這才打發小的出來賣掉,你覺得尚書夫人的眼光會很差?還是說尚書舍不得掏銀子給夫人買好東西?”小廝劈頭蓋腦的一串問,弄得李府的陪房管事敢怒不敢言。
他敢說嗎?自是不敢,而且,為了保全自家主子的麵子,還得捏著鼻子認下這玉鐲子很貴很貴。
“原來如此,即然這物如此有來頭,你家主子怎麼不留著,自己不戴也能留著送給親朋好友嘛。”陪房管事很想說,到不如送來給他家夫人,正好借他家夫人的手送回給老夫人。
小廝白了他一眼:“知道什麼是賭麼?自然是為了輸贏,我家主子問過自家人了,都沒人喜歡,這才想著賣掉,到不如換些銀錢給家人置辦些其它喜歡之物。”
他傻了才經這管事的忽悠。
“那你家主子可有給個底價?”陪房管事知道這對鐲子是他家主子的心頭好。
“不二價,我家主子說了,這對鐲子值五千兩,當然,落在喜愛之人的眼裏,是無價之寶呢,但咱家主子心善,就隻做個普通市價。”
陪房管事差點氣得噴出一口老血,五千兩還隻是因為心善,怎不去搶。
小廝睨了他一眼:“嫌貴?沒關係,我再去問問旁人家。”他把玉鐲子揣懷裏,又喃喃自語道:“禮部尚書夫人戴過的鐲子拿出來賣,想必會很受歡迎。”
“等等!凡事好商量!”陪房管事急了,眼看著小廝要走出當鋪的大門,急忙上前拉住他,又道:“小哥,這鐲子當真不能少一點點麼?”
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了。
小廝搖搖頭,青梅可是吩咐過他,必須一口咬定是五千兩,少一分都不行,隻要這鋪子裏的掌櫃猶豫,他就必須掉頭就走,橫豎這鐲子賣出去,也不是丟他主子的臉,丟的可是李府的臉。
陪房管事同樣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這個是黃蓋打周瑜,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你且等一下,我身上不曾有這許多銀票,還得回去取了銀票來。”
小廝聽他妥協,很大方地說道:“你隻管去取,晚飯之前趕過來就行,我不急,隻要回去趕得上晚飯就行,趕不上也沒關係,我家主子會讓大廚房留人,單獨給我做。”
一定就知道是個得了主子青眼的。
陪房管事更不敢怠慢,連忙招了掌櫃來伺候著這位小爺,自己這才急匆匆回了李府。
陪房管事的婆娘在李老夫人的院子裏當差,也是個管事媽媽,聽到當家的描述,便知那是自家主子最喜歡的那對玉鐲子,忙進屋與李老夫人說了。
“什麼?劉家那丫頭拿了我的那對玉鐲子去咱家當鋪了?”
李老夫人一想起那日輸得很慘,就越發恨自家那個眼皮子淺的兒媳婦。
“可不是,還說要五千兩銀票才賣。”
“怎麼不去搶!”李老夫人隨即想到了什麼,氣得老臉發白,接著一隻上好的前朝骨瓷茶盞被她摔在了地上,碎得數塊。
“都怪那個眼皮子淺的賤人。”
李老夫人不敢讓劉稻香拿了那對玉鐲子招搖過市的賣出去,貴婦圈裏誰人不知她有一對極好的玉鐲子,當然,也有知道她輸出去的,但隻要一傳出去,李府的她把自己的心愛之物都給當了,這叫她怎麼攔得住京城數萬張嘴,還不知被人傳成什麼樣,說不得最叫人氣憤的便是咒她家家道中落了。
“我給你五千兩銀票,叫你當家的速去把那對鐲子給買下來。”
如她家這樣的門戶,是最注重名聲的。
也因為這事,劉芷蓉被李老夫人找茬了。
李老夫人被逼著又出了五千兩銀票的血,怎麼著也要在劉芷蓉的身上找回來。
當她打發小丫頭來找劉芷蓉時,李文宣正在銅鏡前給她描眉畫黛。
“你說娘找芷蓉?可知是何事?”
李文宣生得白淨,又因是文官,一身的書卷味兒。
“奴婢不知。”
小丫頭即便知道也不敢說出來觸劉芷蓉的黴頭。
劉芷蓉對著鏡子照了照,見自己的黛眉已描好,說道:“要不,我先過去瞧瞧。”
李文宣待劉芷蓉還不錯,生怕自家強勢的娘親為難她,答道:“我與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