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信對劉三貴的態度非常滿意,又道:“這位大儒才學非常,京城不知有多少富貴人家想把子弟送到他跟前教導,偏生這位大儒看不上不說,也不屑去教那些扶不上牆的阿鬥們,大儒早聞你才思敏捷,又因為父當年救過他兒子的命,這才願意一見。”
也是劉三貴運氣好,本身才學不錯,這才入了那位大儒的眼。
劉三貴自是點頭應著。
劉老夫人眼睜睜地看著劉正信與劉三貴說話,越發輪不到她插嘴,不免有些著急。
她可得敲定讓劉三貴出錢才行。
“好了,孩子在學院也累了一天了,就你肚裏的那點墨水,要我說,還比不過三貴呢,你就不能讓他回家後能喘口氣,別少折騰他了。”
劉老夫人慈愛地看向劉三貴,笑道:“莫要事事聽你爹的,除了帶兵打仗,旁的事,他糊塗著呢,在學院念了一天書,回了家就該多自在些,多多休息才是,莫把自個兒的身子骨給折騰壞了。”
“多謝母親關心。”劉三貴微微點頭,又道:“先生安排的功課並不太重,兒子應付得來。”
劉老夫人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又回頭對郭媽媽說:“記得我私庫裏還有些幹人參,你去尋了些出來送去靜水院,讓桂花燉了老母雞給他吃,好補補身子。”
劉三貴心生感激,忙謝過了劉老夫人:“回頭,兒子便讓媳婦來謝過母親,多謝母親了。”
劉正信想著要教劉三貴一些事,便叫他等會兒去前院的南書房,劉三貴叫來婆子,讓把自家兩個猴崽子送回了書香齋,這才去南書房尋劉正信。
他是頭一次去劉正信的書房。
十分驚訝劉正信的書房裏有許許多多的書,最多的是兵書。
“爹,兒子來了。”
劉正信正在處理一些不要緊的公文,示意劉三貴先在一旁坐下,又與他話家常:“我記得你發家是在二孫女八歲那年?”
“是的,爹,咱二閨女是個早慧的,若非她當時年歲小又知事,隻怕如今還擠在那破西廂房的南屋裏,苦哈哈地過著日子。”
劉正信抬頭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又道:“爹雖無時無刻都恨不得那婆子去死,但也想聽聽你的意思。”
劉三貴略微怔了一下,原本有些心軟了,又聽得劉正信說道:“我的人打聽到,當年,你媳婦桂花的娘家捎來一百兩銀票做嫁妝,卻是被你那養母得知,又心生歹念,虧得當時蘇子燁那小子在那裏,若非他身邊帶了個有本事的趙太醫,你以為,你跟你媳婦能活到今日?”
趙太醫若沒這方麵的本事,想來,蘇子燁也不必帶他一起出行了。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趙太醫最擅長的就是解毒而非治病。”
劉三貴聞言心裏一歎,答道:“她雖待我一家子不好,可到底讓兒子活下來了。”
“是啊,可她卻害死了你的親生母親,我的好鳳兒。”劉正信犀利的目光盯著劉三貴,直直抵達他的心底。
劉三貴良久後才道:“罷了,父親想怎麼做便怎麼做吧!”
他想著,好歹自己這個親生父親沒有做絕,讓自己能盡心盡力贍養他的養父——劉大富,也算是還了當年姥爺、姥姥的恩情。
劉正信看他的臉色不大好,又道:“齊氏那毒婦所出的幾個兒子沒一個好種,我知,你十歲前是在姥爺、姥姥跟前長大,這感情自不比尋常,隻是,你媳婦卻是做了一件好事,讓你姥爺、姥姥又得了兩個好孫兒,你若心存感激,不如好生栽培那兩個小子,將來,那兩個小子有出息了,也算對得起你姥姥、姥爺的在天之靈。”
眼見劉三貴被說動了,劉正信心中十分得瑟,兒砸,老子被旁人喊了幾十年的老狐狸,從今兒開始,老子要把你培養成小狐狸,你就等著接招吧!
劉正信之所以如此好說話,一個是因為的確對劉大富的爹娘心存感激,二個,也是為了自家孫子們著想,好生培養了劉大富的這兩個兒子,將來,正好輔佐自己的孫子們。
“爹,便按你的意思來吧!”劉三貴心裏不怨恨劉齊氏,那是假的。
但他原本是一普通凡人,沒經曆過這些陰司手段,一時難以接受。
劉正信見他同意,再把個中原由給他細細分析了一番,又道:“你養父的幾個兒子都不成器,你給他把兩個小兒子培養好了,他還不得感激你一輩子?瞧他願意跟著你走,便知,他已經放棄那幾個兒子了。”
劉三貴一時腦子裏亂糟糟的,低頭想理清這些事。
劉正信也不逼他,頭一回動這樣的心思,得給他一個接受的過程。
“對了,你母親的話你不必在意。”
“嗯?”劉三貴不知他怎麼話風轉得如此之快。
劉正信輕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婦人家,哪個不是頭發長見識短,以前,她管我要過這田契給你大姐姐做嫁妝,隻是那時家中還不如現在寬裕,我沒有同意,想著,或許我還有機會......”
到底不甘心,他想把最好的這個莊子留給自己的親兒子。
如今,算是了卻了這番心思。
“哦,不過是養爹和母親罷了......”
劉三貴的話還沒有說完,又被劉正信打斷了。
“你想岔了,你母親的意思是,要你多出些錢交到公中,並非隻養爹和你母親,還有府上的下人們,當然,她並非叫你出全部,爹還有俸祿,家中還有不少產業,每年都能收到不少銀錢,隻是家大業大,吃飯的嘴多了點,到也不至於養不起。”
劉三貴還在消化劉正信的話,想著,這位便宜母親到底是幾個意思。
劉正信起身彎腰,不知在書案底下摸什麼東西,隻聽得哢嚓哢嚓的聲音,劉正信書案底下的青石板打開了,顯露出一個暗格來。
若劉稻香在此,一定驚怵了,電視裏放這種大劇,暗閣不都是在牆上麼?又或是總麵牆能轉動,裏頭還帶個密室之類的。
“爹,你這是?”劉三貴隔著書案,彎腰低頭看著正在那暗閣裏摳著的劉正信。
一臉的懵逼!
“等等!”劉正信費了老大的勁兒,這才摳出一個小紫檀木盒,待他起來坐直了身子後,方才道:“這裏頭放著......”
他打開盒子從裏頭取出幾張泛黃的紙張遞給劉三貴。
劉三貴低頭一看,是官府蓋了印章的紅契,一共有三張,他一一過目,全是京城西街上的鋪子。
“爹!”
他抿了抿嘴,有心想說自個兒不差錢。
“遲早都要交到你手上的,你等會兒,我把剩下的都放好。”劉正信再次縮到書案底下把東西放好,又一陣哢嚓哢嚓聲過後,青石板合起來,一點都看不出有異樣。
“爹,兒子手頭的產業,足夠花銷了。”劉三貴有心把這三張鋪契還回去。
劉正信擺擺手,他心裏跟明鏡似的,答道:“叫你拿著你就拿著,這鋪子雖然位置子不錯,可那裏的管事卻有些紮手,這事兒我不會幫你,你自個兒想折子處理了。”
這話的意思是這三個鋪子,純粹是給劉三貴拿來練手用的。
“慈不掌兵,仁不當家,三貴啊,家中產業將來都要交到你手上,而等你老了,又都要交到你的兒子手上,再交到你的孫子手上,世家大族都是這麼傳承下來的,交到你手上,並不是說全都歸你了,想怎樣就怎樣,而是你要替你的子子孫孫先看顧著,這些產業都是我這一支的根基,是要留給子孫們的。”
隻有這些根基還在,他這一支才會更好的傳承下去。
誰不指望自己的子孫能更有出息呢!
“是,爹,兒子明白了。”劉三貴以前從沒想過這麼遙遠,同時,他心裏又暗歎,難怪自古以來世家大族都各有聯姻。
當張桂花帶著兩閨女回來時,劉三貴已經從劉正信那裏回了東院。
見到她們母女三個時,笑道:“我本想去仙又來接你們的,哪裏想到爹爹找我說了會子話。”
張桂花對此不在意,劉稻香卻纏著他問:“爹,你爹找你啥子事?”
劉三貴輕輕敲了她腦瓜子一下,笑罵道:“你爹的爹不就是你爺爺麼?”
劉稻香俏憨地嘻嘻直笑,聽得劉三貴把事兒都說了,她才知道晚飯後,她錯過了如此精彩的一處戲。
她扭頭問一旁的張桂花:“娘,祖母也不知是真心疼咱爹,還是假心疼咱爹。”
張桂花先是一愣,後才回味過來她說的是何事,不由冷聲道:“ 大概這就是羅姑姑所說過的:捧殺。”
就如她對劉芷菱一般樣,明著是疼寵她,當嫡女般養著,可庶出永遠是庶出。
在這等級森嚴的朝代,庶出哪方麵都無法取代嫡出。
哪怕是入仕,同樣會遭到世家大族嫡子們的聯手排擠,出非能耐真的過人,才有出頭之日。
劉三貴先是沒聽明白,不知兩人說的什麼,張桂花把劉老夫人的用意說了一遍,又道:“說是在家自在些,可孩子她爹,你不是拜了大儒為先生麼?自當比旁人更加努力方可。”
否則,會讓劉正信與大儒顏麵掃地。
劉三貴聞言十分懊惱:“先前我還當她是好心,想著等會兒讓你去謝她呢!”
“怎地不謝了,依我的性子,定要大張旗鼓的去謝,讓世人都知道,我們這位老祖宗可疼孫兒了呢,讓孫兒把人參須當飯來吃。”
劉稻香走到桌邊,拿手拔了拔那包人參須,東西到是不少,人參品相還不錯,也就這樣了,一瞧便知不是野山參。
“人參大熱大燥,咱們打南邊來,本就嫌京城太幹燥,正內火旺著呢,若再多吃些人參,哼,我看咱們一個個怕是會虛火往外冒,沒病也會吃出病來。”
人參雖是大補卻也欺體弱,遇強則弱,遇弱則強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