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平王府!
玉梨院的後院正房西屋裏,繞過八仙過海碧紗櫥,錢側妃正倚在羅漢床一側,靠右手邊擱著一個祥雲仙鶴熏籠。
潘姑姑見屋內的小丫頭都坐在那裏微微打盹,不由放輕了腳步。
本倚在那裏打盹的錢側妃緩緩張開了眼。
“娘娘,奴婢打發跟著的人先前來回話了。”潘姑姑小聲回話。
“說說看?”錢側妃的風姿是那種叫男人心生百般憐意的主兒,她不過是隨意的睜開眼,都帶著萬般風情。
“先頭在金順樓遇到了四姑娘,四姑娘對她歡喜得緊,說她不是個叫人生厭的人。” 潘姑姑慢慢地回答,一邊琢磨著該如何更清楚地說與主子聽。
“這個我知道,隻是那張臉生得太過明豔了。”錢側妃覺得兒子娶的媳婦,還是要端莊大方點的更合適,隻不過,她一慣是順著自家兒子的:“不過,燁兒本就是皇室宗親,也沒必要非與那些大臣們聯姻,明豔點就明豔點吧,總歸,真要進了門,咱家還是有那本事護得住。”
“是,奴婢瞧著那小姑娘到不像是個惹事的主兒,今日撞了四姑娘,還問要不要安排馬車送她回來呢!”蘇惠蘭親娘已逝,如今隻是養在錢側妃跟前,除了錢側妃母子對她還算關心之外,旁的主子壓根兒就當瞧不見她。
也因此,蘇惠蘭至今都沒有討個鄉君、縣主之類的封號,更不要像得寵的蘇惠雅那般,得了惠雅郡主的封號。
平王府裏的下人們都喚她為四姑娘。
“心思到還算通透,挺會做人的,想必在家中時也是得寵的,先前我在樓上包間門口瞧了一眼,規矩禮儀也不差。”錢側妃是受兒子所托,在收到消息後,特意守在金順樓的。
“後來跟著離開的人馬,發現還有另一波人馬跟著,隻是咱們的人馬沒上對方發現。”
錢側妃不由問道:“哪家的?這家人才來京城幾日,應該還沒在京城裏的小圈子裏走動。”
潘姑姑又答:“是燕州都指揮使府上的。”
“哼,小妾的兒子要上位了,這劉府的產業將來都是那小妾兒子的,想必,葉玉釧心有不甘,聽說,她娘家那一大家子外表瞧著正值鮮花著錦,頂盛之時,誰知道內裏又是如何呢!”
錢側妃話裏又話,潘姑姑想了想笑答:“若真是那位上位了,要說,咱小將軍還不得襯心如意了?”
劉正信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又手握大權,有足夠的時日讓劉三貴成長起來。
“說得也是,將來的事誰說得準,如今,他家卻是再適合不過了。”
劉正信雖手握兵權,奈何父職子不承,劉三貴走的是文人路子。
想來,坐在那把椅子上的老人是很放心的。
“再說了,先前跟著的人又細細打聽過,那位劉二姑娘是個極孝順的小姑娘,也不是愛獨占的,買什麼東西都不忘了姐姐妹妹們,即便是那府裏不受寵的九姑娘,她都備了一支金釵。”
錢側妃很滿意的點點頭:“她的家教還算不錯,那張......”
潘姑姑忙答:“她娘叫張桂花,其爹以前是個秀才,娘家祖上也出個四品大官,隻不過家道中落,到了她這一輩,陳氏隻生了一兒一女,劉夫人是長女,有一弟是個富商,如今定居青州城。”
“難怪,雖說是鄉野出身,身上卻並無鄉野婦人的那種粗鄙。”錢側妃對劉稻香一家子算是大概有了個了解。
潘姑姑又道:“劉夫人以前被她婆母搓磨得緊,性子被打磨得十分柔順,並非那種張狂的人。”
錢側妃笑答:“若真結了親,想必我能省不少的心思,隻是,還得在明麵上好聽些才可,我的兒子能耐大著呢。”
“小將軍心疼娘娘呢!”潘姑姑覺得劉三貴嫡出的身份都不是事兒,劉正信就這麼個兒子,明眼人都知道結果是怎樣。
“嗬嗬,他可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若不疼娘,看我怎麼削他。”錢側妃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生了個有能耐的兒子。
比起東院那位主兒的兒子,更是強上十萬八千裏。
想到這兒,她的心情越發好起來:“燁兒回來後,叫他來我這裏一趟。”
而劉稻香一家子正在京城裏最有名的“仙又來”酒樓吃晚飯時,府裏頭,劉老夫人那裏正在說著這一家子的事。
“紅梅,你說,鄉野出身的土包子這眼界兒就是窄啊,瞧瞧這群畜生,跟那些沒底蘊的爆發戶有什麼區別?”
郭媽媽低頭小意地聽著,心裏卻一直在回想先前小廝來回稟她問的話,那小廝怎麼答來著?
說劉稻香一家子約摸花了一千多兩呢!
不過是上個街而已。
京城裏的老貴族們手上雖有些產業,可家大業大,要吃飯的嘴也多,手頭的銀錢是比不過商人富裕的。
郭媽媽心裏不知有多嫉妒劉稻香一家子。
“主子,要奴婢說,東院的那位即然得了那千畝良田,是不是要交些錢財到公中?”
劉老夫人眼神猛地一亮:“我到一時沒想到,你說得沒錯,即然老爺一門心思要把他當唯一的兒子看待,我到不如留上一手。”
隨即,她又叫郭媽媽去問問,看劉正信回來吃晚飯不。
劉正信有子萬事足,正值春風得意時。
聞得自家婆娘打發人來問他是否回家吃飯,一想著晚飯時能見著自己的兒子、孫子孫女們,他心頭頓時一片火熱,隻想快些把手中的公事給辦妥了,好早些回府去。
劉正信琢磨著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又是個文人,生怕他跟旁的那些文人一樣,骨子裏氣弱得得狠。
便打定主意,要背著劉老夫人多給他幾個鋪子,有他這個當爹的看顧著,怎麼著都能把他給培養出來。
劉正信很快就辦完了手裏的公事,快馬加鞭趕回了府裏。
他回了府後,先去了趟習武廳,得知張桂花帶著兩個孫女出門還不曾回來,又見自家孫子虎頭虎腦地正在那裏耍劍,不由來了興趣教導他們。
張桂花打發人回來說帶了孩子們在外頭吃飯,於是,待劉三貴回來後便吃起了晚飯。
少了張桂花母女三個,特別是那個最愛紮劉老夫人心的那個死丫頭,她覺得今兒的晚飯吃得十分和睦。
晚飯過後,劉老夫人尋思著要如何開口。
正巧,顧媽媽進來回來,說是因著今年風雪比往年來得更早,有些莊子上的麥子長得不是很好,又加上今年夏天有幾個莊子遭了幹旱:“主子,那些個莊頭想討個話兒,想把今年的冊子早些送上來,一來,好告訴主子今年因為略微欠收,收成不比往年,二來嘛,也是想早些拿了明年春耕用的銀錢,莊頭們好趁著年前把事兒都安排好。”
劉三貴坐在一旁微微皺眉,南邊到不曾有過這情況,今年風調雨順,又是一個豐收年。
劉老夫人伸手揉了揉頭,不由說道:“今年,咱們鋪子上的生意比往年差了三分,京裏頭多了幾家賣西洋貨的鋪子,搶走了不少生意呢!”
劉正信不以為意,答道:“也不過是今年全都趕一塊兒了,明年鋪子上的生意若還不行,改做旁的營生也使得。”
“我也是這麼想的,原本......家中是還能過得稍寬鬆的,隻是......”她看向劉正信認真地說道:“左右這府上的一切,將來都是要給三貴這孩子的,他即然分得了良田莊子,也該為家中出一份力才是。”
劉老夫人的意思很明顯,這放在古代也沒什麼,兒子本就該贍養爹娘。
劉正信微微沉吟了一番,方才道:“三貴統共才分得那麼一個莊子,才接手呢,不急一時。”
劉老夫人心裏早有準備,知道劉正信不可能輕易答應,又笑道:“咱大周開國帝君曾說過,百善當以孝為先,又加之如今績校考核,人品需得先過關,我這不是怕三貴的名聲受損嘛,才想著他左右都要經過這坎兒的,到不如先堵上眾人的口,免得影響到了他將來參加春闈。”
大周的學子是先考了秀才再考舉子,中舉後方才有資格參加春闈考試,赴京參加春闈的舉子,這期間被稱之為貢生,也不是人人有機會,這當舉人的期間也要品德優良才行,若被發現品德受損,是沒有參加貢生試的名額的。
而參加春闈的貢生高中後,才有機會入讀國子監,是為大周朝培養優秀人才的搖籃。
國子監三年後,才經曆殿試,最終按成績分配職位。
劉正信又想起自己的打算,再瞧劉老夫人那一臉的真誠,最終點了點頭。
便依了她的話,叫她也能高興高興幾日,更何況,她的話也沒有錯。
劉三貴正在這時開口了:“贍養爹和母親,是兒子應該做的。”他一直就是個很好的孝子,這一點,劉正信十分清楚。
“不急,族親們即便接到了消息,也要到過年邊才會來京城,到時,我便開了宗祠請了族譜,把你們一家子的名字都寫上去。”
劉老夫人有心想知道他是如何安排的,可劉正信壓根兒就沒給她機會,隻聽他又說道:“你的功課可還跟得上,我同大儒打過招呼了,把你的情況又說了一遍,他會單獨給你安排課程。”
“先生目前隻是叫我再溫習溫習之前的功課,說我雖記心好,但有些地方理解錯誤了,讓我遇到含糊不清之去,多多去他那裏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