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花最後生雙胞胎時本就吃了不少虧,身子骨才將將養好,劉稻香哪裏敢拿這大補之物給她吃,平日吃雞湯,也不過是擱幾粒紅棗又或是燉些新鮮的百合、蓮子、山藥之類的。
“這,人參不是大補之物麼?”張桂花瞅了眼那包人參,心中十分有氣。
“娘,咱們在南邊待慣了,南邊經常陰雨連綿,十分潮濕,以往讓大夫給您抓補身子的藥,多添了幾味祛濕的藥材,還有,咱們青州人愛食花椒,花椒本也能祛濕,這北地天氣十分幹燥,我們原就體內濕氣重,萬萬不可隨意服用這人參。”
劉稻香覺得,這些大家族出來的閨秀們,也不見得個個都是好人。
“紅菱,紅菱,把這東西擱庫房裏去,看著就鬧心!”張桂花氣不過,便想把這包礙眼之物鎖進庫房裏不見天日。
“娘,何必惱了呢,咱們不能吃,也不能現在就扔進去,我記得我庫房裏有一包紅參,待咱們適應了北地的天氣,再拿出來慢慢燉了雞湯吃,不過, 這些東西還是爹娘吃了就好,我跟弟弟妹妹們尚小,沒必要吃。”
張桂花不懂這些,但覺得自家二閨女是親的,總不會生外心,因此,便應了劉稻香所言。
“不說這些掃興事了,三貴,咱兩個閨女可沒白生,今兒,買了不少好東西孝敬你我。”
劉三貴聞言自然是樂開懷,問劉稻香兩姐妹買了什麼,劉稻香把自個兒買的東西拿出來,說道:“想著爹爹是在大儒跟前做學生,這吃穿用度也需得講究些,閨女特意為爹挑了這塊蓮花玉佩。”
一旁的劉春香雀躍道:“爹爹,還有我呢,我雖沒二姐有銀子,但也知道要孝敬爹娘,這是我為爹爹買的上品狼豪筆,還有這個鬆下問童子小葉紫檀木鎮紙,爹爹可還喜歡?”
劉三貴早就笑得睜不開眼,閨女們送啥給他,都能叫他高興好久。
張桂花從一旁拿出個錦盒往劉三貴一塞:“你瞧瞧吧,這是我給咱養父,還有兩個太姨娘及小弟們扯的料子,正好一人做兩身新厚襖。”
劉稻香兩姐妹也拿出了各自準備的東西,劉稻香準備的是兩個銀項圈,劉春香準備的是兩把銀鎖。
雖是銀飾,手頭緊的時候,直接拿剪子絞了當銀子用,也是使得的。
劉三貴看了她們買的東西,小聲說道:“即如此,你便叫人悄悄送過去,莫要聲張。”
“我原想給爹和母親買些東西的,隻不過,我不曉得該給爹買什麼,而母親那邊,我怕便宜了的入不了她的眼,貴了的......”
張桂花並不舍得花那銀錢,劉老夫人於她而言,除了名義上的婆媳關係之外,她對劉老夫人並無什麼感情。
“嗯,你小心點就行,咱們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在劉三貴的心裏,他一家子的家是在青州,在三十裏村那個山青水秀、民風純樸的地方。
隨後又把劉正信給他的地契給了張桂花與孩子們瞧。
劉稻香指著地契上的名字說道:“怎地還是爺爺的名字?”
“許是他臨時做的打算,隻說待他沐休了,便帶了我去衙門更了名。”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劉三貴又道:“這是你們爺爺給我練手用的,隻聽說這三個鋪子,全都是糧油鋪子,想來,多數是賣自家產出的。”
劉稻香笑道:“爺爺是替咱們想呢,前兒,祖母不是才給過咱們一個大莊子麼,回頭我與娘先去瞧瞧,看看除了種麥子之外,還能啥旁的用途。”
若無禽獸007的技術支撐,劉稻香萬萬不可能這麼輕鬆應答。
她打算先去瞧瞧,也不知那莊子是什麼樣子。
“明兒是初八,我已同先生告了假,先去親家那裏走動一天,後日,咱們便去莊子上,至於鋪子上的事,你爺爺即然言明讓我練手,我打算先把那三個鋪子悄悄摸下底,到時如何安排,再另行決定。”
劉三貴一錘定音。
劉稻香樂得看自家爹爹立起來,若凡事都靠她一個人撐著,遲早有一點她要嫁人,到時遠離了父母能幫到的卻是有限了。
到不如讓自家爹娘、弟弟妹妹們都能自擋一麵。
九月初八,天公作美,一大早,太陽公公樂嗬嗬地從地平線上蹦噠出來。
黃小虎成親後搬出去單住,院子買在了挨著黃府不遠的一處地方。
從中興二街往北,在街西側的第六個街口拐進去,便到了南庭大街,聽說,這一條街,是城東貴族們所住的最後一條街,這裏住的多是從世家大族裏分出來單過的小輩,又或是一些才剛剛升上小官的武將們。
這條街上都是二進院子,全都是漆黑大木門,沿著南庭大街往西過去大第六戶人家,便是劉秋香家。
劉稻香一家子去的時候,早已有小廝守在大門處張望,遠遠的瞧見掛了劉府牌子的馬車駛過來,趕緊朝裏說道:“來了,來了,夫人的娘家親人都來了,快些去裏頭稟了夫人。”
待劉稻香家的馬車才停穩時,劉秋香已急喘喘地從裏頭快步行出來,後頭跟著黃小虎。
“秋香,慢點走,莫急。”
張桂花是第一個從馬車上出現的人,看到長得珠圓玉潤的劉秋香喜極而泣。
“娘!”劉秋香不過是才喊了個娘字,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多少日日夜夜的思念,才盼來了自家的團圓。
劉三貴從馬車裏鑽出來說道:“好了,莫哭,往後還有大把的日子相見呢,左右咱們會長居京城,往後你想爹娘了,隻管叫人遞個話兒,讓你娘打發人來接你回家小住。”
他本是鄉野出身,對於京城裏什麼一年到頭除了一些特定日子,出嫁女不得回娘家這一條,直接就是看過就忘。
自家閨女必須自家疼,若做爹娘的都不疼,難道還指望婆家的人去疼她。
劉秋香又高興地見過了兩個妹妹,兩手牽著劉智浩與劉智瑜:“數月不見,弟弟們又長高了不少。”
張桂花看了他倆一眼,笑道:“皮著呢,一個夏天也不怕曬,整日帶著莊子上的小子們到處東遊西蕩。”
“娘,我那是帶兵行軍!”劉智浩小大人似的,學著劉正信的樣兒右手輕輕摸了摸自個兒下巴,光禿禿的,沒一根毛!
他越加盼著自己能快快長大,到時,一定要留爺爺那樣的山羊須,他覺得摸胡子的動作忒有男子漢味兒!
“還有我,娘,我也有帶兵打仗,常常跟哥哥兩軍對壘呢!”劉智瑜在一旁跳著腳歡快地說道。
“喲,我說親家,你可生了兩個好兒子,瞧這麼小就這般有出息了,將來還了得。”說這話的是黃大茂,他與劉三貴也是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
隻是後來一個留在家裏種田,一個越發前程似錦,兩人也漸行漸遠。
卻不想,因著黃金的堅持,又因黃小虎自己瞧上了劉秋香,不想,兩家終還是做了兒女親家。
黃大茂原是有些不甘的,他想讓兒子討個有得力娘家的媳婦。
還是他爹一語驚醒夢中人,靠裙帶關係上位,他兒子的將來不會走太遠。
那時,萬萬沒想到,劉三貴出身高貴,如今看來,他家卻是高攀了。
黃大茂夫婦請了劉三貴夫妻上座,黃小虎作陪,劉智浩兩兄弟瞪著烏黑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著自家這個傳說中的,據說,是看著兩人出生的姐夫。
劉秋香邀了兩位妹妹去後院玩耍。
黃府不過是二進院子,分前後兩院,院子不大,還不如劉稻香她們住得寬敞。
“大姐,你受委屈了。”劉春香打量完四周,這才同劉秋香說這話。
劉秋香笑道:“不委屈呢,又不同公公婆婆住一塊。”
原來,這小院便是黃大茂特意給小兩口買來成親用的。
“那你公公婆婆住哪兒?”劉稻香又問。
劉秋香笑答:“公公在國子監念書,國子監離咱府上遠著呢,婆婆嫌每日來回顛波太清苦,便在國子監邊上賃了個小院。”
劉稻香稍稍安下心來,即然黃大茂夫婦不與她姐姐同住,想必會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今兒為了來黃府,劉稻香一家特意打扮了一番,劉稻香身著新裁的淺藍底銀絲散葉鑲毛長褙,下罩淺灰細軟緞百褶裙。
劉秋香拉著她好生打量了一番:“你又清瘦了不少,我瞧你長高了些,許是抽條沒完呢。”
接著又掃了劉稻香衣襟處,隻別了一隻靈動的赤金紅寶石蜻蜓,不由笑道:“離了小舅媽,你到是越發怠懶了。”
一旁的劉春香笑道:“大姐,你有所不知,自咱們到了京城後,二姐就沒睡個一日懶覺了。”
劉秋香問是為何,劉稻香苦笑著答道:“還不是咱那便宜爺爺,非逼著我去蹲勞什子馬步,也虧得我想得開,不然,還不得天天哭天摸地。”
隨即又與劉秋香說起了來京城裏的事。
“按理兒,是該我與你姐夫去那府中見爹娘,隻是......我們投過帖子,卻不曾有回應,我們不得其法,正巧前幾日我婆婆來家中一趟,我便跟她討了這麼個主意。”
劉稻香擺擺手,說道:“這到沒啥,爹娘也能理解,不然,你道為何咱們今兒會登門,姐姐你莫要多想,依我看姐夫定有出頭之日的。”
提起黃小虎,劉秋香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