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今兒一早,兩人就約了去鎮上吃米粉,將將才回家,婆子是在村口尋到兩人的,又將劉齊氏瞎胡鬧的事告之了兩人。
楊氏在院門口對胡馨蓮說:“你來得晚不知這事,這錢,還是那會子我們那位好婆婆去河對岸打秋風不成,被人捅出了三爺不是親生的這一事,而且,壓根兒就不是劉家人。”
“還有這事,難怪這兩家走得並不近。”胡馨蓮之前一直還挺奇怪,隻不過聰明如她,心中隻惦記著生個帶把兒的出來,好生教養,自己能安康到老,至於劉旺貴,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因此,她並不曾將劉齊氏放在心上,自不會打聽更多的事。
楊氏嘴角微微上翹,譏笑道:“唉,這小村子裏無聊得緊,除了能摸幾把馬吊,也沒啥可幹的,不過,今兒想必能瞧得過癮,咱們快些往屋裏去,切莫要錯過好戲了。”
她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胡馨蓮聞言,頓時心情大好,劉齊氏這個惡婆婆不好,她那受傷的心,瞬間被治愈。
邁著小碎步,跟上楊氏進了內院。
隻見得劉稻香母女倆正站在院裏巴巴地看著屋裏上演全武行,那開打的架式,看得胡馨蓮歡樂不已。
楊氏看到劉稻香回頭向她倆招手,便對胡馨蓮說道:“咱們走快點。”
敵人的敵人,就是她楊氏的朋友。
“二侄女,三嫂,你們怎麼來了?”楊氏問兩人,劉三貴是養子,這是改不了的事實,楊氏這般喚兩人,一點都沒有錯。
劉稻香笑答:“這不我姐要出嫁了麼,我娘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委屈了我姐,便想多添上一分嫁妝,隻是家中銀錢有限,這才記起咱養奶還欠著咱家的銀子不曾還呢!”
楊氏聞言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手指,說道:“昨兒,我那婆婆才花了五兩銀子扯了一身新襖子,還給我們那出嫁的小姑子添了兩支珠花。”
劉稻香心中微微轉動,再結合李翠花先前所言,不難猜出,劉齊氏手頭有銀子了。
同時,她心中又十分疑惑,前幾日還聽春嬌說起,劉小蘭回娘家,劉齊氏手中都無銀兩好生招待自家麼閨女,不過才幾日,劉齊氏怎地又有如此多的銀兩使了?
“咦,稻香,你千萬別被她給哄了,她肯定是有錢的。”李翠花在旁邊聽得一耳,更是直接言明。
楊氏挑眉看向胡馨蓮:看吧,咱家那位“好”婆婆可真會哭窮,小姑子回娘家就回唄,要招待也是咱們婆婆的事,卻是算計著要咱們出錢呢。
胡馨蓮秒懂:難怪你這幾日不是約我去外頭吃茶,就是去縣城逛上兩日。
原來,都是在躲著劉齊氏。
一眾人等,自然猜不出劉齊氏哪兒來的銀錢。
而這事,隻有劉齊氏、劉大富以及劉喜貴夫婦才知道,劉齊氏名下,在府城還有一個百來畝的莊子。
這處莊子一年給劉齊氏帶來二百多兩的銀子,今年風調雨順,她得了差不多二百三十兩之多。
劉齊氏並不知道,劉喜貴用她的小莊子養了十多頭羊,再加上種的菜以及莊子上小魚塘裏幹的魚,等等,零零正正算下來,也能弄個一兩百兩,並不比劉齊氏的少。
劉大富心裏隱隱有些察覺,但一直是劉齊氏當家,銀子又不會落進他的口袋,他幹脆懶得提醒劉齊氏,左右是自家兒子得了,又不是肥了旁人。
再說回院子裏,楊氏最是瞧不起劉齊氏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
戲看夠了後,楊氏才冷著臉子對自己身邊的丫頭們說道:“都還愣著看什麼,沒瞧見老夫人被人弄得像個瘋婆子,還不快些扶了老夫人進屋去收拾一番。”
又轉而對劉稻香等人說道:“大家難得上門一趟,還請賞個臉,吃杯熱茶,有事的說事,沒事的就聊聊天湊個熱鬧。”
劉稻香心裏一直很疑惑,蘇子燁到底給劉旺貴挖了個什麼坑,她冷眼旁觀,這楊氏不像是沒見過世麵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大世家裏出來的大家閨秀。
她心裏的想法,自然無法跟人說起,隻是隨了張桂花進了堂屋。
張桂花心下打定主意,今兒即然上了門,無論如何都要借了大家的勢,逼著劉齊氏吐出銀子來,不說全部還清,總歸能收些利息的。
楊氏是個乖覺的,半點不提剛才看到的事,隻是令丫頭、婆子們奉上了熱茶果點之類,待這一通忙碌下來,大家正覺得口渴,才吃了幾口溫茶,劉齊氏便由楊氏帶來的婆子給拽了出來。
劉稻香瞧見微微眯起眼,對於這一幕視而不見。
同來的村婦們有仇的報了仇,有怨的報了怨,還能在劉齊氏家吃上熱茶果點,也就不再有尋她鬧的心思了。
楊氏見劉齊氏過來,忙迎上去,又請了她上座,那鞍前馬後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楊氏有多聽劉齊氏的話呢。
眼瞅著大家夥的茶杯見底,丫頭們又繼添了一回水,劉稻香伸出小指頭,暗中捅了捅自家老娘。
張桂花回頭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娘,我這回上門是想問你,那筆銀子幾時能還給我家?往年,是覺得小叔子與小姑子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家中負擔頗重,如今,小叔子與小姑子都已成家,娘,你看這錢能不能給我了,咱大閨女過了年就得出嫁,總不能光溜溜地把她嫁出去吧!”
劉齊氏撩起眼皮子,暗中剮了她一眼,劉秋香麼?那就是個賠錢貨,嫁人就嫁人,還要帶什麼嫁妝。
“黃家沒給彩禮麼?”
張桂花也不惱,心中回想羅姑姑以前的指點,沉吟了一番,這才道:“不瞞娘,黃家的確給了一千兩白銀的禮金,還有給咱大閨女的三套金頭麵,另外,在京城給這兩孩子又添了一個二進的小院子。”
土牛縣一帶有個習俗,“三”即“散”,意指嫁入夫家,能開枝散葉。
“什麼,不單給了一千兩白銀,還有一個二進的小院?”劉齊氏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先前不知躲哪兒去了的劉小蘭正好進門,聽到這話,心裏除了嫉妒就隻有嫉妒了,當初她出嫁前,府城黃府那邊,也不過才給了她幾百兩,剛夠買幾十畝良田的。
“要我說,三嫂子,你這是嫁女,又不是要賠上自家老底子,你總得給浩哥兒、瑜哥兒留些家底子吧。”
在座的,哪裏不門兒清,都知劉小蘭嫁去黃府是怎麼回事。
然,同是嫁給姓黃的,男方又同為舉人,雖一個是文舉人一個是武舉人,可這男方的態度卻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黃家雖是旁支,可黃小虎是旁支嫡子,而那位黃三少爺,卻是黃大人實實在在的庶子,黃府那邊自然不可能把彩禮抬太高。
不待張桂花說什麼,劉齊氏已經尖叫道:“可不,蘭兒說得沒錯,不過是個賠錢貨,值得花費如此多麼?即然黃家給了一千兩,依我看,不如用這一千兩置辦些嫁妝,也是十分妥當的。”
瞧著像是替張桂花盤算,左手進,右手出,一點都不必動用劉三貴家的一點點碎銀子。
張桂花心想,自家的兒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閨女要嫁出去,她自然希望閨女的嫁妝越多越好,將來,才能在婆家穩穩立足。
“娘,您這說的是什麼話,黃家給的彩禮,是看得起咱家,是給咱家做麵子,是看重我大閨女,可話又說回來,我家是嫁閨女,不是賣閨女,黃家給的彩禮是黃家的心意,我家給我大閨女的嫁妝,是一片父母心。”
張桂花的話,頓時贏得了除劉齊氏母女之外,所有人的讚同。
賣女兒與嫁女兒,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同時,也會決定了女兒在婆家將來的地位。
畢竟,女兒出嫁,後半輩子是要生活在夫家的。
劉稻香在一旁摟著張桂花的胳膊撒嬌道:“娘,我們姐妹仨可不就是娘親生的,娘真正是最心疼我們了。”
張桂花聽了好不心塞,她到是想當個好娘親,表表疼閨女們的心,但是......
為毛她生的仨閨女,就是不給她機會呢!
一個婆子聽後,說道:“劉地主婆說得沒錯,要我說,這嫁女是嫁女,賣女是賣女,誰也不樂意自己的娶回來的媳婦隻是把彩禮帶回來或是帶回來小半。”
“將心比心,咱們都是有閨女、崽子的人家,嫁閨女時心疼閨女,怕她在婆家受氣,自然要多給些嫁妝,閨女兜裏有錢了才能硬氣起來,這娶媳婦,自然也希望帶的嫁妝多,家中有糧心不慌,養著副好身體,才能多多開枝散葉。”
“唉,我說,我娘當初為何給我弄那許多嫁妝,原來是這麼回事,說起來,我還真是太不懂事了,如今聽眾位嬸子、嫂子們的話,方才明白舐犢情深。”
最後一句,楊氏說得十分感慨,轉頭便吩咐自己的丫頭,讓她去買些糯米回來,她要親自給自家爹娘打上一些糍粑。
楊氏的父母非常喜歡吃糯食,尤其是烤得金黃的糍粑裏灌上些糖,更得兩老的歡心。
張桂花拿帕子摸了一下眼角,說道:“可不,都是當娘的,又哪裏會舍得自己的崽女吃苦頭,娘,你還是湊些銀兩給我吧,好歹,讓我家大閨女能風光體麵些出嫁。”
想要劉齊氏拿銀子出來,那等於是要從她身上剮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