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稻香眉開眼笑地說道:“其實,是好聽,但若是能賺多點,換成白花花的銀錠子,我覺得我天天可以枕著睡了。”
李翠花深以為然,拉著她的小手道:“可不,我都想好了,以後有錢了,我就把床鋪做成一個個暗箱子,把我的銅板子全塞裏頭。”
劉稻香瞬間腦補:那床腳得有大象腿粗了,不然,鐵定會塌床!
“這主意不錯!”
“稻香,我今年養的雞,足足賺了二十一兩有餘,我娘拿走了我二十兩,說是給我攢著將來辦嫁妝用,我還有一兩銀子的零花錢,你幾時有空?我們去富貴酒樓把這銀子敗光,怎樣?”
劉稻香聞言笑得眉眼彎彎,答道:“你請客啊!我隨時奉陪咯!”
一兩銀子,兩個人在鎮上還是能吃得飯飽酒足。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哪天得了空,記得打發你的丫頭來說一聲。”李翠花有些同情瘦得下巴尖尖的劉稻香,錢賺那麼多幹啥,看吧,連玩兒的空閑都沒了。
劉稻香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有些擔心自家娘親,便道:“我娘去了老宅那邊要帳,我得去看看。”
李翠花聞言,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問:“她家欠你家的那幾百兩一直沒還啊?”
“我爹娘沒有去要,隻是這一次我姐要出嫁了,我娘想給我姐置辦些嫁妝,因此,才把那回寫的欠條翻出來了,不說了,我得去瞧瞧了。”
劉稻香在李翠花家門口,聽得老宅那邊傳來劉齊氏殺豬般的嚎叫聲。
“劉大富你這個挨千刀的,老娘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啊,幫你養大了外人,現如今卻是翻臉不認人了,劉大富,你這個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東西,我的命咋這般苦啊,賊老天啊,你睜大眼瞧一瞧啊!”
劉齊氏的嗓門這些年早已操練出來了,如此一嚎,附近鄰居家皆探出腦袋來。
又瞧得劉稻香、李翠花正神色匆匆地往老宅這邊趕來。
忙都端著飯碗出了門,急步追上劉稻香,詢問是怎麼回事。
劉稻香隻是簡單地把陳年老帳說了一遍,末了,又歎道:“我爹娘一慣是個和善的,以前是想著家中不缺吃喝,便不曾提這事,隻是如今,我家大姐姐要出嫁,手頭銀子又不湊手,我娘無奈之下,隻得翻出那家條子來。”
李翠花做為劉稻香的好基友,時刻準備著幫她補刀子。
“可不,當初可是連養她爹的花費一並算進去了,扣掉了那些年所費的錢,再加上她爹做了那麼多年的白工,一抵消一相加,這不,劉家老夫人可不就欠了稻香家四百多兩麼。”
李翠花說這話時,絕對是有些幸災樂禍,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劉齊氏是個啥德性。
鄰居們一聽,同時又想著自家還得靠著劉三貴這家搖錢樹發發財,因此,一致認為是劉齊氏不對。
“二姑娘,莫怕,我們隨你一起進去,不就是劉齊氏那老娘們麼,我一隻手就能單挑五個像她這樣的。”
說這話的婆子,長得五大三粗,顯然是長年下地做慣了力氣活的。
另一個人也跟著說:“怕她個球啊,劉齊氏就是咱村裏的一粒老鼠屎,今早,我家丟了一顆大白菜,有人看到,她當時在我家菜園子旁打轉呢!正好,我們一起進去瞧瞧,看我家那顆大白菜是成龍了還是成鳳了。”
劉稻香聞言,咋覺得這幾人頗有借勢而為,要找劉齊氏秋後算帳的意思。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要修理劉齊氏,自然是群歐最棒噠!
劉稻香帶著丫頭、婆子們隨著眾人闖進了劉齊氏家。
果不其然,劉齊氏又是打滾撒潑這一招。
盯著在賴地上拍著大腿幹嚎的劉齊氏,劉稻香嘴角抽了抽,壞心眼地想著,要不要找人暗中在地上潑些涼水,叫劉齊氏這惡婦好好銷銷魂。
“哎喲,我說劉家老婆子,你這是在唱哪一處大戲呢!這外頭十裏八裏外都能聽到你的哭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家要辦啥事呢,沒得叫人帶了粗布頭和鞭子來!”
這也是土牛縣一帶的習俗,但凡家中有人去逝,相識的人都會帶著一掛鞭子來放了,再拎上一塊布料送給辦喪事的人家,到了出殯的頭一天傍晚,再來這家吃所謂的“封山飯”。
“你家才死了人,你全家才死了人!”劉齊氏正在怒頭上,聽得有人咒自家死人,立馬怒氣攻心。
“劉齊氏,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你這個生兒子沒屁眼的老家夥,你家的人遲早會遭報應,全家死光光!”
劉齊氏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昂起頭高聲怒罵:“放你娘的狗屁,老娘家的人是死是活關你屁事,你家的人才會遭報應,老娘家的人全都會平安高壽。”
那婆子被她的話氣得半死,立馬戳她的脊梁骨:“ 你敢對天發誓,你沒做過昧良心的事?你不怕天打雷劈?哼,有誰不知你幹下的那些齷蹉事?”
“啊,劉齊氏,果然是你偷了我家的大白菜。”一道怒不可遏的聲音從堂屋裏傳出來。
接著,又傳來劉小蘭的尖叫聲:“你這老不死的臭婆子幹什麼,那是我家的菜,真是個臭不要臉的,大白菜就你家有?”
劉齊氏聽到自家閨女要被欺負了,又因為不敢賭咒發誓,因此,撒丫子往堂屋裏跑,還一邊大喊:“不許欺負我閨女。”
“喲,你家吃得挺不錯嘛,這有火腿,有煙熏臘鴨,嘖嘖,我說劉齊氏,你這手腳不幹淨的毛病一直沒治好啊,難怪你家老頭子都不要你了。”那婆子說起話來,也是綿裏藏針。
刺得劉齊氏心窩子一陣痛。
自家麼閨女出嫁,這麼大的事,這個死老頭子都不回來,想想這事兒,劉齊氏就心裏堵得嚴嚴實實。
而在外頭的劉稻香聽到那婆子的話後,走到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張桂花身旁:“娘,你出門後,薛大嬸來尋羅姑姑,說廚房裏丟了十個雞蛋,一隻火腿以及一隻煙熏臘鴨。”
她的聲音十分嬌脆好聽,但她說的並不大聲。
隻不過,剛夠經過她們身邊的幾個鄰居聽到。
頓時......
那幾個加快了步子走了進去,屋裏有這後麵的幾個婦人加入,越發亂得不成樣子。
隱隱還夾雜著諷刺劉齊氏偷劉稻香家臘鴨的話。
劉稻香摸了摸小下巴,這鬧歸鬧,可不能耽擱了她家的正事啊!
“娘,銀子沒要到吧!”
“哼,你又不是不知她的脾性,總個一不要臉的,我不過才開口,她便哭天搶地,尋死覓活,要她給這四百多兩銀子,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張桂花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心裏也是一陣發堵,這欠錢的是祖宗,要錢的反而成了孫子。
“稻香,我前兒還瞧見你奶跟你小姑在我家門前過,兩人還說要拿十兩銀子炸了打新樣子戴。”
李翠花突然想起這事來,小聲告之兩人。
劉稻香與自家娘對視一眼,果然,劉齊氏是想賴帳。
“娘,咱家不是有她按了手印的欠條麼?”
“可她不肯拿銀子出來!”張桂花對此很為難。
劉稻香靈動的眸子閃了閃,笑眯眯地打量著劉齊氏才蓋了幾年的院子,說道:“娘,這個院子若是賣掉的話,也能值個八百十兩,再加上還有一些良田之類的。”
如此算下來,雖說湊不齊四百多兩的債款,但也能還掉一部分不是麼?
她抬頭看到劉齊氏已經跟那幾個婆子扭打在一塊兒,而劉小蘭十分護食,早已叫自己的丫頭們把那些好菜給收起來了,她與丫頭們端著好菜站在一旁,一臉急色的看著劉齊氏被幾個壯勞婆子給輪了......
是輪著把劉齊氏給揍了,劉稻香看到劉齊氏披頭散發,鼻青臉腫,她的心情十分歡樂!
隻要劉齊氏倒黴,她就很開心!
眼瞧著那幾個婆子快收工了,她這才扯著小嗓子踮起小腳尖,朝堂屋裏大喊:“我說養奶,你就別在那裏瞎咧咧了,你還是快些想法子把我家的銀子還上吧,別忘了,你按了手印的欠條,可是在我娘手上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要是真逼急了老娘,老娘就去買包砒霜去你家門口吃下。”劉齊氏就是拿捏住了張桂花的脾性,才敢如此不要命地大鬧。
劉稻香一點都不怵她,誰怕誰啊,劉齊氏有張良計,自己難道就沒有過牆梯?
“喲,你以為你死了會一了百了?你真要死,大家夥兒可是瞧得分明,都能做證,可不是我家害了你,還有啊,你沒聽過父債子償麼?大周律法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你還不上,那就叫你的三個兒子還吧。”
劉齊氏想用養育恩情拿捏住張桂花,劉稻香便用她三個兒子的名聲來拿捏劉齊氏。
兩人半斤對八兩!
但,劉齊氏不敢真的與劉稻香賭!
到底,她不敢害了自家兒子壞了名聲,害得他沒了前程,劉齊氏相信,劉旺貴會有掐死她的心!
劉齊氏在家中大哭大鬧想賴帳的事,自有人去尋了楊氏及胡馨蓮。
胡馨蓮與楊氏是一同到的家門口,這兩人還真是一對好姊妹,都對劉旺貴這個夫君不喜,兩人好得蜜裏調油,反而能和睦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