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不能娶她?
江一寒顧不得那許多。
去馬棚裏牽了馬就奔著院外去。
宋知孝跟在後麵,焦急問道:“你知道她今天去哪裏賣豆腐了?”
“知道。”早上兩個人一起出門的時候,他問過綿娘,事實上綿娘每天出門,他都會問清楚,她今天要去哪裏,綿娘一開始的時候還不習慣,這麼長時間了,宋李氏都沒想起來問過,江一寒竟然想起來這一茬,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了自己要去哪裏。
嘴上雖然說著沒事,心裏卻是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踏實感。
綿娘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可就是覺得似乎有這個人在,自己就永遠都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然而,今天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綿娘看著前方突然出現的三個男人,捏緊了手中的鞭子,而另一隻手,則是已經伸到了褡褳裏,江一寒的那把匕首,她始終都隨身帶著。
“你們想要做什麼?”
自己剛從梅花村出來,離前麵的村子還有三裏多地,道路兩旁的青紗帳。
這可是不太好,這個季節都掛了鋤了,很少有人會過來,這幾個人大概就是摸清楚了這一點,才在這裏埋伏的。
而且還蒙著臉,手裏一人拎著一把鎬頭。
綿娘氣笑了,準備的還挺齊全。
“你——你自己做——做過什麼,你自己知道,裝什麼糊塗?”
這人說話結結巴巴,看來是很緊張,綿娘勾唇淺笑:“這麼說,是熟人了,既然這樣,說說吧,我做錯了什麼,總要擺出來講講道理,如果真的是我錯了,我賠禮道歉,如果不是我的錯——”
匕首插進車轅,綿娘冷冷的道:“也不要當我是好欺負的!”
這一手的確有點唬人,另外三個看著打頭的那個,不滿的說道:“你也沒說她會功夫啊?”
“我——我哪知道她會功夫?”這人底氣不足,
“你這不是廢話嗎?她哥哥是什麼人,她怎麼可能不會功夫?”
“那也不能說她多厲害啊,一個女人家,也就是花拳繡腿,就算是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裏去?不,不用怕,我們可是有四個人呢。”
匕首穿透車轅,打頭的說這話底氣不足。
綿娘看著這人的穿著,隻覺得十分眼熟。
“既然知道我哥哥是誰,我勸幾位還是知難而退的好,若不然,我哥哥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綿娘將匕首抽出來,放在麵前慢條斯理的打量著:“其實也不用提我阿哥,就你們這兩頭半蒜,也就是塞塞牙縫的事。”
她麵帶笑容,從容鎮定。
說的話真的很像是那麼回事。
四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
那三個被找來幫忙的不免有點打了退堂鼓。
“怕,怕她個鳥,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我們可是幾個大男人!”
三個人猶猶豫豫,始終不敢上前。
綿娘輕哼一聲,眉梢眼角都寫著不屑。
打頭的上前一步,似乎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說的一樣。
綿娘揚起鞭子,對著那人的臉上就揮了過去,一鞭子打掉了那人蒙臉的布巾,將那張臉抽起一道長長的紅印,而那個人的鎬頭才剛剛舉起來,就被打得“嗷”的一聲叫了起來。
“我認得你,陳二牛的老丈人?”
她指著那幾個人說道:“不用說了,你們一定是他的狐朋狗友,給你們一個機會,要是現在走還來得及,冤有頭債有主,我隻找他一個人算賬,可若是你們想要講什麼朋友義氣,那就要想好了是要這見血封喉的匕首,還是想要嚐嚐我的鞭子的厲害?”
片刻之後,那三個人落荒而逃,原地隻剩下顧秀池的阿爹跟綿娘。
綿娘站在顧老頭的麵前,彎著腰看著他:“你說你們姓顧的,怎麼就都這麼討厭呢?”
顧老頭捂著臉說不出話來。
實在是這女子年紀輕輕的看起來麵軟的很,卻是說動手就動手,一點征兆都沒有。
“本來你這麼大年紀的人,我也不應該跟你一般計較,可是,你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可沒想過我一個女子,手上若是真的沒有這兩下子,該怎麼辦吧?是不是隻能吃這份暗虧了?”
又是一鞭子抽過去,夏天裏衣裳薄,綿娘這下子用上了最大的力氣,蹲在地上的人被抽的一哆嗦,又是一聲尖叫。
綿娘的確沒練過什麼功夫,看起來也瘦巴巴的,可是她這大半年以來一直都幹粗活,力氣大不說,人也是真結實,這一下子打下去,可是不輕。
等到江一寒快馬加鞭的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顛倒他認知的一幕。
一個中年男人躺在地上疼得直抽抽,臉上十幾道鞭痕,綿娘匕首別在腰帶裏,手裏的鞭子舞的風生水起,打得那個男人一個勁的求饒。
江一寒這顆心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騎在馬上看著綿娘,忍不住微微一笑。
綿娘聽到馬蹄聲,轉過頭來,隻看見一著黑色鎧甲的將軍高高騎在馬上,威風凜凜,英氣十足,正微笑的看著她,先是一愣,等看清楚是誰,臉上立刻掛上了笑容,叫了一聲江一寒,遮掩住自己不正常的心跳。
江一寒偏了偏頭,笑道:“好彪悍的小娘子!”
綿娘何曾見過他如此輕薄的模樣,當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江一寒隻覺得筋酥骨軟,心猿意馬。
性格彪悍的小娘子趕著馬車往回走,顧秀池的爹被繩子綁住雙手,拴在馬車後麵,一路跟著小跑。
綿娘剛才其實本來覺得打也打了,這教訓也算是吃過了,就打算放人離開,江一寒卻不答應,甚至一開始的時候還要自己拽著這人回去。
他沒說原因,怕綿娘難堪,對這個老頭卻是真的生氣,從馬上下來的時候,就揮著鞭子打了幾下。
後來還是綿娘怕真的弄出人命來,截個道打個架而已,還真是罪不至死,而且,真的把人弄出個三長兩短,讓陳家也為難。
別人不說,陳大牛兩口子對自己家裏還真是夠意思的。
江一寒隻能依了她。
兩個人往回走,一路上江一寒將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
綿娘聽得一頭霧水:“兩道聖旨,不應該是你和阿哥的麼?怎麼還有我的事情?”
連在城裏念書的細伢子都不找回來,卻偏偏要找她,真是奇了怪了。
江一寒搖搖頭,心中卻忍不住有另外一種猜測,可能聖旨上寫了賜婚的事情。
這次去見皇帝,皇帝陛下再開始的時候知道了他鍾情的女子是宋知孝的妹妹的時候是覺得匪夷所思,表現出來的也是不可置信的,甚至覺得他可能是女子見得太少了,才會一副沒見識的樣子,可是他也知道江一寒的主意不會輕易改變,說服不了,也就隻能隨他去了,雖然不甘心,可還是說:“朕會為你做住的。”
江一寒當時沒有將他這句話放在心上,儼然忘記了,聖上一言九鼎。
綿娘想了半天仍舊是想不通,一偏頭,卻掃見江一寒笑得相似偷了腥的貓一樣,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笑什麼?”
“沒什麼,咱們快走,讓聖旨等著咱們,也是大不敬的。”
他心情好,居然還說起了笑話,綿娘更加認為這其中藏著什麼貓膩,可是不管她如何質問,江一寒最多說一句:“回到家就知道了。”
綿娘無奈,隻能收起好奇心。
兩個人沒走出多遠,就遇見了隨後趕來的宋知孝。
看到兩個人,宋知孝鬆了一口氣,隨即將妹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確定人是真的沒事,這口氣才算是徹底放下。
繞到馬車後麵,看著哀嚎不已的顧老頭,沒忍住,還是一腳踹了過去:“等回去找你們一家人好好算算賬。”
自己在的時候綿娘都這麼受欺負,自己要是不在的時候,綿娘又要被怎麼欺負呢?
他忍不住去看江一寒,想起這個人說起的綿娘幾次遇險的事情,又想起之前田如絲說過綿娘拿著匕首嚇退那些無賴的事情,以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若不是親眼見過,他其實一直懷疑田如絲說的話是有水分的。
綿娘一個弱女子,怎麼真的就能把那些無賴嚇走。
現在倒是明白了,綿娘為什麼能把那些人嚇走了。
若不是見過的太多,怎麼能做到這麼鎮定自如,把人嚇唬走。
江一寒悄聲問綿娘:“若是當時那幾個人不聽嚇唬,不肯走怎麼辦?”
綿娘微微一笑:“若是他們不走,隻能我走了,四條腿的馬,怎麼也跑得過兩條腿的人了吧?再說了,我也不是那麼沒用。真的要是一個兩個追上來,我還真不怕,我可還有你給的這個呢!”
她說著話將別在腰間的匕首拿出來,在眼前晃了晃。
“哈哈哈,言之有理!”江一寒笑得爽朗,連宋知孝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後麵一路小跑的顧老頭聽著這話隻覺得眼前一黑,感情這就是一個紙老虎。
更可悲的是自己幾個大男人,竟然連一個紙老虎都鬥不過。
幾個人回到家,眾人看到綿娘沒事,都鬆了一口氣。
隻有在院子裏跪著的秀池,看大綿娘安然無恙,眼神瞬間暗淡下來,再看到後麵被拴著的自己的父親,忍不住心頭的怨憤,罵了一聲“沒用。”
卻被段不嚴聽在耳朵裏,這位段元帥一個眼神掃過去,秀池立刻閉上了嘴,低下了頭。
江一寒去拴馬卸車。
綿娘被阿哥帶到段不嚴麵前,很是不好意思。
段不嚴對她到是和氣的很:“不管是從小宋這邊論,還是從停愚那邊論起,你都是我妹子,不用拘謹,當然了,現在是我拿大了,去收拾收拾,準備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