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韓氏臉上豁然一個寸餘長的傷口。
李韓氏捂住臉,敢怒不敢言。
江一寒卻道:“舅媽還有什麼疑問嗎?”
李韓氏搖搖頭,她哪裏還敢有話說,再說下去,恐怕是連自己這條命都保不住了。
江一寒對宋知孝說道:“收拾收拾,準備接聖旨吧!”
宋知孝驚訝的看著他:“你是去打獵,怎麼就還帶回了聖旨——”
宋知孝吞音了,之前怕被別人聽到自家又吵起來了,宋李氏讓他關了窗戶門,江一寒將窗戶打開。
宋知孝一眼就看到門口騎在馬背上的高大身影。
那人似有察覺,轉過頭看著院子裏,一張深刻而堅毅的臉上是一貫的不苟言笑。
那是一張嚴肅到刻板到沒有任何溫度的臉。
一雙眼睛落在宋知孝的臉上,帶著慣有的審視和檢查。
宋知孝激動的抖著嘴唇。
宋李氏終於回過神來,連忙湊過去看著外麵,兒子的神情讓她疑惑:“這是誰?”
“我們段帥!”
宋知孝的聲音激動又洪亮,臉上帶著崇敬之情,就連那雙眼睛都放了光一樣。
宋李氏一愣,隨即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自己家裏可是沒有正兒八經的接過聖旨。
還是江一寒提醒著她:“洗漱換衣服,灑掃庭院。”
宋李氏才像是回過神來。
連忙叫著寶丫的名字。
可隨即看到地上那一攤黃色的液體,渾身頓時一僵。
這一次再看著自己的娘家人,就是認認真真的嫌棄了,偏趕上這個時候來添亂。
事實上若是江一寒進來的時候,就直接提醒說是外麵誰誰來了,也不至於鬧到這種不好收拾的地步。
一時間也不知道埋怨誰更好,隻能讓娘家人先起來,不能幫忙也別搗亂。
收拾好正經要等一會兒,江一寒連忙出去先給段不嚴見禮。
段不嚴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一眾地方官員。
這事非同小可。
屋子裏是暫時的不能進人,隻能先請人進院。
宋知孝看著那些地方官員,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好在大家對他都很客氣,甚至也都擺出不拘禮節的態度來。
畢竟有段不嚴在這裏杵著,還真沒有人敢把譜擺到他的前麵去,哦,對了忘記了,那屋子裏還有一位更加不好惹的呢。
段不嚴一路輕裝簡行,進了同洲城之後才將官服換上,一身金色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更顯得這個人高大威猛,悍氣十足。
田家灣的人就沒見過這樣當官的,跟宋知孝江一寒都不一樣,也不敢靠近,隻遠遠的看著熱鬧。
早上有吃完飯就過來幫忙的,看見宋家大門緊閉,猜測八成是有什麼事,就轉身進了雲娘家裏,想著等到宋家開了大門再進來,現在好幾個人在牆那邊露出半個腦袋來,時不時的看上一眼,心中諸多猜測。
就算是關著門,宋家吵架的聲音也免不了聽到一些。
現在這一家人能吵起來,大抵也就是因為李家那些人了,田家灣的人沒有人會沒顏色的來勸這個架,都在等著宋家什麼時候吵完了該幹活就幹活。
阿雲娘跟裏長媳婦田大娘幾個人還在吐槽李家這家人家,就看到宋知孝走了過來,隔著牆頭請她們過去幫忙燒水泡茶,摘些果子來。
那位威風凜凜的將軍已經帶著一眾官員坐在了宋家的院子裏。
仍舊是一副凜然姿態。
兩個人偷偷問道:“大郎,那是誰啊?”
“那是我們段元帥!”宋知孝說到這個人的時候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全是毫不掩飾的崇拜之情。
眾人聽到這個名字也是吃了一驚。
幾個女人連忙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阿雲娘心直口快一時沒摟住,直接將其他人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可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跟一隻下山猛虎似的!”
“那是,我們元帥可是堂堂西北戰神,其實普通人能比得了的?”
裏長媳婦本來是要提醒阿雲娘不要亂說的,一聽宋知孝的話,頓時就將到了嘴邊上的話收了回去。
算是自己多操心了,原來誇獎這位段元帥算不得冒犯。
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當官的,多少都有點膽怯。
這個時候還是裏長媳婦更穩當一些,添茶倒水,都是她做的。
跟想象中的不一樣,那位段元帥還會對她頷首示意。
有他這麼一帶頭,平時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也擺不起架子來。
裏長媳婦收了一堆客氣,幾乎是飄著回的廚房,幾個女人們連忙把她推到裏麵,一疊聲的詢問“怎麼樣怎麼樣?”
“原來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沒架子的。”裏長媳婦飄飄的說。
有這麼一大頭,其他人似乎也就沒有那麼怕了,洗好的水果是阿雲娘端著送出去的,回來的時候,四十多歲的人蹦蹦躂躂好像是一個小姑娘,跟幾個老姐老妹悄聲說道:“那個段元帥,長得還挺好看的。”
“唉,話說咱們這輩子能見到這樣的大人物也值了,對了,我看裏長跟宋家老叔也過來了。”
“是大郎讓人去請的,這孩子還真客氣,就叫一聲就行了,他們還能不過來是怎麼的,還用得著一個請字。”裏長媳婦看著自己的丈夫穿著最體麵的衣服,給幾位大人見過禮之後,抽出小凳子坐在下首,跟人家說說嘮嘮,心裏也有些驕傲。
雖然是坐在下首,可也是陪客,說出去也是見過大場麵的,十裏八村,裏長村長加起來不知道多少個,能跟人家官居一品的大元帥坐在一起說話嘮嗑,恐怕也就這麼一個。
前兩天丈夫還說呢,現在走到外麵都有麵子,大家見了他都很客氣,以前縣衙裏麵那些難打交道的,現在不僅不為難他了,一口一個兄弟老哥的叫著,還會請他喝茶。
這體麵,可都是宋家大郎幫著他帶來的。
跟自己家男人一比,宋家的老族長到是有點不夠看了,磕磕絆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好在那位段元帥也不為難他,問了宋知孝江一寒怎麼稱呼之後,就跟著叫起了三爺爺。
老族長被這麼一叫,差點沒暈過去,裏長媳婦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他人看見她這樣,推搡打鬧著:“你神氣了,你們家那口子更神氣……”
李家四口人縮在屋子裏不敢出來。
宋李氏換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在兩個妯娌的幫忙下梳洗一新出現在院子裏,宋知孝跟江一寒已經換上了自己的官服,具是一身鎧甲。
隻不過宋知孝是紅色的,江一寒是黑色的。也都是威武英氣,跟平時的樣子相去甚遠。
田家灣的人看著新鮮,還從來沒見過這兩個人這麼穿著打扮。
讓人忍不住看了一眼有一眼,男人們的眼光逐漸從看著新鮮到羨慕熱切。
想著自己若是也有這個本事,也能穿上這麼一身鎧甲,是不是也能如此英武?
有幾個年輕人已經萌生了當兵的心思。
可更多人還是理智的,知道自己沒有這兩個人的本事,就算是穿上這身鎧甲也沒什麼用。
香案擺起,眾人對著京城的方向下跪。
段不嚴拿出來的卻是兩道聖旨。
宋知孝看了看江一寒,遞過一個眼神過去:這是什麼意思,不是給你的麼,怎麼還有兩道,那道是給誰的?
江一寒同樣疑惑不解,抬頭看著段不嚴,段不嚴卻衝著他眨眨眼睛。
江一寒惡寒的打了個哆嗦,心道,這家夥咋起眼睛來也讓人覺得沒好事。
段不嚴一雙厲眸在人群中走過一圈,打開聖旨的手卻停在了那:“怎麼少了一個人?”
少了誰?他們兩個都在這裏了,其餘的人都是陪客。
江一寒宋知孝抬頭看著他。
“宋綿——你的未婚妻子。”他對跪在地上的江一寒說道。
“回稟元帥,我妹妹她——”宋知孝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人忽然衝進了院子裏打斷了他,口中喊道不好了,也不知道是跑得太急,還是被院子裏的陣仗給嚇得,竟然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
所有人轉過頭去看,宋知孝叫著那個人的名字:“陳二牛?”
陳二牛也顧不上爬起來,直接對著宋知孝說道:“大郎哥,快點,快去找綿娘,她有危險。”
地上的兩個人“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江一寒一個箭步來到陳二牛的麵前,拎著他的衣領將人拽起來,問道:“你把話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陳二牛難以啟齒,又不能不說:“我剛才才聽到顧秀池說的,她們家裏不是燒沒了嗎,然後讓她爹娘和弟弟都住在這裏,她來之前就跟他們講好了條件,要她爹找人幫著收拾綿娘,不然的話,不然的話就不收留他們。”
秀池之前因為婚事跟家裏鬧得很僵,這次回去也沒少受爹娘的氣,沒成想顧家一場大火燒下來,牽連到他們家,無家可歸的秀池爹娘這一次反倒要求著女兒收留了。
陳家自然是不願意多養著這一家人,可是秀池胡攪蠻纏,說一家人竟然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陳叔是個要麵子的,聽了這話就沒辦法將人趕出去了,隻能把人留下。
秀池擺平了陳家,對自己的爹娘卻有要求,要求就是要把綿娘收拾一頓。
“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二牛被他勒的喘不上起來,頂著江一寒殺人的目光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收拾的讓她不能嫁人,讓你不能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