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我的劍比你的嘴快

老實人也會翻臉,翻了臉也會很絕情。

說起吵架來,宋李氏絕對不是李韓氏的對手,可是,回憶當年的往事,李韓氏就不是宋李氏的對手了。

宋知孝聽著阿娘一件件,將這些年的事情都翻出來,心裏忍不住猜想,這麼多年阿娘是不是坐在炕上沒啥事淨尋思這些了?

不是打過多次腹稿,阿娘怎麼能把這些事情說的這麼順暢,像是經曆過無數次演練似的。

李韓氏很快落了下風,被宋李氏說的毫無還口之力,李東安李東平兩兄弟聽著宋李氏的控訴,頭越來越低,別的不說,他們兩家都占了宋家不少便宜,仗著自己舅子的身份,年輕的時候沒少往家裏劃拉東西,後來宋李氏傷了腿,落下了殘疾,就一聲不吭的搬走了,的確是不厚道。

可這愧疚畢竟是有限的,宋李氏說的太多,兩個人的愧疚逐漸被羞怒所代替,越聽越下不來台,李東平一拍桌子,大聲嗬斥道:“行了,有完沒完,都是親兄弟,一個娘腸子裏爬出來的,互相幫忙接濟有錯嗎?小妹,你還說那隻鴨子,你當初要是把天賜看住了,他一個小孩子,能把人家鴨子弄死嗎?不就是你沒把人看住嗎?”

沒錯,這鴨子是李天賜跳不過去的經典軼事,李天賜聽到鴨子的事情,氣惱之色就上了臉,惱怒的看著自己的姑姑。

宋李氏本來也覺得這鴨子的事情自己的確是要負一半的責任,就像是李東平說的那樣,當初沒有把人看住,小孩子才鬧出這樣的混賬事來。

就算是到現在為止,她對侄子還是心軟的,可是一接觸到李天賜的眼神,什麼心軟啊心疼啊統統都不見了,所剩的隻有憤怒。

心裏罵了一句沒良心的小混蛋,拍著桌子跟自己的哥哥對罵回去:

“哈,明明是你兒子被慣壞了,反過頭來倒要怪在我的頭上,你也不看看你兒子那熊樣,都被慣成什麼了,狗尿苔上不了金鑾殿,有你們這樣的爹娘,就算是給你兒子一個一品大員他也還是草包一個!”

這幾句話可算是踩在了李家人的痛處。

李天賜登時變了臉色,站起來怒生生的望著自己的姑姑。

李韓氏更是跳起來就要撓人,被宋知孝攔了回去。

李東平指著宋李氏一個勁的你啊你的,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竟然是被氣到了。

就連一直不吭聲的李東安都忍不住開口:“阿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原來在你的心目中就是這樣看待天賜的,你說你明明一直瞧不起他,又何必整那些虛頭巴腦的讓我們心存希望呢?這不是耍戲人嗎?”

宋李氏也來了氣,這一家人不僅不知道反省,竟然全都指責她:“你們說我戲耍人,那我倒要問問了,是誰說想要給自己搏一個前程,讓大郎幫他一把的,是我嗎?又是誰自己主動跟著小江大郎學武的,是他自己吧,我們可沒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著他學武,還有,我問你們,你說我戲耍人,老三,我倒是要問問,究竟是誰拿誰不識數,當初你們說走就走了,連個地址都沒給我留下,現在你們回來了,說是把地址留給鄰居了,可是我當初明明是左鄰右舍都問遍了的,就是沒人知道你們去哪了,明明是怕我去找你們,怕我這個瘸子給你們添麻煩,拖累你們,找借口也不找個像樣的,那些話,糊弄鬼鬼都不信,我也就是尋思著一家人,追究起來沒必要,給你們麵子,這才不刨根問底的,怎麼著,這還真把我當傻子糊弄了?”

她能在李韓氏的利嘴之下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可見是真的氣急了。

宋知孝瞠目結舌,他還不知道自己阿娘平日裏除了磋磨綿娘以外,竟然對別人也能這麼厲害。

若是當初就這麼厲害,綿娘又何苦吃那麼多的苦。

宋李氏還沒說完,她轉頭看著李天賜:“你個小混蛋,那是什麼眼神看著我,我從小是怎麼疼你的,把你放在心尖上,那可真是比我自己的兒子都重要,可是你呢?到頭來你居然偷我的錢,你還半夜跑,你知道昨天山上的狼為啥不吃你嗎?那是因為狼也覺得你沒人味!”

李家三個大男人被罵的抬不起頭來,尤其是李天賜,更是心虛的低下了頭。

李韓氏卻不是個好惹的,平時無理還要辯三分呢,現在更不願意在自己的小姑子麵前低頭。

“喊什麼喊,顯你嗓門高啊,咋的,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兒子當了個芝麻大的小破官嗎?呦嗬,這家夥,都好像是要上天了,可惜啊,你長著一雙老母雞的翅膀,想飛你也飛不起來,你個死瘸子,我兒拿錢咋的了,你是他姑姑,你姓李,他也姓李,他拿你的錢就是拿自家的錢,這有什麼錯嗎?”

宋知孝瞠目結舌,小時候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沒想到這個舅媽能這樣不講道理。

他再去看宋李氏,宋李氏氣得臉色煞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偷了錢還有理了,我還就告訴你,要不是他還叫我一聲姑姑,他今天就得去見官。”

“去啊!去啊!你現在就去,讓你兒子走個後門,把你的親侄子送進大牢裏,哦,對了,可千萬不要忘記了,讓大老爺多判他幾年,最好啊,這輩子都在大牢裏過著,讓你們李家斷子絕孫,這樣你也算是對得起你們李家的列祖列宗,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了。”

“你……你……”

“我,我怎麼的?是,我們家窮,我們就是來打秋風走後門的,那又怎麼樣,可好歹我們家沒像是你們家似的,兒媳婦跟著別的男人跑了,女兒當初被人家攆回來直接不要了,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人家老爺們連碰都不碰一……”下,這當初是被人家嫌棄成什麼樣?

李韓氏後麵的話說不出來了,因為宋知孝伸出了手,對準的正是她的喉嚨,與此同時,身後江一寒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手中的軟劍壓在她的勃頸上。

一前一後兩個人,宋知孝還沒用力,江一寒的劍身上已經染了血跡。

李韓氏麵色如土,雙腿發軟,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剛才的話我沒聽清楚,舅媽,您可以再重複一遍嗎?”

江一寒口中稱著舅媽,聲音卻是冰冷至極,全無半點溫度。

那柄劍寒光凜凜,早已經不知道飲了多少人的鮮血。

李韓氏嚇得說不出話來。

宋知孝的手已經撤走。

江一寒可不會手下留情,微微一用力,血跡更加洶湧。

宋李氏嚇得捂住了嘴。

江一寒對她從來恭恭敬敬的,哪怕是知道這個人武功高強,手上沾過人命,甚至每天清晨都會上山打野味回來給蓋房子的眾人加菜,可也不如眼前這樣讓她真正意識到,江一寒會殺人的,不隻是說說而已。

宋李氏害怕,李韓氏更加害怕,李東平李東安兩兄弟早已經躲得遠遠的,生怕自己也被喂了劍。

李天賜更是直接躲到了宋李氏的身後,抓著宋李氏的衣服。

宋知孝看著這個剛才還梗著脖子跟阿娘叫喚的表哥,氣的哭笑不得。

慫貨一個,趨利避害的本能倒是挺強的,還知道誰才能真正的護著他。

“怎麼不說話,嗯?”江一寒緩緩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李韓氏一個哆嗦,竟然“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錯了,我錯了,是舅媽說錯話了,外甥姑爺,有話好好說。”

“現在知道錯了,平日裏說綿娘的時候,你可沒有做長輩該有的樣子,嘴上更是不曾留過情麵!”

李韓氏心虛,可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我哪敢說綿娘啊,那天大郎可是把桌子都砸爛了。”

這倒是真的,自從那次被警告之後,李韓氏就再也沒敢說過綿娘的任何壞話,頂多是在心裏腹誹。

今天也是一時激動,口不擇言,把宋李氏的兒子女兒都扯出來了,還沒來得及後悔,這劍就架在脖子上了。

平時看江一寒都沒什麼架子,雖然話不多,但是跟村裏人相處也挺和睦,她那裏想到這人翻起臉來比宋知孝還要無情,脖子上的冰涼正提醒著她,她現在就是一腳踏在鬼門關上。

偏偏丈夫兒子都躲的老遠,李韓氏正要再次開口,就聽到了一陣不合時宜的流水聲。

眾人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竟然是李東平嚇得尿了褲子。

宋李氏看著這一家子,忽然覺得糟心無比。

一手扯出自己身後的李天賜,對江一寒說道:“小江,放了她吧。”

娘家人丟臉丟成這樣,她真的是什麼麵子都沒有了,所剩的隻有難堪。

“是啊,是啊,我這人啊,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外——江大人,嘴上無德,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江一寒看著宋知孝,宋知孝對著他微微一點頭。

嘴上說了兩句,的確是不能喊打喊殺的,而且的確丟人。

宋知孝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舅舅。

“嘴快不怕,我的劍比你的嘴還快!”江一寒說著話一抽手。

李韓氏戰戰兢兢的點點頭,正要道謝,卻感覺臉頰上一涼。

宋李氏驚愕無比的看著江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