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走錯門了吧

“你們忽然出來怎麼連個響動都沒有,嚇了我一跳!”李天賜抱怨著,他睡得正香,被宋知孝叫醒練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還沒等醒透腔呢,就看見門口多了兩條黑梭梭的身影,當真是嚇了一跳。

這人驕縱妄為,眉眼之間流露出來的絕非善意,寶丫看著他下意識的就躲在了綿娘身後。

宋知孝厭惡的看他一眼,轉而看向自己的妹子,即使是黑暗之中,清冷的眼神也瞬間變得溫暖。

“睡好了嗎?”他問的頗有深意,昨天晚上那條炕上多了一個人,雖然沒聽到舅媽說什麼,但是看著自己不喜歡的人躺在身邊,心裏總歸是不舒服的,他以己度人,猜想妹妹心裏會不會也不痛快,更不要提舅媽的打呼聲實在是不小。

自己在軍營裏住慣了通鋪,聽慣了這樣的聲音,仍然覺得不習慣。

“睡好了,都已經習慣了,沒有什麼會影響的。”相比起來,綿娘到是真的淡定。

她倒也不是裝的,白天是真的累,晚上自然也是真的困,她聽不到隔壁兩個舅舅的耳語,自然也就沒有宋知孝的心思那麼多,生物鍾早已經養成,睡得自然熟。

宋知孝一聽這話,頓時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妹妹這樣心大,究竟是好還是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和她身邊的人都在打著她的主意。

罷了,好也罷,壞也罷,都輪不到他去操心,自然有江一寒去煩惱。

因此道:“沒有影響就好。”

兩兄妹說過話,綿娘進了豆腐房,點燃了蠟燭。

宋知孝轉而看著李天賜道:“表哥,聞雞起舞,咱們也起來吧!”

李天賜聞言又是一聲哀嚎,他雖然家境貧寒,可也是被嬌養長大的,這樣半夜爬起來的事情還真沒有過。

宋知孝見他不愛動,更不願意放縱他,從床板上一躍而下,麻溜將被子收拾起來,拎著他的脖頸就將人從床板上提了下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表哥,你從小資質過人,不能如此甘於平庸!”

李天賜隻想當人上人,不想吃苦中苦,睡了一夜的木板,他現在隻覺得渾身都疼,不僅是疼,還困,困得兩隻眼睛都睜不開,被宋知孝放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就往女眷的屋子裏去:“綿娘她們起來了,正好,我去屋裏睡。”

之前說男女有別,他隻能睡在外麵,現在綿娘已經起床了,他自然可以睡到屋子裏去。

隻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嗖”的一聲,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插在門框上,差點將他身首異處。

李天賜的魂都嚇飛了,人也頓時清醒了過來,轉頭看向宋知孝,宋知孝看得卻是豆腐房的房簷上。

上麵佇立著一個身影,夜色中,如鬼魅,神秘莫測。

“那是女子閨房,不能隨便進去的,不知道麼?”清冷的聲音蘊含著殺意,跟宋知孝的全然不同,聽著這個聲音,就好像是那把匕首已經沿著脖頸走了一圈一樣。

李天賜雙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門口。

豆腐房裏的綿娘聽到聲音連忙跑了出來,抬頭看著房簷上的人,一雙眼睛彎成了兩輪新月:“你回來了?”

房簷上的人笑著點點頭:“嗯,我回來了!”

他從房簷上一躍而下,一身黑色勁裝,手持寶劍,如鷹如凖,長身細腰,任有一段風流,讓綿娘不得不快速的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方才將這人看得真切。

卻見這人落地之後,麵帶笑容,心中兀自歡喜:“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又半夜趕了過來?”

這人一走十來天的時間,倒是沒想到竟然說回來就回來了,隻是這回來的時間有些不對勁,大半夜的,這人恐怕又是日夜兼程。

清風拂過,神色冷峻涼薄的男子微微一笑,眉宇間自由一股溫柔意態:“剛剛到!辦完事情,就立刻趕了回來,不敢耽擱,怕你——們擔心。”

他的目光從綿娘的臉上轉到宋知孝的臉上,究竟是怕誰擔心,不言而喻。

宋知孝輕輕地咳嗽了一下,掩飾自己藏不住的笑意。

綿娘也忍不住為他話語中間的停頓而臉紅。

伸手將碎發掖至鬢角,偏著頭故意不看他。

江一寒也不以為杵,反而上前一步,借著月光將人看的清清楚楚。

大抵是因為最最掛念的哥哥回來了,她少了一樁心事,雖然家事仍舊勞累,可神色卻好了許多,一雙流水清眸裏,也藏著奕奕流光,讓人見了,心裏跟著生出歡喜。

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恍惚間竟然覺得眼前的人是自己怎麼看也看不夠的。

宋知孝沒想到這人這麼不經念叨,自己剛剛還在想他,他就來了,此刻看他在自己麵前如此遮掩,也不由得忍俊不禁。

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事情已經成了,至於中間過程如何,看了一眼仍舊坐在地上的李天賜,這裏卻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想了想走了過去,將李天賜扶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宋李氏推開了門,看到站在門外的外甥與兒子,臉色複雜。

她在屋子裏,剛才將院子裏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聽得一清二楚,本來是不想出來的,由著他們折騰去,可沒想到江一寒竟然回來了,這輕忽不得,她連忙穿了衣服走出來,身邊打呼嚕的李韓氏也聽到了兒子的喊聲,卻還以為在夢中,翻了個身,繼續睡了,不過這一次躺下,倒覺得舒服寬敞了許多,索性放開手腳,睡得更任性了。

宋李氏聽著那呼嚕聲,心中微微不屑,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裏的江一寒,笑著問道:“回來了?”

宋知孝早已經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將匕首拔了下來,因此,宋李氏還以為李天賜是因為看見院子裏忽然多出來的人才嚇成這樣的。

心中有些心疼又有些不以為然。

若是細伢子跟大郎,肯定不會嚇成這樣,這樣的天賜還想著上戰場建功立業,恐怕白日做夢一般,到頭來還要給大郎添麻煩。

她心中的天平擺來擺去,自己也說不清楚兒子侄子哪個更重要一些。

見不得侄子碌碌無為,又不愛聽嫂子兄弟對自己兒子的半點輕視。

此時見到江一寒,那人月下一身黑衣,長身玉立,舉止有度,再對比自己身邊的親侄子,心裏忽然就生出另外一番感慨來。

差不多的年紀,江一寒比自己的侄子還要小上幾歲,人家已經是官居四品,報了家仇,建功立業,比起自己身邊這個因為一點驚嚇就需要兒子扶著的侄子來,強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而這樣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未來女婿,要娶的正是嫂子兄弟口中那個被休棄的女兒。

若是被自己的那兩個兄弟和嫂子知道,又不知道會作何想。

宋李氏的心思越發複雜紛亂,好在有夜色掩飾,除非是眼力過人的宋知孝跟江一寒,其他人都看不真灼。

江一寒不知道宋李氏心中究竟在想什麼,隻覺得她神情變幻莫測,他不知道宋李氏轉念之間就生出這許多念頭。

給宋李氏見了禮,報了平安,說出一切都好。

他對宋李氏的態度無論何時都是恭謹的,這蓋因宋李氏不是別人,正是綿娘的母親,自己的未來嶽母。

至於跟宋李氏意見相悖的時候,陽奉陰違比綿娘還要駕輕就熟。

因此宋李氏不管心中是否同意這門婚事,對江一寒都不會板著一張臉。

正值子夜時分,時間地點都不對,宋李氏也不好直接問江一寒聘禮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說了幾句話也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宋知孝見狀,說道:“阿娘,您歇著去吧,正好江兄回來了,讓他來教導教導表哥,總比我的三腳貓功夫要強。”

他這不算是自謙,比起江一寒來,自己的功夫的確是不濟。

李天賜還記著那把匕首,當即連連搖頭,想要跟姑姑說自己不想跟這個殺神學什麼功夫。

沒想到姑姑思量了一會,卻說道:“也好,天賜,你既然有這份心思,自然是要找一個更好的師父,大郎的功夫都是跟小江學來的,他教你,也不算是辱沒了你。”

宋知孝心中冷冷一笑,自然是沒有辱沒李天賜,隻怕反而是辱沒了江一寒。

李天賜哪裏顧得上什麼辱沒不辱沒的,連忙伸手去拉宋李氏的胳膊,撒嬌叫著姑姑。

二十幾歲的青年漢子,還這般裝傻賣癡,江一寒看著膩味,眼中掠過一絲不耐,疑惑的看向綿娘,但隻見綿娘輕輕搖頭,便也知道這裏麵的內情綿娘怕是不好擋著宋李氏的麵解釋給他聽,隻能耐著性子看著這麼一個大男人像是被慣壞的小孩子一樣,跟宋李氏歪纏。

宋李氏沒留意,看著李天賜,心中歎了一口氣,卻不肯更改主意:“天賜,聽話,既然你有這個心,就要好好練功,不然的話,難道是要上戰場上去送死嗎?”

李天賜也不知道是被這句話震懾住了,還是被建功立業的胡蘿卜給吊住了,咬了咬牙鬆開了宋李氏的胳膊。

眼睜睜的看著那扇門關上,轉頭去看江一寒。

江一寒翹了翹唇角,不管這人是誰,就憑這人剛才冒冒失失的要往綿娘的屋子裏闖,自己就有十幾二十種手段,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建功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