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真的哭了

江一寒揚起來的鞭子落在騾子背上,騾子受了驚,邁著腿差點跑起來,卻被江一寒抓住了韁繩,隻能繼續慢悠悠的走著。

江一寒轉頭看著綿娘,神色肅穆,聲音低沉而輕柔:“綿綿,你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綿娘不習慣這個稱呼,再聽到仍舊覺得肉麻。

不過還是鼓足勇氣說道:“你不是要下聘求娶我麼?三書六禮走一遍,我就是你的未婚妻,夫妻本為一體,自然是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反對。”

“這麼說,你是答應婚事了?”江一寒壓抑不住內心的驚喜。

“好像我根本沒有什麼反對的餘地吧?我答應不答應,婚事不都是照樣進行嗎?”

綿娘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這不一樣!”江一寒報以微笑。

綿娘敗下陣來,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的確耿耿於懷,對這門婚事不看好,也並不期待。

不過現在,她是真心想要站在這個男人身邊,看看他究竟會怎麼做,又能做成多少。

江一寒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神色間略有些得意。

綿娘心中告誡自己,不要去問這個人,問了之後疑惑倒是解開了,可是自己肯定更加鬱悶。

她沉得住氣,說是不問,竟然當真就不問了。

不管江一寒再怎麼做出高深莫測的模樣,她都不肯問一句。

如此一來,反倒是江一寒心裏像是被什麼撓著似的,癢癢的。

騾車走的不快,到了同洲城的時候,太陽已經要落山了。

車子停在田如絲家門口,綿娘瞪了江一寒一眼,將幾個人叫醒。

田如絲醒過來,納悶自己怎麼說睡就睡了:“我睡覺可是從來沒有這麼沉過,這一路上竟然都沒醒過來。”

道路顛簸,這樣的馬車上,田如絲睡得並不舒服,一動渾身就像是散了架似的。

阿全和苦妞醒了過來,臉上也帶著同樣的疑惑。

綿娘難得一點心虛,避而不答。

田如絲看著江一寒,“咦”了一聲,綿娘心裏打了個突,連忙問怎麼了?

“沒怎麼?我隻是想起來了,睡之前好像是小江大人要和我說什麼事情來著,和我說什麼來著?”

綿娘更心虛了,她扭頭看了一眼江一寒,那家夥到是神情自若,一點解釋的想法都沒有。

她隻能轉過身,胡亂的糊弄道:“你記錯了吧,他當時跟我說話來著。”

當時那一聲的確是有點恍惚,田如絲半信半疑:“我真的記錯了?”

“也許是吧。”綿娘心不在焉的應付,心中好一陣腹誹。

田如絲留幾個人吃完晚飯再走,時間已經不早了,綿娘怕家裏擔心,說了改天再說。

“那倒也是,那你們等一下再走。”

綿娘不知道田如絲又要幹什麼,隻能聽了她的話,等在這裏,沒用多長時間,進屋的田如絲就走了出來,手裏捧著一個包袱,對綿娘說道:“這裏麵是我穿舊的幾件衣裳,我知道,你們家大娘手巧,你拿回去,讓她給苦妞改一改,也能算是正經衣服穿。”

苦妞真正的身無長物,包袱隻有小小的一個,裏麵裝著的還是她大姨特意給她新做的兩雙鞋,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改小的,補丁太多,洗了太多水,看起來也都不結實了,而且還是穿了二三年的,露出手腕腳腕,這還好是苦妞個頭長得不快,像是宋知恩,正在躥高的時候,去年冬天宋李氏給他新做的那身衣裳,現在已經穿不了了。

窮苦人家沒有那麼多換洗衣服,她後娘又苛待她,沒讓她衣不蔽體已經是不錯了。

小丫頭根本不敢爭什麼。

田如絲拿出來的雖然說是舊衣裳,可比起她身上穿的也已經好了許多。

綿娘將衣服接過來,摸了摸苦妞的頭發,心裏想著這孩子的確可憐。

自己的舊衣服實在是太舊了,都用來打漿布做鞋用了,跟這孩子身上的衣服相差無幾。

綿娘將包袱放在了車上,田如絲不放心,拉著苦妞又叮囑兩句。

綿娘看著她,田如絲這個人本來是刀子嘴豆腐心,不過麵對苦妞,她真是一點刀子嘴都沒有,說話特別耐心。

這孩子實在是太過可憐,還真就是讓人不忍苛責。

田如絲指著綿娘說道:“她心眼好,脾氣好,要是有什麼不懂得,就開口問,不要怕,到了她們家裏,勤快一點,不要怕幹活,知道麼?”

苦妞點著頭說知道。

抬眼去看自家姨表哥。

這是她眼目前唯一的親人。

阿全看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了半天才說道:“苦妞,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告訴哥,哥幫你打回去!”

他除了這個也想不到別的,田如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著麵娘問他:“什麼樣算是欺負啊?你說說,要是小宋老板也像是我吆喝你這樣的吆喝她,那算欺負嗎?”

阿全扭頭看了看綿娘,搖了搖頭:“不算不算,這怎麼能算是欺負呢?”

田如絲罵了一句“小兔崽子”將人趕進了屋子裏去。

轉頭看著綿娘,終於是肯放人了:“你們趕緊走吧,再晚一點就要貪黑了。”

“這也要貪黑了。”綿娘沒好氣的嘟囔著。

田如絲笑罵一句,趕著幾個人離開。

綿娘不再與她磨嘰,,讓苦妞上了車,自己坐在了車前麵,韁繩卻已經被江一寒握在手裏,男子像是怕被拒絕,如若辯解的說道:“我送你們回家。”

天黑了,他如何放心讓她們兩個人走夜路。

綿娘想說她本來也沒說她們兩個人回去,見此,沒說出來的話咽了回去,這話,好像不說更好。

路過包子鋪,綿娘下了車,給苦妞買了幾個肉包子。

苦妞直愣愣的看著被塞到手裏的熱乎包子,不明所以。

綿娘直言不諱:“我阿爹去年冬天剛去世的,守著孝呢,不能吃葷腥的東西,等你到了家裏就知道了,一點肉末都不能沾。”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了,特殊情況除外。”

苦妞想要問問她什麼是特殊情況,可沒敢問出口。

江一寒想到了春起的那一次,他跟著宋知孝回來,家裏殺雞燉肉,隻是為了給他們吃頓好的,那才算是特殊情況。

後來宋知孝回來,擺流水席,席上雞鴨魚肉不少,可是宋家人一口沒沾。

包子的香味撲鼻而來,兩個人都能聽到苦妞咽口水的聲音,可是沒想到苦妞竟然能忍著將包子遞過來,讓兩個人吃。

綿娘笑道:“忘記我說的話了?”

江一寒直接擺擺手,他連推辭的話都沒有。

苦妞無奈,隻能縮回手去,咬了一口包子。

包子薄皮大餡,肉香四溢,苦妞吃的滿足又心虛。

這還是她第一次吃“獨食”,以前家裏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可這阿爹和後娘先吃的,她隻能吃兩個人剩下的,就算是撿剩的吃,還要看人家心情好不好,心情好了,讓她吃,心情不好,她連碰都不能碰。

這樣的肉餡包子,記憶力就沒吃過。

苦妞吃的想哭。

她也當真是哭了。

綿娘開始還懷疑是自己聽岔了,撩開車簾,苦妞已經淚流滿麵。

“你這是怎麼了?”吃著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呢?

她看了看江一寒,江一寒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他一直在趕車好麼?

這小姑娘莫名其妙的哭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也沒說就是你給惹哭的,我隻是想要問問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哭?”

江一寒靜靜地看著她,不吭聲。

“你聰明啊,似乎沒什麼事情是你不明白的。”綿娘仔細想了一下,似乎的確是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到他。

小江大人眼觀鼻,鼻觀心,半天之後才問出來一句:“我應該說一句過獎嗎?”

綿娘卻已經轉過頭去,苦妞終於肯說話了。

“這是我吃的最好最好最好的一天。”

小姑娘沒讀過書,不知道該如何來描述自己的心情,隻會用三個“最好”來說明這真是自己吃的最好的一次。

中午吃了肉,還不是那種零星的一點,是大塊大塊的肉。

綿娘忽然想了起來:“一時間吃的這麼油膩,你會不會鬧肚子啊?”

小姑娘連忙搖搖頭:“不,不會的,我舍不得。”

很可笑的話,聽起來卻很心酸。

“慢點吃,別著急。”綿娘笑著安撫她,小姑娘點點頭,她真的就隻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生怕吃得太快,忘記了肉包子的味道。

綿娘心有戚戚然,放下車簾,看著江一寒。

江一寒內心觸動:“我明天就起身回京城。”

“這麼著急?”綿娘知道,他想要做的事情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還要皇帝下旨任命。

京城這一趟,倒是必須的。

不過他之前還說過兩天,怎麼就成了明天了。

“調令下來也要一段時間,而且我想三書六禮不能這麼馬虎,總要準備的在周全一點,京城那邊書伯倒是已經幫著準備了,可總不如我自己回去一趟。”

他想為綿娘準備最好的聘禮,在這同洲城,能準備的東西有限,自己必須回去一趟,而且,小定過後,宋知孝就要帶著宋李氏回京城,江一寒希望自己那個時候可以名正言順的留下來,而不是讓綿娘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

哪怕隻是短時間的,他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