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不願意露麵的好心人,綿娘心有餘悸的離開。
經過這麼一場風波,心情難免有所影響。
竟然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情,那個豆腐張不努力的將豆腐做好,反而來責怪她搶了生意。賣了一圈豆腐回來,豆腐張那幾個人已經不在原地,地上隻扔著幾根木棍,還有一把鋤頭。
綿娘四周看了看,自然是什麼也看不到,更別提什麼出手相救的恩人。
回到家中,嫵娘已經回了田家灣,家中的豆腐顧驄給了多少錢,綿娘沒有去問,麵對豆腐娘子的噓寒問暖,綿娘想了想,將豆腐張的事情講給了豆腐娘子聽。
警告給過了,教訓也給過了,隻是那豆腐張看上去就是一個無賴,也不知道會不會再繼續糾纏下去。豆腐娘子對這個人的了解一定是比她多的。
隱去了部分內容,沒有說自己輪鞭子抽人的事情,隻是說有人暗中幫了自己才逃過一劫。
豆腐娘子聽到對方不光要打人,還要砸車砸豆腐盤子,怒氣頓時高漲,伸手一拍桌子,罵了一句:“這個挨千刀的混蛋,他就做損去吧,讓他出門一個跟頭就摔進臭水溝裏,淹死他個小娘養的得了。”
她罵起來沒個停歇,一連罵了幾十句,就沒有一句重複的,唾沫噴得到處都是,綿娘不得不打斷她,問道:“那怎麼辦?”
“管他的,咱們繼續賣咱們的豆腐,大家夥憑本事吃飯,他沒有那個本事,就怨不得別人搶了他的生意。”
“可他要是還來找麻煩呢?”
綿娘很擔心,今天要不是那個好心人出手相救,自己也不會逃出生天,慢說幾個潑皮無賴,實際上就單單是豆腐張一個人要不是今天對方沒有防備,自己都未見能應付的來。
那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一根扁擔就能將人製服了。
豆腐娘子沉吟半晌,方道:“這個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會想辦法,你隻管繼續做豆腐就是了。”
見她還是擔心,豆腐娘子不耐煩,卻仍然按耐住性子安慰道:“不用擔心,你婆婆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別說他區區一個豆腐張,就算是再來一個豆腐王,豆腐李的,咱也不怕,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呢。”
聽她這麼說,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是有什麼樣的法子,綿娘還是安心了不少,轉身去廚房做飯了。
幫自己的人到底是誰,綿娘琢磨了一個下午也沒有頭緒,晚上躺在床上,心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這樣無頭蒼蠅似的胡亂猜測,倒不如去問一問顧驄,都是本領高強的人,保不齊他會知道也不一定。
想想又覺得不好,說給了顧驄聽,這件事他肯定又要插手解決,算來算去實在欠他良多,綿娘委實不想再欠他人情了。
心裏隻能每天默念三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她的救命恩人萬事如意,平安長壽。
對方不肯現身相見,說不得就是因為不想給自己找惹麻煩,實在是沒必要非要去探尋究竟。
綿娘隻當豆腐娘子有什麼辦法解決這件事情,卻不想兩天之後的下午,顧驄竟然直接找到了玉米地裏。
“那幾個找你麻煩的潑皮無賴我已經解決了,阿綿以後隻管放心的賣你的豆腐,不用再擔心會有人來找不自在。”
馬被放在山上,顧驄直接鑽進了一人來高的玉米地,上前扶住女子削瘦的肩膀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確定人是真的沒事,方才放下一直懸著的心。
“你怎麼知道的?”
綿娘躲開他的手,四下望了一眼,並沒有人看到,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可隨即心中又多了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自己明明不想再麻煩他,這件事還是讓他知道了。
轉而想到一種可能,連忙求證道:“是我婆婆找得你?”
綿娘不知道該不該罵自己蠢,早該想到的,解決這種事情,豆腐娘子找別人,哪有找既有勢力又有本事的顧少爺省心省力,畢竟對方一直以為這位顧少爺和自己的兒子是誠心交好的。
現在,顧家天天派人去取豆腐,豆腐娘子都不用找上門去,隻消和人說上一聲,取豆腐的人自然會傳話給顧驄。
“若是他不找我,你又做如何打算?”
“我沒打算怎麼樣。婆婆說她會解決,讓我不要擔心。”
“哼!說得好聽,她也隻不過是個賣豆腐的,家裏連一個能支門過日子的男人都沒有,人家要是想欺負你們,還不容易。”
顧驄臉色不好,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也一點都不客氣。
“要不是那天運氣好,就這幾個潑皮無賴,能做出什麼事情來,你有沒有想過?腦子呢?都混在了豆腐裏了麼?”
顧驄是氣得狠了,竟然開口罵人,綿娘皺起了眉頭,想也不想直接反駁回去。
“誰說沒有男人,她有兒子,我有相公,現在正在書院裏讀書呢,怎麼就不能支門過日子了。”
“你相公,有名無實的假相公麼?”顧驄冷笑,直接揭穿了一直以來隱藏在這對假夫妻之間的秘密。
綿娘卻隻疑惑的看著他:“相公就是相公,哪有什麼真假?”
顧驄氣得又是嗬嗬冷笑兩聲:“當著我的麵,還做什麼戲,我早就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的這點事,也並沒有說出去,你又何必這麼辛辛苦苦的隱瞞?”
“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倒是奇了怪了,我們夫妻之間有什麼事情,你倒好像是知道的比我們還清楚。”
顧驄隻當她有意裝傻,糊弄自己,就像是她被人欺負的事情也不肯與自己說一樣,當即氣得不行。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卻找不到可發泄的地方,隻能恨聲道:“你且裝傻吧,我也無意探知什麼,我來隻是想告訴你,那幾個無賴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你以後還可以繼續給梅家做牛做馬繼續賣豆腐!”
說著話轉身出了玉米地,綿娘望著他的背影,隻覺得 莫名其妙,這人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又發這莫名其妙的火,還莫名其妙的罵人。
說不定那個腦子混了豆腐的不是自己,其實是他。
綿娘正暗自腹誹著,卻不防對方忽然又轉了回來,站在玉米地邊上,沉著一張俊臉看著她:“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就算是不來找我,總要和你哥哥說一聲,你隻是個女子,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能扛起一片天來?”
綿娘正要說話,對方卻不耐煩的打斷她:“越來越醜了,爺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看上了你,黑瘦黑瘦的,沒有一點招人疼的地方!”
“那沒辦法了,小女子一直都挺醜的,您還是去好好洗洗眼睛,然後看看其他漂亮女子吧。”
“你——”顧驄再次氣呼呼的轉身出了玉米地,綿娘等了一陣,確定人再也不會回來了,方才一邊薅著草一邊嘟囔道:“嫌人家醜,還黏黏糊糊的一個勁糾纏,真是——”
“沒長眼麼!”
顧驄再次去而複返,嚇了綿娘心裏一哆嗦,差點坐在地上。回過頭來嗔怪的看著他,對方卻繼續道:“我替你說了,不用你再補充了!”
“顧少爺,您怎麼又回來了?”
綿娘的手中還握著草,這一次,很幹脆的直接坐在了壟台上,仰望著這個反反複複的男人。
“瞎了眼了麼,都已經說了,再美麗的女子也看不上,心裏就隻有這一個黑醜黑醜的笨丫頭。”
顧驄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的站在那裏,哪怕是一片玉米地,這人看起來依然貴氣非凡,隻是說過這句話,卻別扭的扭過頭去,似乎不肯再看綿娘一眼。
綿娘十分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草扔進壟溝裏,轉而去把另一邊快有人膝蓋高的灰菜。
灰菜根壯,綿娘用了很大的力氣,都沒拔出來,最後隻能無奈的放手,仰望著那個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地,就是不肯看她的男人。
“顧驄,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想做什麼,就是想告訴你,我誤會了你了,你不是在和我裝傻,這方麵,你是真的傻。”
呸,這話說得,還不如不說,綿娘要不是懶得站起來和他對峙,一定唾他一臉。
嗯,現在,她懶得起來,靠著身後的玉米杆,綿娘十分誠懇的說道:“是啊,顧少爺,您好好睜眼看看,我又黑又醜,又傻又倔,還十分的不識抬舉,勞煩您,費費心,去琢磨一下別人,不要在我這裏幹耗著了,我一個嫁了人的女娘,實在是不值得您這麼惦記。”
“晚了!”對方終於肯看著她了,隻是臉上還是不開晴,惡狠狠的說道:“眼睛都瞎了,就隻記住了沒瞎的時候看到的最後的那個人,現在哪裏還能看到別人?”
“……”綿娘被對方的無賴口氣弄到無語,隻能繼續在拔那棵灰菜。
她不說話,顧驄的臉色暗了暗,想了想,問道:“阿綿,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說你傻麼?”
“還望顧少爺不吝賜教。”
綿娘懶洋洋的隨口應道。
顧驄蹲下了身子,鉗製住了她的下頜,逼得她不得不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洞房花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