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香軟

梅天貴家裏的日子原本也是過得不錯的,在這梅花村也算得上是大戶了,家中十幾畝地,三間新瓦房,他又是家中獨子,隻是生性懶惰,又好賭博,將他爹娘牙縫裏省出來的錢給輸出去了大半,甚至爹娘到是幫著他訂了一門親事,他也偷偷摸摸的將聘禮給輸了出去。

沒了聘禮,這場婚事自然就黃了,梅天貴的名聲也就傳了出去,再加上他惡習不改,日子越過越潦倒,一來二去的,保媒的人就不見了蹤影,眼看著到了二十七八了,才有人幫他張羅了一個寡婦,兩個人看了也看了,相也相了,要說稱心,當然說不上稱心,隻是互相看著,勉強能搭夥過日子,也算是個不錯的事情,卻沒想到,這梅天貴在成親前天,又偷偷跑去賭博,竟然將爹娘的棺材板都輸光了。

這樣的男人,就算是寡婦人家也不同意嫁了,親事黃了,後來爹娘沒了,就更沒有了拘束管製他的人,很快家中的房子地都被輸了出去,三十多歲了,還打光棍的人,不想女人是假話,平日裏沒什麼事就愛往女人堆裏湊,隻是沒人搭理他,或者有那厲害的,也不等他說什麼黏黏糊糊的話,就舉起手要撓他,嚇得他趕緊跑了。

聽到村裏人說起綿娘和憨子的事情,這個無賴心就熱了起來,覺得綿娘能搭理憨子,肯定也就能搭理他,抱著這樣的心思,看到綿娘出了門,就跟了過來。

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他一點便宜沒占著,反而被打了個半死,顧驄的那十幾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他的身上,讓他幾欲升天。

偏偏他又為了心裏的那點齷齪心思,特意選得離山下田地裏的那群人最遠的位置,為的就是便宜行事。

現在這卻成了最讓他後悔的事情,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邊鬧得這麼大動靜,農田裏的人,竟然完全聽不到喊聲,求助無門的梅天貴就跟那被幫助了四隻蹄子的畜生一樣,任人宰割。

終於挨到鞭子停了,聽著綿娘趕著車走遠,那二話不說抽鞭子的主也跟著離開了,梅天貴滿心以為自己能躲過去了,沒想到卻被人直接拎了起來,他睜開眼,還沒等說話,手上就被拴了繩子。

“你要幹什麼?”梅天貴還沒從渾身疼痛中緩過來,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賭場上打混的人,見識過太多不把人當人的事情。

“我們爺說了,給你一點教訓嚐嚐,也好讓你小子知道知道,什麼人能招惹,什麼人不能招惹。”

顧武騎上了馬,也不管後邊的人跟不跟得上,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打著馬就向村裏跑去。

梅天貴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明明之前這個小廝的那句“爺,可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還在耳邊回響,現在怎麼就被人這麼拖著走。

他張開口,想要說點什麼,卻被灌了滿口風。

稍微一動,身上的傷口就疼的要命,更別提這樣被馬拖著跑,他兩條腿都跟不上,恨不得自己生的力氣再大一點,能將那匹馬拉住。

終於裏農田裏的那些人近了,人家一開始看到馬後麵拖著人,還上來看看,試圖攔截縱馬之人,可一看到騎馬的是顧家少爺的跟班,再看到被馬拖著跑的是那個敗類梅天貴,就沒人開口了。

這樣成天耍錢,不務正業,終日遊蕩,專門往大姑娘小媳婦堆裏鑽的人,早已經惹得全村人都生了厭,更過分的是還有人指指點點,邊說邊笑。

都在說這是梅天貴的報應,惡人遇上了富貴人,也隻有被收拾的田地。

當然了,也有想要幫著求情的,可是,一看到馬背上顧家少爺的跟班,就又都退了回去。

到也有梅家的長輩,看不過去的,豁出來幫人講情,覺得這人錯再大,也不能這麼折騰的,再說了,畢竟是本家兄弟,這人不是別個,正是梅二叔。

梅家二叔走到路上將顧武的馬攔下來,憨子想要攔著都沒攔下來,梅二叔就已經幫著躺在地上衣服褲子都磨破了的人說情。

顧武眯著眼睛看了看梅二叔,再看看他身後的憨子,也不多廢話,隻是告訴對方,得罪了他們家少爺了,就是要這樣收拾。

一邊說話,還要一邊拍著腰間的寶劍。

這樣一番做派下來,威脅意味十足十。

梅二叔皺起了眉頭,想起自家兒子到底和對方有份人情在,商量著開口道:“小兄弟,真的不能放人麼?”

他麵皮薄,不好當麵提起自家兒子曾經救過顧驄的事情,隻盼望對方還記得。

綿娘驚訝的看著對方,她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對方眼中深邃莫測的光芒讓她不由得慌亂的退後一步,試圖躲過對方的鉗製,顧驄卻像是完全看穿了她的意圖,柴刀扔在地上,伸手一攬,就將纖弱的女娘扯進了自己的懷中。

“嗯?阿綿,你說,這個主意可好?”

綿娘避開耳邊的呢喃,皺著眉頭看著對方:“你……”

“我怎麼?”

顧驄並沒有因為她的躲避就放開她。

“我相公定能長命百歲,你還是歇了那份心思吧!”

綿娘終於想明白了顧驄那句話背後的含義,再一次躲開男子,怒目而視。

她對秀才的維護讓顧驄心生不滿,當即肅著一張臉冷笑道:“到是爺看錯了,沒想到你和你那銀樣鑞槍頭的丈夫還是鶼鰈情深呢!”

綿娘沒有在學堂裏讀過一天書,現在會的東西還是當初阿哥交給她的,“鶼鰈情深”對她來說還是個很陌生的成語,她完全不懂這句話的含義,隻能從對方的表情中揣測著他想要表達的含義。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綿娘現在嫁進了梅家,自然要一心一意的和相公好好過日子。”

“嗬!好一個一心一意。”

顧驄再一次將人扯進懷裏,低聲問道:“好阿綿,你說,若是讓你那親親相公知道你和別的男子靠的這樣近,他還會想要‘一心一意’和你過日子麼?”

綿娘試圖躲開他的碰觸,反而被他更用力的箍在懷裏,像是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一旦是沒有外人在,顧驄就會撕下那張道貌岸然的皮囊,露出本來麵目。

綿娘伸出手來試圖將他推開:“你鬆手,不然的話,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可以喊得大聲一點,爺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是什麼關係,我成日裏跑梅花村,是為的什麼事情。”

這人擺明了要耍無賴,綿娘哪裏是他對手。

“怎麼,要我幫你喊麼?好阿綿,我幫你喊兩聲怎麼樣,保證不光山下的人,就算是梅花村的人都能聽到,讓他們,對了,尤其是你的好相公,盡快趕過來,將你從爺的魔爪裏逃脫,怎麼樣?”

綿娘抬眼,隻能看男子放大的五官向自己壓來,鼻尖蹭著鼻尖,眉心貼著眉心,額頭挨著額頭,這樣的近,可又那樣的遠,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她是已經出嫁的女兒,他是高門嫡子。

他永遠都是這樣,無賴的纏著她,耍弄著她,將她當成一個玩意一樣。

就像是恨不得直接在她的身上做出標記,標明她是他的。

綿娘睜開眼睛,滿是木然的看著他身後的那隻驢子。

驢子眼睛很大,明亮如清月一般,仿佛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綿娘緩緩說道:“顧驄,是不是隻要我趁了你一次心意,你就會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