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對錯

老爺子的想法不無道理,而待在小木屋裏的蕭陌玉也是這般去想,他坐在桌前,一手持著那本老爺子所寫的畢生心得,一手持著自己所寫的詳細見解,反複比對兩者的區別,看得格外認真仔細,用意已是昭然若揭,此局已賭上了老爺子和楚昀鴻的性命,他不能讓這兩人身臨險境。

老爺子的本領已經完全交付於他,而他在這種本領上又增添了一份屬於自己的光芒,使之融會貫通,成為一個全新的整體,這樣的不同,恰好可以與蕭陌離產生極大的偏差,加上小木屋外的竹林裏積聚起的諸多靈氣,他的秘術很快就奠定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真正基礎,正。

這些取自於大自然的特殊精華,沒有摻雜多餘的邪氣,隻有最為純粹和透徹的純正靈氣,而他的秘術也從最初傳統的一成不變,變成如今一種恢複和補救的方法,大自然賦予的能量便是如此,這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生生不息,而他的秘術正好將這一點有效地融入其中,並且他已經通過了這種秘術,達到了某種可喜的效果,救治蕭陌離便是用了這種秘術。

傳播的途徑是老爺子,但真正的實施者卻是蕭陌玉,聽起來似是有些荒誕,甚至是有些無法理解,不過這恰好是蕭陌玉計劃裏的一部分。

蕭陌玉救蕭陌離,其實就是在間接地改變他的命格,受了重傷、又失血過多的蕭陌離本來就是十分虛弱的狀態,此時的他沒有任何意識,而他的意念也相對薄弱,若是在那時做出某種改變,可謂是極為容易的事情。

他算到在蘭軒閣裏也就隻有如月才是真心待蕭陌離的美人,她看到蕭陌離受了那麼嚴重的傷,肯定會奮不顧身地去求老爺子,畢竟老爺子是蘭軒閣裏醫術極為精湛的大夫,而且在蘭軒閣裏可謂是獨樹一幟,她肯定會去,並且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去求。

老爺子必然會答應,因為這是遵照了他的意思,隨後便是開始了一番救治,額頭上的傷口雖然消了毒,並且塗上了膏藥,但這個傷口卻會永久地留疤,不管用什麼辦法去除,都是徒勞,原因就出在傷口的上麵滲滿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符號。

這個符號,若是不了解秘術的人,是根本無法了解的,隻把它當成一個類似於“鉤子”圖案的標記,而真正了解秘術的人,卻是十分清楚地明白,那是始終都會存在著的烙印,一把無形的枷鎖。

掌握鑰匙的人,除了寄托於設法的蕭陌玉,精通秘術的老爺子,那就隻有蕭陌離他自己了,割舍所有的一切,重新定奪自己的命格,隻有完全推翻,枷鎖才可徹底清除,否則隻會成為永遠的牽絆,一個始終都不會輕易忘卻的隱患。

然而,蕭陌玉卻並不想把這些事情做得太絕,畢竟他和蕭陌離是雙生子的關係,如果強行讓蕭陌離的命格在一夕之間徹底改變,甚至轉化進另一個全新的命格中,絲毫都不曾考慮天道輪回的束縛,他自己也會受到其中的莫大牽連,萬劫不複也是有可能的結局。

如今的他可不是孤身一人的狀態,他還有今生最為摯愛的阮七娘,以及她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孩子,因為心裏存著的這些顧慮,他最終還是選擇留了蕭陌離一命,不過他這麼做,可不是意味著自己決定放過蕭陌離,而是一種放長線釣大魚的性質,漁翁是他,而那條魚不用分說就是蕭陌離。

他極為悠閑地坐在岸上,看著這條魚一直不停地奮力反抗,想要掙脫抓捕自己的囚禁之網卻是無果,最後終是厚著臉皮求他的寬恕,一遍又一遍,直至他終於願意放下手,決定暫且放過這條魚,就好像是那次狼狽不堪的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動彈不得地隻能用自己雙眼望著這個始終居高臨下俯瞰自己的人,他也很想看到蕭陌離露出這樣的神情,瞧見蕭陌離臉上那份無法完全抑製住的痛苦,他的心裏就會生起一種報複的快感,一種難以描述的奇妙感覺。

蕭陌玉想著這些,臉上也不禁露出了最為燦爛的笑容,他聽到從遠處緩步而來的腳步聲,不用去猜也能知曉這是自己最為摯愛的阮七娘來了,而他抬起了頭,恰好看到阮七娘麵帶微笑地站在自己的身邊,她將手裏端著一碗剛熬好的雞湯,他趕緊將之放於桌上,輕輕拉著她的手,道:“七娘,你還懷著身孕呢,可不能如此操勞,快坐下,你一定累了吧。”

阮七娘坐於他的身邊,極為自然地順勢躺入他的懷裏,柔聲說道:“還好啦,畢竟我可不是一個柔弱的瓷娃娃,你千萬不要擔心我,想著老爺子的計劃才是最為重要的。對了,我還沒有問呢,事情處理得如何了?老爺子有告知過你,蘭軒閣裏的美人有多少歸入我們的陣營?”

阮七娘的堅強和隱忍一直是他所知曉的,她不讓自己擔心她的身體,委屈和苦楚從來都不會說出口,隻是無言地憑著自己的能力,井井有條地打理著這個家、打理著自己的一切,為的僅是讓他在實施那個計劃的時候,她不至於成為他的累贅和絆腳石,因為她可以照顧好自己,他可以付出更多的精力、極為安心地放開手腳去對付蕭陌離,這樣的一個女子,真心讓他心疼和動容。

蕭陌玉隻是將她抱得很緊,當然他還是顧慮到了兩人的孩子,看他並沒有開口多言什麼,她也就識趣得不再多問,依偎在他的懷裏,感受著他獨有的溫柔和暖意。

過了許久,蕭陌玉才開了口,不過他的語氣卻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惆悵,道:“七娘,你覺得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阮七娘聽著這句突如其來的問話,盡管他沒有特指是什麼事情,但是心思敏銳的她還是猜出了他的意思,然而她並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是什麼,因此她也沒有完全說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卻是反問了他一句,道:“陌玉,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對於搶了你一切光芒的蕭陌離,你恨嗎?”

蕭陌玉聽她忽然這麼問,低下頭便瞧見了她意味深長的眼神,他不禁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帶著諸多情意的吻就這樣落了下來,她並沒有露出絲毫的訝異,伸出手承受著他的濃情,兩人頗有些意亂情迷的時候,他趕緊鬆開了她,對於自己的不受控製和略顯衝動的做法,他的臉上不禁滿是歉意,道:“我……”

阮七娘不讓他多說上去,極為主動地攬住了他的脖子,便是一陣深情地吻上了他的唇,他極為配合地迎著她的柔情不斷沉迷,直至最後終是無法再繼續的時候,他才略帶不舍地鬆開了她。

阮七娘躺在他的懷裏,神情似是有些滿足,臉上浮現出了陣陣迷人的紅暈,眼裏也噙滿了諸多的笑意,道:“滿意了?”

蕭陌玉瞧她笑得那麼開心,臉上不禁也多了一分笑容,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道:“滿意了。”

阮七娘聽到這個回答,臉上的笑容不禁也多了些許,依偎在他的懷裏,也似是有了另一種動人的風韻,道:“滿意就好。”

在蕭陌玉還來不及去思索她為何那麼做的時候,阮七娘卻先他一步開了口,道:“陌玉,我知道你心裏的顧慮。你無非是覺得自己做得未免太絕,畢竟那個人和你有著最為親密的血緣關係,理論上你應該喚他一聲哥哥。對待這樣一個人,卻用了如此詭異的方法,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可是,那隻不過是人們的一句常理而已,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擁有不同的際遇,你有過,我也有。難道,就因為這些所謂的常理,就要放下手裏的武器,傻乎乎地任人宰割和欺淩嗎?”

阮七娘的眼裏閃爍出了些許淚花,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堅韌的態度,對於過去經曆過的一切,怨恨、決斷、甚至是設計陷害,她都沒有半分後悔,而她的這種眼神猶如一把利劍,瞬間就刺痛了他的心,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

阮七娘並沒有去看他此刻的反應是什麼,她隻是努力讓他看清眼前的整個事實,於是,她又繼續說道:“此刻的安好如初,我的心裏很明白,那隻不過是一種假麵。蕭陌離的事情太多,而他的身體也沒有完全恢複,此時的他就是一匹沉睡著的狼。盡管睡了,但他鋒利的爪子仍是存在的,不會因為他沉睡了就會受到任何改變。等他醒了,我們的好日子也就會終結,因為他要動的第一個對象,便是不服從他命令的我和你。沒有第二條路,也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因為他從來就不會給別人多餘的機會。”

仿佛說得有些累了,她略微停頓了片刻,然而她的目光始終都未曾有過半分柔弱的情意,卻是一種不容忽視的堅定,道:“在他的眼裏,就隻有他自己,別人都隻是一種陪襯,是為了襯托他的耀眼光芒而存在著的陪襯。陪襯不可以輕易離開,唯有得到他的點頭,陪襯才可以走,就像是一個被棄的木偶,他玩得不順手,也不再喜歡,所以就扔了。然而,我們不是他手裏的玩偶,我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人就應該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不是嗎?我沒有後悔過自己所做的一切決定,本分都不曾有。所以,陌玉,你也不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