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排燭火照耀著一派嚴整肅穆的金鑾殿,楚弘身著皇袍威武居上,眾臣頷首站於下,地位之懸殊可想而知。
眾人十分一致的便是臉上那無比凝重的表情,珠月國突然出兵攻打索國,這件事來的太突然,連皇上都深感措手不及。
原本眾臣暮夜進宮都是為了珠月進犯這一件事,可是正當皇上盛裝出現的時候,邊關相繼又來了三個急報。
它們分別是,索國的附屬國天蘭與珠月勾結,進犯索國東境。友國子真點名要見大將軍邱辭。還有鄰國流礫無故進犯。
幾個國家同時發兵,雖然這些國家對索國來說都是螻蟻之勢,但是沒有人會掉以輕心,大索兩世基業,豈能隨意了之?
楚弘眯起眼看著下麵一群著裝整齊,麵色凜然的大臣們,目光最後落在跪在大殿中間的邱辭身上。
“邱愛卿,你重傷未愈,朕怎麼能派你出征呢?速速退下!”他目光直視邱辭的眼睛,說話擲地有聲。
邱辭對他磕頭。“皇上,既然此役因臣而起,理應由臣來結束!”因子真點名要見他,他便以為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這……”楚弘沒有作解釋,而是故作猶豫,半晌又看向其他人道:“眾卿家以為如何?”
他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眾大臣,朝中人才濟濟卻都是文臣,邱辭失憶一事這些大臣們知道的也少之又少,所以即使不是他直接做決定,這些大人們討論出來的結果也會和他完全一致。
“皇上,臣以為不可!”說話的是倪文成。
“哦?愛卿有何看法,不妨說來聽聽!”楚弘滿臉笑意的看著倪文成,尊貴的讓人不敢直視。
倪文成挨著邱辭跪下。“回皇上,若王喪母之痛未愈,如今又深手重傷,實在不宜遠行啊!”他說的語重心長。
“倪愛卿所言在理,邱愛卿你還有異議麼?”他看著邱辭,深邃的眼裏隻有一種關切。
邱辭身著深紫色官袍,麵色蒼白如紙,卻怎麼也掩蓋不了他一臉的堅定。“皇上,古語有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國難在即,臣怎可一心隻為自己著想?再說若是家母尚在人世也一定讚成臣身赴前線,為皇上分憂,為天下分憂!”他沒說自己身為將門之後,也沒說自己又征戰的經驗,隻因一切的一切他已不再記得。
“皇——”倪文成剛欲說話,身後便有一幹大臣跪下。“蒙我天威,邱將軍此番出征,定能凱旋而歸!”仗還沒打,榮耀就歸在了皇帝身上。
倪文成低頭不再說話,大家都讚成,他一個人反對隻能是徒勞,況且是本是皇上鐵了心得事情。
其實他也不得不承認,想讓眾臣安心,讓百姓安心,邱辭乃不二人選。
楚弘皺眉沉思的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似得站了起來。“既然如此——”
他話未出口,韓冰卻麵色凝重的走過來,套在他耳邊說了句話,他聽完後,臉色大變,忙道:“眾愛卿,關於是否讓邱愛卿帶兵平亂一事還需商討,朕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說完,未等眾臣反應過來,他已抬步離開。
“這……”眾臣一臉茫然,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麼?皇上這是何意?
楚弘突然離開,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清嘉,聽太監說賢妃出事了,他的心像被鐵錘敲了一下似的,誰都可以有事,她不可以!他心裏這樣說著,腳下步伐飛快。
“韓冰,到底怎麼回事?”走了一會兒,他突然發現自己似有點過於衝動了。
韓冰正疑惑與楚弘突然停下來的腳步,連忙回道:“回皇上,據說賢妃娘娘是去了鳳儀宮皇後娘娘那回來之後才出事的!”
“鳳儀宮?她去那幹嘛?”皇後已經被他下令禁足,六宮的女人們個個恐避之不及,她這個時候去找她幹嘛?
想到這裏,他不由攥緊了拳頭。
倪清嘉,你若膽敢騙朕,朕一定不會讓你的家人好過!
“回皇上,聽說是賢妃娘娘為您寫了詩怕拿不上台麵,所以才去請教皇後娘娘!”韓冰如實回答。
“詩?”楚弘一愣,隨後又笑起來,她倒真是很有閑情逸致呢?
韓冰點頭,又道:“奴才聽說皇後娘娘說賢妃娘娘作的不好,所以幫賢妃娘娘作了一首!”
“哦?那朕倒是期待她們為朕作的詩了!”楚弘麵露期待的笑容,韓冰一愣,他自小跟著楚弘還真沒見過他有過這樣的表情,不由讚歎賢妃的不可思議。
韓冰點頭笑了笑,卑微的跟在楚弘身後,又發現他的腳步又越來越快了。
楚弘趕到落仙宮的時候,清嘉正在抱著腳踝鬼哭狼嚎,一看見楚弘過來了連忙撲上去哭個沒完,楚弘明知她傷的並不重但還是氣得不輕,把自己留在清嘉身邊的宮女太監們統統賜了板子。
清嘉本想好好恃寵而驕一下,又舍不得別人為她挨板子,隻好可憐兮兮的跪下來求楚弘饒了他們。
楚弘一看清嘉這個表情,心裏就止不住的難受,隨便幾句話又免了他們的板子,清嘉的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了。
以楚弘現在對她的重視,她真的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她從這裏消失了,會發生什麼事?
楚弘對她固然是好了,可是,他的性情如何她也略有耳聞,對她的縱容可說是她的榮幸,亦可說是災難。
楚弘見她臉色不對,忙關切道:“怎麼了?”
清嘉淡淡一笑,一瘸一拐的走到床邊坐下來。“楠齊事是怎麼樣了?”耶律楠齊並不是她的哥哥,她便也不必在楚弘麵前故作矯情捏造。
楚弘一愣。“呃……不知所蹤!”他如實回答,風清的用意可想而知,耶律楠齊隻是個借口。但是清嘉知道不知道這件事他不敢確定,想著想著不由彷徨起來。
“嘉兒!”因屋內隻留他和清嘉,所以他叫她的名字。
雖然現在這樣叫清嘉的人並不多,清嘉還是條件反射的抬頭。“嗯?”
“風清很喜歡你,對不對?”
清嘉一愣,有些無措的點了點頭。
“那麼他為什麼沒有娶你,而是認你作了妹妹?”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問題,既然是自己愛的人,風清為何不占為已有?
清嘉還是搖頭。“不知道!”她當然不能說風清愛她勝過愛自己,他重視的隻是她幸不幸福,而不是屬不屬於他。
楚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走過去將清嘉抱在懷裏,清嘉全身一怔,立即又對楚弘笑了笑。
楚弘溫和的看著她,沉默許久才道:“嘉兒,你真的願意給朕麼?”
清嘉幾乎不能呼吸。
良久。“隻要皇上不嫌棄臣妾的破敗之身!”這隻是她的掙紮。
楚弘全身一怔,有些僵硬道:“朕聞邱辭並未動過你?”清嘉那句話對他來說猶如睛空霹靂,他本有十足的把握她還是完璧之身,可是這句話徹底撕碎了他的期待,他,到底是哪裏忽略了呢?
清嘉愣住,這些他都知道麼?
楚弘見她不說話,沉聲道:“是誰?”一股強烈的殺氣完全掩蓋了他的理智。
清嘉含著淚搖頭。“不要問我,我對不起將軍,對不起皇上!”她故意提到邱辭,隻為表現出一個弱女子的無奈。
楚弘全身僵硬,右手掐住清嘉的下顎。“說,他是誰?”
清嘉抓住他的手不說話,淚水簌簌而下,可惜楚弘看不到她的委屈,出現預料之外的事情,是他最痛恨的。
漸漸的,清嘉放棄了掙紮,緩緩的閉上眼睛,雖然她並不想死,雖然她一直期待著再次見到邱辭,但是如果死亡能結束一切,她寧願選擇死亡。
看到她絕望的閉上眼睛,楚弘的心仿佛被長劍深深刺進,痛苦成功的喚回他的理智。“不要!”他急促的叫了一聲將清嘉緊緊的抱在懷裏。
幾欲昏厥的清嘉瞬間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大口喘著粗氣,竟有種重獲新生的喜悅。
可是,正抱著她的人令她再次痛苦起來。
“皇上!”他弱弱的叫一聲。
楚弘聽見她的聲音,連忙將她推開,大手緊緊的握著她柔弱無比的肩膀。“對不起!”低沉的聲音帶著歉意。
清嘉十分牽強的笑了笑。“皇上,邊疆之事處理的如何了?”
楚弘一愣,他竟然看到她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呃……朕……”他想說派邱辭出征,可是看了看清嘉的臉,他還是沒有辦法說出來,說什麼她會忘了邱辭,根本就是他再自己騙自己,明明他一點也不相信。
“臣妾懇求皇上前去處理政事!”她弱如殘蝶的扶著床沿在楚弘麵前跪下來。
他皺著眉看著她!
不禁自問,固執的人到底是誰?
“韓冰!”他對著大門叫。
很快,韓冰就跑了進來。“奴才叩見皇上!”
“他們怎麼說?”他當然不會就這麼把那群大臣們扔在那裏!
“回皇上,大人們認為員外郎倪天樞才是最好的人選!”韓冰戰戰兢兢的說,畢竟這種變化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了。
“什麼?”楚弘拍案而起。
韓冰被楚弘一個動作嚇一大跳,連忙又道:“若王在大殿上昏倒了!”
“什麼?”楚弘又大叫一聲,不知是擔心還是生氣。
他抬腳欲走,又回頭看了看清嘉,隻見她一個人坐在床沿哭得十分淒慘,心底舍不得,揮手讓韓冰下去,走到清嘉身邊溫聲道:“怎麼了?”是否是聽到邱辭昏倒了,所以承受不了了?
清嘉依然哭,不看他。
見她這樣他著急,甚至想狠狠的教訓她一頓。“你舍不得他?”他試探這問。
清嘉猛地抬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