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紅壤西瓜的手一頓，沈兮揚眉：
“夔王妃？”
“是，王妃已被管家領去正廳，請問王妃是想在那邊見客，還是讓奴婢將王妃請來如意院？”
夔王妃於欣欣，在沈兮的記憶裏還是畫麵不少。
畢竟，連老祖宗都誇過她嘴快又嘴甜，是皇家媳婦兒裏麵頂會說話的一人。如今太子夫婦去了，聽說她常日進宮陪伴婆婆竇皇後，以慰皇後失子之痛。除此，夔王身為胞弟，自然也和竇皇後一樣，還在全力查凶。
此時過來，她意欲何為？
想了想，沈兮起身：
“去告訴王妃和管家，我換件衣裳便過去。”
半雪打開櫃子，替沈兮選了一件新裁製的淡月色薄錦百褶裙，再巧手彎出一個靈蛇髻，片刻間，看向銅鏡的沈兮就覺得自己換了一個模樣——從寬袍散發的女漢子秒變窈窕王妃！隨意選了一對珍珠耳環掛上，她匆匆往正廳去了。
還未上台階，廳門處便傳來女子好聽的聲音：
“叨擾九弟妹了，二嫂著實心中不安。”
“二嫂客氣。”
沈兮忙迎上接出來的於欣欣，太子喪期，所有人都穿得清素，她亦是一襲純白流蘇裙，鴉青法即將間隻有一根碧玉釵呼應腰間碧玉帶，沒有往日明豔照人，但也亭亭玉立，氣質出眾。竇管家自然不會虧待竇皇後的媳婦兒，茶水果脯糕點一應全上了，兩人落座寒暄。
幾句之後，於欣欣拍拍手，兩個仆從抬上來一個大箱子。
沈兮見狀奇怪：
“這是……”
“我近日多在宮中陪伴母後，想必你也知曉。”
於欣欣又從袖袋掏出一封未封口的信箋，輕輕推過去，“今日出宮時，正好碰到楠庭。唉，這孩子日夜傷心，瘦削許多，看著就可憐。聽說，日前還在九弟妹府中鬧過一段時日？還好他越來越懂事，聽說我想來昀王府，就請我將此箱和此信轉交，說是答謝九皇叔九皇嬸多日照顧。”
“突遭劇變，他心情低沉可以理解。王爺和我又不是外人，要什麼答謝呢。”
“我也這麼說，可他執意如此，我也不忍讓他又添不順，於是帶來了。”
“多謝二嫂。”
信箋未封口，想必司楠庭也不會寫太多，沈兮大方打開。
一張碎金信紙上，隻有整齊漂亮的幾個字：
“箱中之物，用以尊重關愛長輩。”
“……”
真特麼是熊孩子啊，還記仇呢！
並未故意避開於欣欣視線，因此她也瞧見了，一時忍不住撲哧輕笑：“這楠庭，剛還說他懂事，瞧瞧這都說的什麼話？九弟妹年輕貌美，怎就稱得上長輩？即便輩分如此，稱呼一句‘九皇嬸’便罷了，還故意寫出來，真真調皮！”
“本來就是長輩，無妨。”
沈兮笑笑命人打開箱子，好家夥，明晃晃全是白銀！
目測至少有兩千兩，暗誇司楠庭挺上道，她問同樣為白銀而失笑的於欣欣：
“二嫂今日特地過府，是否有話要對弟妹說？”
“不是有話，而是……有事相求。今日上午祁山書院鬧得不可開交，聽說父皇被氣倒了，母後與我趕過去時，路公公和太醫們嚇得手忙腳亂，因此，求弟妹第一件事，能不能明日進宮替父皇診脈？有病看病，無病強體，太子皇兄和大嫂去了，父皇心裏也是難受得緊。”
“行。”沈兮答得幹脆，“第二件事？”
明豔女子垂眸猶豫。
待她會意揮退半夏和門口丫鬟，於欣欣這才紅著臉張嘴：
“第二件，二嫂為自個兒求。我嫁與王爺三年有餘，說句讓弟妹見笑的話，感情雖比不得九弟和弟妹甜濃，也還不錯，可……幾年下來，二嫂一直不曾……有孕，弟妹乃鬼醫親傳，能否幫二嫂瞧一瞧？”
呃……
一個沈笛求保胎，一個陳挺輸精管堵塞，現在又來一個於欣欣求看不孕……
自己是不是能弄個不孕不育專科外加婦產一條龍？
暗暗腹誹兩句，沈兮低問：
“二嫂月信正常嗎？”
“正常。”於欣欣臉紅如血，“偶有腹痛，請過太醫開方，說是宮寒，調理之後，已無礙。”
“我探探脈。”
於欣欣的肌膚吹彈可破，沈兮很容易便找準位置。
脈象雖然偏弱，但並無任何不正常，難道司不垢不行？
想到這，她委婉道：
“二嫂脈象很好，並無不妥，估計……還是緣分未到吧。都說求子女亦是求緣分，二嫂還年輕，耐心再等等吧。另外，二嫂可有記錄每月月信時間？如果有，把近一年的送過來，我算出個大概排卵期，二嫂日後可在這個期間內和王爺多同房……”
如果這樣還懷不上，真要懷疑司不垢和陳挺是這方麵的難友了！
於欣欣聽得麵紅耳赤，低問：
“排卵期是……”
“就是一個根據月信長短和周期算出來的時間，那段時間容易受孕。”
“有記錄的，明日便差人送給弟妹，還請弟妹勞神。”
兩個人又說了些旁的話，自始至終，於欣欣給沈兮的感覺十分nice，和她說話感覺很舒服。然即使聊得愉快，她也並未放鬆警惕，覺得有個小問題值得推敲——
夔王夫婦成婚幾年，肯定不是最近才注意到沒懷上這一問題。
如今太子夫婦死了還沒多久，就被提上日程？
晚些，和祁山學院院正等一起被宣去宮中的司不遇回來，沈兮第一時間跟他說了此事。
男人褪去外袍，露出堅實修長的身材，問：
“估計是皇後暗示了。”
“皇後夠性急的！”無人處，司不遇不會稱母後，沈兮也樂得相隨。
“不是暗示抱孫。”司不遇換了幹淨一身，走向床畔順勢握住少女的手：
“是要給二哥選側妃。夔王府和咱一樣，除開正妃，側妃良媛良娣都無。”
伸手將男人垂落肩窩的黑發順去背後，沈兮噘嘴著菱唇打趣：“什麼叫和咱們一樣？王爺這是在暗示什麼嗎？想想也是，你們都是尊貴親王，居然隻有一個老婆，比一般朝臣和富貴人家都不如，也著實委屈。要不，我也替你操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