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未知的,我從不去猜,因為我知道,無論你怎麼猜測,該發生的仍舊會發生,該改變的仍舊會改變。修明對我說,世間萬物,總有它存在的規律,它的存在或者消亡不一定是善,也不一定是惡,看似是善,但卻也有惡的一麵;看似是惡,熟知沒有善的一麵?這世間萬事萬物,切記不要決斷。若是我能早一點懂得這其中的道理,那麼之後的那一切,或許也不會變成這樣。
林靜嫻一身淡粉色的羅裙,眉目間更添了一些對事態的了然,整個人看上去又有一股小女兒的神態,但若是能細細分辨便能發現,那其實隻是無所畏懼,無所期待。她出現的時候,正趕上我逼著慕容言要一個答案未果,我們都沉默的時候。慕容言看到來人,愣了一下,連忙整了整衣襟,我不明所以回頭一看,正是林靜嫻,再見慕容言的神態,與麵對我時完全不同,我心頭不由得一陣怒火油然而生。
“林姑娘。”慕容言倒是彬彬有禮。
“慕容弟弟,花妹妹。”林靜嫻溫和的對我們笑。
我扭過頭不說話,林靜嫻倒是沒介意,隻是笑了笑,慕容言則是皺著眉頭對我搖頭,看他這樣,我更是來氣,怎麼,我說讓你和我成親你不肯,原來是為了林靜嫻。我都沒怎麼樣,你就對我皺眉的,萬一我真忍不住說重幾句話,你是不是還想打我?現在心疼你的林姑娘了是不是。我瞪了他一眼,慕容言倒是一怔,微微的歎了口氣。
“慕容弟弟,妹妹的身體可好些了嗎?家裏還存著些千年人參,你看看用不用得著,若是用得著,我給你拿來,好給妹妹補一補身體。”林靜嫻溫和的說道,她是習武之人,說話聲音倒也難得這麼溫順,感覺教養很好的樣子,但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表現出來的。
“林姐姐,花千禧賤命一條,雖有病纏身,倒也是幾服藥石就能好的,哪能勞煩您呢!那千年人參您還是自己留著吧,萬一哪天用上了呢,再說了,我這條賤命用那名貴的藥材才是糟踐東西呢。”我心中不爽快,說起話來也沒輕沒重。林靜嫻倒是硬生生的被我的話弄得十分尷尬,而此時,慕容言的麵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了,我也無心理他。但到底是林靜嫻厲害,尷尬過後隨即就笑了出來,她開口說道:
“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妹妹可是這麼多人手心裏的寶貝,以後不可以這樣亂說了。看來,妹妹的身體是沒什麼大礙了,這樣大家也都能放心了。慕容弟弟,花妹妹心直口快,人也善良可愛,你倒是有福氣。”
“林姑娘,花千禧年紀尚小,若是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還請你不要與她一般計較。”慕容言微微低頭,說話的時候長長的黑色睫毛微微的顫動,聲音平穩,倒像是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但是話的內容又與他的表現十分矛盾,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聽了慕容言的話,林靜嫻愣了一下,隨即就笑起來,我不滿意地說:“我年紀沒那麼小,知道什麼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就算得罪人,也不用你替我道歉,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我衝著慕容言說到,直到慕容言臉色一片慘白。
“林姐姐,我爹娘沒得早,所以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還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與我一般計較。”我沒有理會慕容言,直對林靜嫻道說。
林靜嫻倒是聰明人,看出我和慕容言之間定是有些不愉快,便輕聲說道:“其實有什麼話,說出來比較好,不要讓誤會越積越深。”隨即,林靜嫻走了過來,拍了拍慕容言的肩膀,然後微微俯身拉起了我的手,對我道:“妹妹與慕容弟弟相處這麼久,自然明白他的為人,連我都看得出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委屈了你的。”她拍了拍我的手:“慕容弟弟以後一定會是個難得的如意郎君。您們說,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了。”林靜嫻微微一笑,輕緩的轉身。
“當初放棄他,你可曾後悔?”我低著頭,輕聲的問道,但是我感覺到慕容言僵在了原地,以及背對著我們停下來的林靜嫻。
“他隻是我弟弟,就像是我把你看成妹妹一樣的。”林靜嫻未曾回頭,可是當我抬起頭看向慕容言時,他也已經不在原地了。
我不知道,這樣不分輕重的話,是不是傷害到慕容言了,畢竟他曾經喜歡林靜嫻。而他剛站的地麵上一抹嫣紅卻實實在在的刺痛了我的眼。
“金先生,公子到底怎麼了?”這時,阿福和金先生在藥爐之後,阿福擔心陸無雙的病,不放心,所以還是找到金先生。
“唉,公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要再為難我了。”金先生搖了搖頭。
阿福皺著眉:“金先生,公子可有性命之憂?”
“你這老太太,這麼一大把年紀還要擔心這個,憂慮那個,你多關心關心自己,有什麼不好?”金先生抓了兩把藥,放在桌上。
阿福臉上有些不自然,倒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淡然地說:“生死由命,隻是不知公子能否痊愈?”
“罷了罷了。”金先生包好一包藥,放在桌子上,請阿福到內室就坐,阿福麵露喜色。
“你一直服侍阿子小姐,與阿離小姐的交流想必少些,你可曾了解阿離姑娘的頑疾?”金先生坐到座位上便問阿福,阿福被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回答道:“我倒是聽海棠姐姐說過,這在咱們鬼域也不是什麼秘密,說是自打進來就一直帶著的寒症,卻一直未見好轉。可是,這與公子的病有什麼關係呢?”
金先生捋了捋胡子,點了點頭:“沒錯,但是你隻了解這其中之一。阿離姑娘是被公子救回來的,當時她身受重傷,而且又被雨淋了很久,所以寒氣侵入了傷口,落下了病根。當時她年紀小,若是安心修養,按時服藥,不出五年便可去除病根。”金先生略略沉吟,阿福在一旁聽得認真。
“隻不過,公子當時吩咐過,所以我也隻能違背自己多年來從醫的底線。”金先生歎了一口氣,阿福卻是心一驚,連忙問道:“是什麼事?”金先生看了阿福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便繼續緩緩道來:“十年前,莫問山莊被滅,你我都是經曆過的人,自然知道這件事總歸與鬼域脫不了幹係,雖與公子關係不大,但到底是參與其中的。當時老穀主去了,公子年紀尚小,哪能懂得那麼多人情世故,隻知道養虎為患是個老道理。但那時,公子到底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下不了狠心,所以公子便命我在阿離姑娘的藥材中多添兩味,為以後做準備。這兩味藥藥性屬寒,這寒症本是陰雨天才會有發病,但是添了這兩味藥以後,對於阿離姑娘來說相當於慢性毒藥,病發時間不定,而且會慢慢消耗身體精氣,雖不至死,但卻也是會要了半條人命的。”
聽到這兒,阿福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起那位倔強的姑娘,阿福也不由得憐憫起來:“可阿離姑娘自從離開鬼域,便離開了先生的藥,這樣會不會對病情有一些變化?”
金先生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以身養毒十年之久,寒性早已侵入五髒六腑,滲入血液,已經不是藥石所能控製的了,就算她現在不服藥,也不會有變化的。”
“那,這可有解毒之法?”阿福麵露惋惜的神色,雖自己不曾貼身服侍過阿離姑娘,但到底是姐姐帶大的,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看著她還能想起海棠姐姐。
“有倒是有,但風險極大。”金先生倒是也坦誠,回答道。
“是什麼辦法?”阿福問道
“以人渡毒。以人渡毒一人一生隻可行一次,也就是說通過男女結合,身中寒毒者可將體內寒毒完全渡到另一個人的身體內。但這畢竟不是一般的毒,渡毒者經曆渡毒的過程是十分痛苦的,相當於一次重生,但是會被體內殘存的寒毒反噬,此法損耗身體太多,壽命會相會縮短。而中毒者由於被渡以寒毒,無法根除,最穩妥的辦法便是服用溫和補藥來壓製寒毒,但這也隻是延緩毒性,不會讓中毒者發病時太過痛苦。可是仍會落下病根,待晚年之時,中毒者很可能會殘疾,無法正常行走,全身癱瘓等等。”
阿福大吃一驚:“你的意思是公子中毒!而且是阿離姑娘做的!”此刻,阿福內心的驚駭已經達到了頂點,金先生擺了擺手,讓她小聲一點。
阿福用手掩住了嘴,輕聲問道:“那公子?”
金先生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公子不希望這件事透露出去,如今說與你聽已經是違背了他的意思,你知道他要做的事非同小可,所以……”
“我明白,先生放心,阿福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阿福很快就穩住了心神。金先生點了點頭,他起身走到桌子旁,從桌子上拿起藥遞給阿福:“你今日來是為何來找我?”
阿福與金先生四目相對,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阿福最近身子不適,特來向先生討兩服藥喝。”
金先生點了點頭:“溫火一個時辰,每日兩次。”阿福點了點頭拿著藥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