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雲湧 第六十二章

鄭國紀元四十二年,皇帝病重,太子恒奉命監國。

鄭國皇帝禹,二十三歲登基為帝,至今已有十三年,三十六歲卻有著六十三歲的身體,禹在位期間兢兢業業,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國泰民安,也是百姓們稱讚的好皇帝。太子恒,皇長子,禹的第一個兒子,年十七,在禹的五個兒子裏,恒通文史懂韜略,卻生性善良,或許這對一代帝王來說,是最容易讓人抓住的弱點。

我們辭別了林鎮遠夫婦和林小姐,踏上了北上的路,對於京都,我的印象還是從柳月眉那裏聽來的。京都位於秦嶺以北,地處平原,天子腳下,非常繁華,無論是吃的、穿的還是用的,都是各種各樣我們沒見過的東西。那兒是有著和南方不同的風俗習慣的,而且聽說那兒的姑娘有一種不同於南方姑娘的美,同齡的女子中大多比南方的姑娘高上那麼一點兒。

當我還沉浸在對京都的幻想的時候,卻沒想到,京都之行卻成為了一切結束的開始。這些日子以來,修明好像一直有心事,每次看我都欲言又止,我問他,但他就是不說,我也沒辦法。現在,他整天都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且也不見他笑了,真是與我第一次見他大有不同,那時候,他總是笑眯眯的,而且說話也很幽默,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樣,或許真應了那句世事無常吧。

這一路上,枯燥無聊,每個人都心事重重,林靜嫻與我同乘一輛馬車,慕容言和修明在車外駕車。林鎮遠讓林靜嫻跟隨我們一起去京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而林靜嫻隻是默默地應了下來,也讓我十分不解。一路上,我同林靜嫻偶爾交談幾句,看她興致不高,我也懶得說話,就沒再說什麼。

我便趁著這間隙想了好多好多。不知道在廬州的馮晚亭他們怎麼樣了、不知道柳月眉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阿離姐姐怎麼樣了。又想到報仇,陸無雙害我一家,我必然是與他勢不兩立的,當然最好是我可以親手殺了他。小時候爹爹就曾對我說過,教我學習武術隻是為了強身健體,防身用,而不是傷害別人。當你殺了第一個人以後,你的人生就完全的不一樣了,至少我是這樣,夢裏,我無數次夢到過那個被我殺死的人,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他卻一直在我麵前,流了一地的血,觸目驚心。而現在,我卻感覺我變得越來越自私了,甚至有時候認為殺人不過刀起刀落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事實上不是這樣的。

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應該得到尊重,無論是人、是動物,或是植物。我們每個人都沒有資格去剝奪別人的生命,每個生命都有它存在的意義,生與死或許是交給天來注定的。或許如此,但我仍然不甘心,仿佛沒有這個目標之後,便向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百花樓在京都已經有百年的曆史了,名聲在江湖上都是數一數二的,雖是煙花之地,來往賓客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但卻也是重要的消息來源之地,無論是當朝政治局勢,還是經濟走勢,隻要你來了這裏便都能探聽一二,運氣好的也許還能聽些機密的事件。

而此時,莫知離早已到達京都,她換了一身男裝,青衫白袖,儼然一副俊秀小生的模樣。她剛一落座百花樓,就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扔到了桌子上,說時遲那時快,這裏的姑娘們就圍了上來。莫知離皺了皺眉,伸手一拉,就拉住了一個姑娘的手,輕鬆一帶,那姑娘就順勢坐到莫知離的懷中。莫知離挑了挑眉,就用一根手指挑住了姑娘的下顎,這姑娘眼波流轉,雙手摟住莫知離,身子嬌軟的像是沒有骨頭,莫知離的手滑到姑娘的耳垂,沉聲笑道:“敢問姑娘芳名?”

“小女子鶯浣。”鶯浣柔聲道,薄薄的一層外衫落到了肩膀處,隻是任憑這風光旖旎,莫知離也沒有這心思欣賞。鶯浣把頭湊過來靠在莫知離的肩上,用隻有她們兩人的聲音說道:“姑娘到我這百花樓,不會是來尋樂子來的吧?”莫知離挑了挑眉,倒也不驚奇,笑了笑,拉開鶯浣與自己的距離,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道:“你倒是機靈,難道這百花樓規定了隻有男子才能來的嗎?”

鶯浣倒是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看來是貴客,姑娘們,把咱們百花樓的好酒好菜都拿上來,今日我們來了一位貴客。”

百花樓主樓一共有三層,十幾座院子連起來,圍繞著百花樓,像是一朵花的形狀。這些院子就是百花樓裏姑娘的住所。周圍一層是大廳,姑娘們在這裏接客,客人們可以在此吃飯喝酒,欣賞姑娘們的才藝。二層是各位姑娘們休息的地方,而這百花樓夜裏卻是從不留客的,若是哪位客人看上了這裏的姑娘,那要看姑娘是否有意,若是姑娘願意,客人可以帶姑娘出去住,而若是要為姑娘贖身,也是十分容易的,隻要根據姑娘們的身價付出相應的錢便可抱得美人歸。而百花樓的三層,便是百花樓樓主的住所和接待貴客的地方,這所謂的貴客全憑樓主的喜好選擇,管你是皇帝還是庶民,隻要樓主高興,隨時都可以邀請你來百花樓三層做客,而百年來,進入百花樓三層的人物也不過寥寥無幾。

江湖傳聞皇帝禹曾有幸如百花樓三層,而江湖上曾經風起雲湧的陸嘯天,莫天韌這些人物都曾有幸受到百花樓樓主的邀請,入過百花樓三層,當時百花樓頭牌姑娘便是柳夜襲,被莫天韌以重金贖身帶回家,一時間也成就江湖上的一段佳話。而這百花樓樓主,卻從不以真麵目示人,江湖上幾乎沒有人知道百花樓樓主的身份,至於樓主的更換更是無人知曉是如何進行的。

“鶯浣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見上你們樓主一麵。”莫知離嘴角含笑。

鶯浣坐在一旁眼底盡是柔情的笑意,她倒了一杯茶端到了莫知離的眼前,靠近她的身邊坐下掩嘴笑了笑,櫻紅的唇輕起,咯咯的笑出聲音來。

“姑娘先喝杯茶潤潤嗓,這天氣幹燥,還是要小心火氣旺的。”鶯浣並不答話,但所說之話卻又似有所指,莫知離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聽雅間方向起了一陣騷動。莫知離並未端起茶杯,聽到聲響連忙轉頭看去,雅間方向有不少姑娘倉惶的逃開,但若是細看卻能發現那些姑娘事實上卻並未慌亂,她們逃跑的步伐還是有章法的。莫知離眼底一暗,這百花樓果然不簡單。

不一會,便有兩個身影從雅間方向飛出來,一個白衣男子,手持竹扇,另一個藍衣男子,手持彎刀,兩人長相都是異常俊美,白衣男子略顯弱一些,像是書生,而藍衣男子則是妖冶,像是異族人。卻不知這二人是為何打了起來。莫知離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鶯浣何時走了過去,隻聽女子柔軟的笑聲在那兩人之間響起,莫知離皺了皺眉。

“嗬嗬嗬嗬,兩位公子何以大打出手?可是我們這百花樓有何招待不周之處?若是這樣,鶯浣代我們樓主先向二位賠不是了。”

“嗬嗬嗬,南兄,不如我們停戰,好歹是在別人家的地盤,而且這位漂亮的姑娘也開口了,怎麼說也應該懂得憐香惜玉是不是?”這位白衣男子開口說話,手中的竹扇一展,扇麵上是一幅山水畫,莫知離離得遠,但隱隱約約總覺得那畫有些熟悉。

那藍衣男子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細看,他的眼睛是藍色的,他瞥了鶯浣一眼,微仰起頭,不屑的哼了一聲,那白衣男子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頭一偏,便向這邊的莫知離看了過來,莫知離看到白衣男子看過來的視線微微一愣,緊接著,那白衣男子便向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莫知離疑惑的看了看那男子,自己並不認識,他為何會與自己點頭呢?

而那藍衣男子似乎怒氣未消,臉上還有些怒意,鶯浣給身邊的女子使了一個眼色,女子低頭,鶯浣便一臉笑意的帶著女子走到藍衣男子身邊,說道:“公子若難消怒氣,不如讓若晴給公子唱隻小曲兒,若晴的小曲兒可是難得聽得到的,若晴,來來,過來給公子請安。”鶯浣拉過身邊的若晴,推到藍衣男子身邊,若晴一個踉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摔倒在藍衣男子的懷裏,藍衣男子有些不耐的扶住了若晴,若晴抬頭對上了男子的眼睛,男子看到若晴也是微微一愣,若晴見男子如此盯著自己,臉頰不由得漸漸熱了起來。

“若晴給公子請安。”若晴匆匆拉開自己與男子的距離,柔柔的說了一句。

此時男子的臉上怒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失神。而一旁的白衣男子又嗬嗬的笑出聲來:“我說姐姐,你可不能這樣偏心,憑什麼隻給南兄美人,卻不跟我說一句話。”

鶯浣笑著轉頭,對男子說道:“失禮了,不知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白衣男子用扇子掩住嘴角:“姐姐,誰說要姑娘了,我瞧著,他就不錯。”他收起扇子,用扇子指向遠處的莫知離,莫知離聽到此話微微皺眉,鶯浣也是一愣,白衣男子低聲又說:“嗬嗬嗬,我就喜歡這樣的。”說罷,又朝莫知離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