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燼向姬離走來，姬離已經恢複了神態，泰然自若地坐在座位上看著慕燼靠近。
慕燼有些疑惑想要找姬離問清楚，但是一隻手攔在了慕燼麵前。
慕湛悠悠轉過頭來，笑道：“好侄子，這是往哪走？皇上來了。”
“皇上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淑妃娘娘駕到——”
果然，隨著慕湛的話音剛落，便傳來了太監的唱喏聲。
慕燼看慕湛一眼，皺起眉又瞅瞅姬離還是轉身落座。
慕湛的目光在姬離身上幽幽略過，姬離突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這時皇上帶著兩個女人就走進來了。
眾人立馬起身屁股撅地高高的跪得結實，隻有慕湛隻是站起來微微彎腰。
他是東辰唯一一個不用行跪禮的人。
從先帝開始就是了。
姬離目光在皇上身上溜了一圈回來，皇上落在慕湛身上的目光無悲無喜，毫無感覺一般，但是姬離憑著多年行走在死亡邊緣的感覺敏銳地感覺到了皇上對慕湛的敵意。
也是，誰能喜歡一個從小將自己壓得死死的兄弟呢？
慕湛一出生，先帝所有的注意力便全給了慕湛。
慕湛的天資驚人，為人又討喜，得到了很多的寵愛，他叫喚跪著腿疼，先帝便直接免了他的跪禮，表麵上看上去沒什麼但是這一命令仔細思索時才發現含義頗深。
在這個封建社會，不用行跪禮的那一定是立了大功的世家勢力家族中人，但是彼時慕湛隻有十歲，還沒有上戰場。
但是先帝便免了他的跪禮。
是不是就代表著他以後不用再跪人？而這代表的，不就是慕湛將來絕對的地位嗎？
先帝有意將皇位傳位於慕湛。
這是所有人的認知，幾乎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
但是偏偏就是這樣寵愛慕湛的先帝，最後的遺詔上的名字，不是慕湛。
當慕湛千裏迢迢從邊關趕回來的時候，帝京正在舉行登基大典。
慕湛帶著三軍連城都沒讓入，一道命令就將三軍將士堵在了郊外。
最後慕湛是一個人進城的。
他進城的時候，已經得勢的宦官也敢對他趾高氣昂，命令搜身，讓他連一根針都不讓帶進去。
皇上知道他武功好，甚至給他準備了化功散。
明明就是這樣完全被皇上占據上風的情況，皇上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的時候，卻沒有感受到興奮。
慕湛看來的眼神，憐憫而淡漠，嘲笑著他的卑劣。
漸漸讓慕湛邊緣化，不讓他住在帝京，不讓他接觸權力中心。但是就算是這樣，慕湛這個名字卻隨時充斥著耳膜，就像是噩夢一般籠罩著皇上。
這樣的情況下，皇上怎麼可能會對慕湛無感。
恨不能處之而後快。
不過是維持著表麵的和諧而已。
姬離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一轉便收了回來，皇上比慕湛大很多，已年近中年，卻已經兩鬢斑白，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美男子。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姬離還是挺佩服這些人能這樣整齊劃一地說出這句話，聽上去還頗有幾分氣勢。
“平身——”皇上落座，皇後與淑妃分坐兩邊。
“眾位愛卿，今日呢，一個是為十七王與許世子接風洗塵，一個呢就是今天是上春佳節，就不要拘於俗禮了，年輕人今天可要踴躍表現啊，金玉良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啊！”
皇上的話說完，底下配合地笑起來，各個的笑聲都十分得體，對慕湛與許墨的祝賀也很到位。
“好了，話不多說，免得年輕人還說朕是個糟老頭子！”
姬離不由咋舌，這個皇上還真的不一般，慕湛的皇位被他搶走看來不是沒有道理啊！
慕湛隻是盯著杯子再看，許墨還拱手施禮，“皇上謬讚了，保家衛國是每一個東辰男兒的心願，我們隻是在完成自己的心願而已，不敢當一句接風。”
皇上看來是蠻喜歡許墨的，當下捋著胡子笑道：“許世子就不要謙虛了，你和小十七這些年為保家衛國做了不少犧牲，連家都很少回，這次回來一定要多休息休息啊！”
許墨頷首，“謝皇上恩典。”
說著搗了搗慕湛，慕湛才懶洋洋一拱手，“謝皇上恩典。”
姬離看到這樣的慕湛不由一愣，這麼不給皇上麵子，不是等著找死嘛？
慕湛不理皇上，皇上卻不會不理慕湛，就是故意膈應慕湛，他都要找找話。
“小十七，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娶妻了，今天這麼多適齡好女兒，你可別挑眼花了啊。”
皇上的一句話，下麵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好多貴女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慕湛懶懶的拱拱手，都沒朝皇上看一眼，“勞煩皇上費心。”
姬離狠狠皺起了眉，慕湛到底是什麼意思？找死也沒有這麼著急的吧？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一直在關注慕湛。
皇上的目光沉了沉，又嗬嗬笑道：“大家隨意隨意。”說著雙手一合，便從大殿兩側小碎步走出兩隊歌舞宮女。
纏纏綿綿的音樂響起，大殿的氣氛立馬就轉了方向。
皇上在眾人中間掃視了一圈，沒發現慕瑜，不由皺眉道：“十二去哪了？”
皇後立馬狠狠瞪了白清月一眼，拿手帕掩麵抽泣道：“十二不知道中了誰的奸計，身體不舒服，這會說不出話來，臣妾便讓他歇著了。”
皇上點點頭，“也好。”
這時白清月站起來，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鬟捧著一個錦盤，上麵還蓋著一層紅布。
“皇上，皇後娘娘，臣女不才，獻上一副小女親手繡成的東海青鬆以賀皇上皇後娘娘福如東海，東辰萬年長青！”
她說著就扯下了上麵蓋著的紅布。
“哇！這一副東海青鬆圖繡的當真是不錯啊！”
“是啊是啊！這樣龐大的一項工程想必十分費時費力！”
“白小姐真是有心了，東海與青鬆完美融合，傳神到位！”
眾人讚歎紛紛，白清月卻一直沒有什麼得意的笑容，表現的十分謙和善良。
就是皇後見了也不由對白清月的偏見少了幾分。
“有心了，賞——”
自古皇上都喜歡粉飾太平，皇上當即很高興，大手一揮，財大氣粗地主模樣。
皇後也給白清月賞了首飾。
白清月卻沒有下去，反而是拿出了一枚玉佩，“此玉佩名為翠煙籠，配之對女人甚好，臣女獻給淑妃娘娘。”
淑妃是慕燼的媽，她比皇後要年輕一些，容貌傾城，慕燼有幾分她的影子。
淑妃知道白清月喜歡慕燼，她雖然不怎麼喜歡白清月，但是看在她對兒子真心的份上，也會給她麵子。
不得不說，白清月很會討好人。
送禮其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一不下心就會出錯反而得罪人。她拿祝賀江山的龐大刺繡去討好皇上與皇後，是一種層次上的分明，是一種尊敬，然後拿著名貴的玉佩去討好淑妃，雖然沒有那麼正式誇張，卻多了幾分親近之意，暗含著關心。
眾位貴女們看著白清月的眼神恨不得扒掉她一層皮，她們怎麼就沒有想到！
白清月又受到了淑妃的賞賜，立馬成為全場最耀眼的一顆星。
加上她自身容貌不俗，此時摘了麵紗露了真容，也是少見的美女。
想來她應該是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才會平時弄個什麼麵紗裝神弄鬼，想要摘麵紗時讓人驚豔一下。
不少騷年們開始騷動。
白清月一走下來，立馬就有貴女繼續上去送禮，各有風采，但是還是沒有白清月送的那麼貼合心意。
輪到顧玉蘭時，她是帝京有名的才女，據說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她一上去便說是為皇上作詩以賀，幾首詩念下來亦是滿堂讚歎。
姬離穩穩當當坐在原位，屁股都沒移一下。
她哪知道古代這種宴會還要準備禮物啊？再說不是給慕湛和許墨的慶功宴麼，都給皇上送是幾個意思？
姬離看著皇上笑的開心的臉撇嘴。
他一定是在打壓慕湛。
不用懷疑。
她自己就深諳此道，怎麼會不知道其中曲折？
姬離想著那麼多女人呢，我一個不送也沒人在意，但是就是有人不想讓她渾水摸魚。
“臣女聽說相府家教甚嚴，丞相大人教育自有一套，臣女很是好奇相府姬小姐準備了什麼禮物呢。”
眾女獻完禮物後，白清月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女兒家的好奇與小心，姿態做的非常足。
眾人齊刷刷看向相府這一桌。
姬章知道姬離什麼也沒準備，眉眼沉下來，冷冷地看了白清月一眼，暗含威懾。
白清月心頭一跳，臉色一白，但還是努力鎮定下來看著姬離。
慕湛單手支額，姬離的禮物他給準備了的，但是之前發生的事情讓他忘記給姬離了，此時還靜靜躺在他的袖子裏。
兩人麵對麵，這樣遞過去……
姬離絕對會被趕出去。
慕湛揉了揉額頭。
姬離慢悠悠放下杯子看著白清月，唇角一勾，“哦？你很好奇？”
白清月點頭，“是。”
“真的嗎？”
“真的。”
“哦。”
眾人一怔，這是什麼對話？
哦，哦就完了？
姬小姐你解釋一下“哦”的深刻含義啊！
眾人此時的心裏就像是發現大八卦一般，眼睛亮晶晶的在兩女之間來回轉。
姬離轉頭看向皇上，起身行禮，“皇上，臣女為皇上準備了一份禮物，但是這個禮物不能讓白小姐看見，還勞煩皇上請白小姐出去，臣女立馬獻上。”
白清月一怔。
眾人齊齊看向白清月，白清月登時臉色通紅。
憑什麼她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