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座後,許墨靜靜打量了姬離一眼,她的發型很簡單,身上的配飾也很簡單,一身玄衣隻在腰間配了一枚玉環,不比其他閨秀服飾繁雜,又兼身形挺拔,氣宇昂揚,行走間似有流雲傾瀉環繞,自有一種清華高貴氣度。
回到帝京時日不多,已經見慣了繁華奢靡,這般的人這般的裝扮都讓人眼前一亮。
未施粉黛卻精美細致,低頭拿杯子時,低垂的長睫投下一弧陰影,帶上一種似妖似仙不明真相的邪氣。
“姬小姐。”許墨靜靜開口,他以為自己夠靜,但是看到她抬眉看來時,一汪靜謐的深潭中映了明月雲光,暗籠寒煙,許墨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將軍?”姬離疑惑地看著許墨,搞什麼,到底要說什麼。
“咳咳。”許墨回過神,暗惱自己怎麼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清清嗓子開口,“許某有愧,未能查出跗骨丸的解法,隻打聽到這一味藥的些許來曆,此藥出自西風宮廷,是一種蠱毒,而幾乎每位皇子一出生都會配這藥。”
“一出生?”姬離不由驚訝了。
許墨點點頭,凝重道:“這藥,是一種蠱毒,而且是母子蠱。”
果真如此。姬離慶幸還好自己沒冒險。
“西風之地,多此般虎狼之藥,且毫無人性。這跗骨丸,母子相連,生死相係,時時跗骨,如影隨形。一般都是皇子配母蠱,皇妃配子蠱。子蠱對母蠱無甚影響,而母蠱一旦死去,子蠱必然跟隨。皇子生前用來控製皇妃的忠誠,死後……”
“死後讓皇妃陪葬。”姬離已經完全明白了,咬牙切齒道。
果然是喪盡天良的虎狼之藥,用一顆藥就牢牢地控製住了一個女人的命運。
不忠便有那銀笛折磨,不管怎樣最後隻要男人一死,女人就一定要趕緊死去給他陪葬,但是要是女人先死,男人卻還能活的好好的。
真是可惡!
夏禹生當時被許墨慕湛逼急了,自己又身受重傷,與手下走散,他皇子之尊,身上也不過隻剩這麼個自小貼身的藥物,便用在了姬離身上。
許墨點點頭,“西風自古以來,從沒有哪個皇子解除過這蠱毒作用,是以在下無能,未能查到解除之法。”
姬離此時恨不得把夏禹生吊起來爆打一頓,那東西TMD如果根本沒有解藥那就不好玩了!
難道要她一輩子身體裏都帶著這麼個東西?平時也就算了,那個夏禹生長得就是一副短命的樣子,他死了帶上自己那就賠大了。
許墨不知該如何安慰姬離,他嘴笨,也不是擅長言辭之人,但是此時他卻迫切希望自己能說出什麼來。
“小姐你——”
“將軍不必自責。”姬離咬著後槽牙努力裝作一臉淡定,“萬物相生相克,總會有辦法的。”我就不信找不到解法!
許墨正要開口——
“秋小姐你都不知道姬離那個小賤人有多過分!她勾引了我的靖王就算了,竟然還勾引十七王叔,這不擺明了跟您搶人嘛?誰不知道您早就是內定的十七王妃了!”
姬離一樂,呦嗬,這幾天沒見著姬婉還以為是丟臉丟到姥姥家知道收斂了,沒想到竟然是跑出來搬救兵了!
可以啊,還知道借刀殺人了!
“哼!”一個明顯尖細跋扈的女聲響起,應該就是那個秋什麼的了,“就憑那個賤人?就她也配跟本小姐搶十七王叔!”
“是啊!”旁邊雅間裏,姬婉纏著秋芷添油加醋,“秋姐姐你是不知道,她那天直接恨不得挨到十七王叔懷裏去!那一臉的下賤樣,我見了都惡心啊!”
秋芷稍一想象便怒道:“莫不真是把自己當成了鳳凰,也不看看她一天那一臉的寡婦臉,以為十七王叔會看上她?!”她柳眉倒豎,本也是清秀的姑娘,這般一作態顯出了刻薄。
坐在一邊的顧玉蘭閑閑搖著團扇,一臉看好戲,“要我說啊,秋姐姐,你也學過些拳腳,何不幹脆去教訓姬離那個賤人?你爹雖說比不上人家許世子和十七王吧,好歹大小也是個將軍,姬丞相不會鬧大的,最多我們就說是女兒家的小小比試就可以了。”
她想的可是另外一回事,秋芷和姬婉要是把事鬧大,她立馬就去告訴兩家的家長,一定要裝出苦勸無果的無奈樣子,怎麼說什麼表情她都計劃好了,那時候事情傳出去,這兩蠢貨可不就把自己襯托地賢惠識大體麼,那時候,就讓爹去鎮國公府提親。
想起許世子的樣子,顧玉蘭就恨不得尖叫。
姬婉一聽立馬連連點頭,“是啊是啊,秋姐姐你那麼厲害,去狠狠打那賤人一頓出出氣!”
這個秋芷也是個不長腦子的蠢貨,被這兩人一慫恿,一下子氣上來還真一拍桌子起身。
“好!走!我們去教訓姬離那個賤人!”
三人歡歡喜喜正要走,一抬頭卻發現剛才討論的小賤人就雙手環胸斜斜的倚著門框,一臉嘲諷。
“不勞煩幾位了,我就在這裏。”姬離微微一笑,看向秋芷,“不知秋小姐要怎麼教訓在下呢?”
她甚至一伸手勾了勾手指,“我就在這裏,秋小姐請不要大意地盡情出手吧!”
原來就在剛才她們說的火熱的時候,姬離與許墨已經把一切都聽在了耳朵裏。
許墨越聽臉越黑,他早就清楚這些所謂的權貴千金都不是什麼好貨色,頂著一張和善清秀的臉,暗地裏卻做盡醃臢事,沒想到嘴上也把不住門,越說越難聽。
他一向淡然,看似平易近人實則拒人千裏之外,又不怎麼說話,是以身邊好友多年也不過就是軍中的兄弟與慕湛,與這帝京的權貴公子無法說到一起,所以總能聽到些說他故作清高的話,再難聽也是有的。但是那些人說自己的話,他也不過當笑話聽一聽,從不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聽到這幾個女人那樣誹謗姬離,他從心底升上怒氣,竟然越聽越生氣,比聽到罵自己要難受百倍。
剛一拍桌子要站起來去教訓那幾個女人,便被身邊的女人一把按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