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今天一直有些心驚肉跳,十分不安。
她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感覺,似乎從昨晚那小賤蹄子回來開始,她就沒有安心過。
她在房中走了幾圈,揚聲道:“李媽媽!”
應聲走進一個容長臉的老女人,她擦了擦手,低眉順眼道:“夫人。”
這個李媽媽頗是個人才,她原本是柳氏派到姬離身邊的人,柳氏去世以後,她是第一個投誠周氏的,偏偏還是個人精,馬屁拍的從來不露痕跡,周氏還十分吃這一套。
這聲夫人叫的周氏十分爽快,所以其他投誠的人基本被邊緣化,李媽媽還頗受周氏重用。“勞煩李媽媽去婉兒房中走一圈,讓她去佛堂待上幾天避避風頭。”
她下意識便學著柳氏的姿態語氣說話,但是她偏偏天生眼角裏沒有柳氏江南女子的溫婉卻有幾分小家子氣的刻薄,這樣故作姿態實在是令人作嘔。
李媽媽低眉順眼的眼中流逝而過幾分諷刺,尊敬溫和地應下。
她還沒走出去,就有小廝慌張跑來,“夫人!夫人不好了!”
在李媽媽的帶頭下,周氏院子裏的人都把周氏叫夫人。
周氏沉聲冷喝:“慌什麼!什麼事!”
小廝跪在周氏腳邊,一把抱住周氏大腿,“夫人!小人剛回來就看到管家的人把院子圍了,而他們往小姐那邊去了!”
周氏一腳踹開小廝,“我當是什麼事!他們再大的陣仗怕什麼!小姐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能怎樣!”
周氏隻當是姬福發現了姬婉沒去佛堂的事,卻不想其中還有曲折,小廝有口難言,幹著急著抓耳撓腮。
周氏使了個眼色,李媽媽便悄然出去,過了一會進來神色略微凝重,周氏才皺起眉來。
“我們過不去沒關係,別忘了。”周氏得意道,“婉兒是靖王的人,姬福一個下人敢把未來的靖王妃怎樣!”
李媽媽又是不可置信又是諷刺地悄悄看了周氏一眼,沒想到周氏如此拎不清。
姬婉現在,可連個靖王的枕邊人都不算,自身的條件也在那,有什麼資格肖想靖王。
“使個人去趟靖王府,把靖王請來!我倒要看看姬福有幾個膽子!”
李媽媽心中不屑,卻怎麼也沒想到。
靖王,真的來了!
然而事實是,靖王聽到姬府下人的信以後拍著桌子哈哈大笑,靖王府上下的人亦是一臉譏誚。
“你說奉誰的命?救誰的命?”他誇張地捧腹大笑,“周夫人?靖王妃?”
他這樣的話說出來,廳內伺候的人也嬉笑成一團,那下人不明所以,卻也感到羞憤難當。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扭著水蛇腰坐進靖王懷裏,嗲聲嗲氣的抱怨,“王爺,人家也要求救嘛~~”她說著,目光卻是看向靖王旁邊坐著的一個人。
好俊的男人!
兩道修長完美的墨眉斜飛入鬢,一雙漆黑的眼眸深沉地看不見底,恍若月籠輕紗,讓人恨不得醉死在這兩汪深潭中。
鼻梁挺而直,甚至連常人一般不甚好看的兩翼都幹淨地瞧不見一絲塵世的味道。他飽滿優美的唇瓣顏色極淡,像極了他的人,即使神色冷厲,也化不開那潛藏不住的瑰麗風采。
他精致優美的下頷弧度精美,仿佛是天地間最鬼斧神工的一筆。欺霜賽雪的肌膚瑩瑩發光,手持一柄無扇麵折扇,雪白的扇子開在掌心,一時分辨不出那個更白。
男子能長得精美絕倫至此,她還是生平僅見。偏生他又沒有半分陰柔,那鴉羽般的墨發靜靜垂了兩縷在頰邊,愈發襯得他眉目分明,妙可入畫,觀之難忘。
她本以為,靖王已是俊美至極,如今一見,方知何為雲,泥,之,別。
靖王瞧著侍妾來了興趣,配合地捉弄,竟是完全將姬府來人忘在腦後。
“哦?你要如何求救?”
“就是這裏啦~~”
女人嬌聲著,靖王最愛的就是她這一把能化出水來的嗓子。她就不信這樣的神仙人物就是泥做的!但凡你有凡心,那個男人能抵擋住!
當下不隻靖王,廳內一邊侍候的下人皆雙眼上下不停地掃過女人身上每一處。
女人失望地發現,旁邊的男人當真是不動如山,一絲變化也無,目光根本就沒往這邊轉!
其他幾位侍妾卻都乖乖坐著,眼觀鼻鼻觀心端莊不已,唯恐在那般神仙人物丟臉,心裏又是嫉恨女人露臉,又是夾雜著看女人出醜的笑話。
眼看靖王就要扯開女人的胸前的衣服,他“刷——”地一聲合上扇子站起來,聲音不大,卻恰到好處地讓所有人聽見。
靖王趕緊放開女人,暗道自己昏聵,怎麼就在十七叔麵前這般孟浪起來。若是能拉攏到十七叔這樣的人物,他還有什麼擔心的,何愁大業不成?
“十七叔罪過,是小侄昏聵了,十七叔莫惱。”
這男子,不是慕湛又是誰?
慕湛折扇搭在靖王要拜的雙手上,靖王身體就再也一絲都躬不下去了。
“賢侄年少輕狂,我這當叔叔的自是理解。”慕湛淡淡道,“這姬府來人總歸不能置之不管,也罷,我剛回帝京還沒來得及拜訪姬相,今天就陪賢侄走一遭。”
靖王還能說什麼,他巴望不得有機會向慕湛獻媚,立馬笑眯眯地應承下來。
至於女人……那是什麼鬼?
慕湛眼底蘊出笑意,姬府麼?不知那隻小貓在幹什麼,好想看看她暴跳如雷的樣子啊!
這邊姬章帶了人直往周氏院子而來,周氏已經得到消息,跪在門邊迎接,姿勢做的十足。
姬章根本眼角都不給她一個,坐到上首重重哼一聲,周氏一抖。
“相爺。”她柔柔弱弱地低聲道。
姬章冷笑一聲,“不敢當,周夫人!”他竟不知,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個小小周氏也可稱作夫人了嗎!
周氏心一跳,臉色一白,接著她捂臉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