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還沒說完，姬章又狠狠拍了一把桌子，“啪——”
“刁奴！這裏有你開口的資格嗎！”
姬福立馬一招手，“還看什麼！還不趕緊堵住這老刁奴的嘴！”
就是這姬婉的院子裏，有不少在王婆子手裏吃過苦頭，懷恨在心的不在少數，當下不用姬福的人動手，已經有兩個護院過來按住王婆子，一時手邊沒有東西，但是人生在世，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那護院直接脫下鞋子拿兩雙臭襪子就塞在了王婆子嘴裏。
護院可不是千嬌百媚的姑娘，那一雙臭腳就是隨身的護身符，王婆子雖是下人，但是備受周氏信賴，吃穿用度跟主子都是差不多的，幾時受過這樣的苦？當下熏得王婆子兩眼直翻，幹嘔連連又吐不出來，生生受罪。
眾人亦是被那味熏得掩鼻，卻沒人轉開眼，看著備受折磨的王婆子心中暗爽。
姬離看著兩護院看不出顏色的襪子，默然。
……機智。
姬婉看著受罪的王婆子心中暗急，她雖然瞧不上王婆子，但是她這院裏基本是王婆子說了算，她平日裏很多主意都是王婆子拿的，王婆子受製，她一下子就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著急地向眾人看去，想看到一個能幫助自己的人，這一看，卻是愣住了。
那些平日裏她可以隨意打殺的下人竟然一臉漠然地看著眼前的場景，沒有人吭聲，沒有人站出來幫助自己。
若是姬婉能聰明一點，會看眼色一點，就能看到那些人何止是漠然！
那是滿滿的要溢出來的，幸災樂禍與爽快！
姬章看向姬婉，“逆女！你給我從實招來！”
姬婉有點茫然，她從姬離手裏搶走的東西太多了，她哪知道哪一件是柳氏的遺物？
姬福看到這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此時才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幸好方才站對了隊。若是他方才幫了周氏，隻要小姐抖出遺物的事，相爺就絕對不會放過周氏，那時候自己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他一邊偷眼瞧氣定神閑的姬離，一邊暗忖小姐是真的變了，做事步步緊跟，層層推進，密不透風，想起姬離那兩巴掌前後反差，心道就是自己對上，怕是也得不了好。
誰又能想到前一秒氣勢淩人打人的人下一秒就會委屈地哭呢？
其實柳氏留給姬離的遺物裏就數那把琴最為貴重，其他首飾擺件雖然珍貴卻不是什麼不可再得之物，但是看姬婉的樣子根本就是個不識貨的蠢貨，於是姬離沒有負擔的輕飄飄道：“娘留給女兒的東西……”她形狀完美的菱唇輕啟，一字一句，溫柔的話語中透著毫不掩飾的刻薄，“一，件，不，留。”
姬章氣的渾身發抖。
從姬離的角度看去，都能看到他的胡子根根分明地顫抖著。
“姬福，上，家，法！”姬章氣的狠了，他努力控製著暴跳如雷的衝動，一字一頓道。
所有人一怔，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麼嚴重。
姬婉呆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姬章，卻隻看到了姬章淬了寒冰的眸子。
她打了個冷顫，才猛地反應過來，這下才當真是害怕了，跪到姬章身邊抱著姬章的大腿哭喊：“不！爹！不要！我沒錯！不要打我！都是她！是姬離這個賤人！”
她隻知哭，隻道自己沒錯，口不擇言還罵姬離，氣的姬章當下一腳揣在姬婉胸口，將姬婉踹到地上，還滾了兩滾。
“給我上家法！狠狠地打！打死了就當是全我姬府賢名！”
姬章這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姬府已經腐敗成了這個樣子，這一屋子金碧輝煌與荒蕪孤寂的梨園形成了鮮明對比，他不用仔細瞧都能看出有幾件是柳氏生前極喜的擺件。
想起姬離的話，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姬離一眼，才發現眼前的女兒臉色平靜，無悲無喜，沒有一點他想象中的報複後的幸災樂禍。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
這，是多少男子都沒有的大家風範。
足有丈長的木板被請出來，姬婉驚恐地看著那板子，就要撲過來求饒。
“爹！我錯了爹！我真的知道錯了！您放過我吧！放過我！”見姬章根本不理自己，她著急地看向四周，又撲到姬福身邊不停求救。
姬福擔心她又說出什麼來，趕緊揮手，兩個護院走過來一人一邊架起姬婉將她牢牢按在了長凳上。
姬婉拚命掙紮著，但是恨她的下人不在少數，平日裏忍氣吞聲慣了，如今有了機會，新仇舊怨爆發出來那絕對能將人置於死地！
姬章懶得看姬婉涕泗交流妝容花作一團的惡心樣子，直接甩袖起身離開，“去會會周氏！我倒要看看周氏的本事有多大！”
姬離經過姬婉時，姬婉的嘴裏被“體恤”相爺耳朵的下人同樣拿襪子塞住了，直翻白眼。
姬婉猙獰地看著姬離，一雙眼睛充血地要冒火，恨不得撲上來撕下姬離的肉來！
姬離嗤笑了一聲，看向候在一邊的姬福，“管家，庶女對嫡女不尊，肆意辱罵還意圖打人，這該怎麼算？”
姬福還沒揣摩明白姬離的意圖，斟酌道：“其他如同相爺這樣身份的府上遇上這樣的事，庶女是會被直接沉河的。”
姬婉驚恐地瞪大了眼。
姬離嗤笑一聲，“沉河什麼的，不符合本小姐的氣質，也罷，就留她一條小命。”
姬福正思忖小姐還是性子綿軟，姬離又輕飄飄接上，“就撬她幾顆牙以儆效尤就是。”
她剛說完，已經有伶俐的下人湊上來獻媚，“大小姐，撬幾顆？”
姬離讚賞地看了一眼，“她說了幾個賤人就幾顆吧。”說著她偏頭數了數，樣子說不出的天真嬌憨，“哎呀，本小姐也忘了她說了幾個了，隨便撬上那麼五六個吧。”說完又嚴肅道，“記住，一定要撬的好看一點，有層次一點，有品位一點。”
“得嘞！大小姐就交給小人吧！小人家以前家道還殷實的時候開過醫館，撬幾顆牙不在話下！”
姬福嘴角狠狠抽了抽。
姬離讚許地看了一眼那下人。
姬離剛走出院子就聽見裏麵傳來的被死死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冷笑。
這些下人都明白，今天若是不能將姬婉打入泥沼再無翻身的可能，來日他們就是今天的姬婉，所以下手定然一個比一個狠。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
這個姬婉，做人還真是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