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不能照常
“我是你先生。”齊垣眼底的笑意更濃。
“那又怎樣,難道先生不是男的嗎?”
“……”
他被她的反問問住,也不知道季淑貞是怎麼跟她說的,這會子陸難的態度倒是堅決,他就不信在此之前那麼長的時間裏沒有人跟她說過什麼叫“男女有別”。
既然之前她的不在意,如今怎麼突然這麼聽季淑貞的話了?
“你倒是說說到侯府來有什麼不好的。”
陸難仔細想了想最後蹙著眉尖道:“總之就是不好,傳出去了別人會指指點點。”
對她這樣的解釋齊垣並不信服。
“已經傳出去了。”他語氣十分淡然,像是在說著什麼尋常的事情。
聞言陸難大吃一驚,已經傳出去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
“那怎麼辦?”她下意識的問,“我豈不是害了先生!”
陸難一臉歉意的看著齊垣,他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她怎麼會害了自己?這是從那裏論的?
“為什麼說你害了我?”
被齊垣這麼一問陸難才驚覺自己失言,她下意識的捂住嘴,對上齊垣笑意盎然的臉後她又放下自己的手,把實話對他說了。
“我娘說我要是一直到侯府來的話別人會以為我跟先生之間不清白,到時候壞了先生的名聲就沒有人願意嫁給先生了。”
齊垣:“……”
這話真的是季淑貞說的嗎?
看來是他小看了季淑貞,原以為隻是一位對陸難稍微好些的普通長輩,沒想到對方將陸難的心思摸得這麼清。
如果季淑貞說的是怕壞了陸難的名聲她可能一點兒都不在意,可季淑貞說的是怕壞了齊垣的名聲,這樣一來陸難就不得不為齊垣考慮,減少來侯府的次數。
“已經晚了。”齊垣嘴角噙著笑。
縮在椅子裏的陸難被他的話驚得目瞪口呆。
“那該怎麼辦?我不是有意的先生。”
虧她還總是問先生為什麼不成親,原來是自己害了他。
“先生早就知道了嗎?”陸難又問。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又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齊垣朝她點了點頭。
“您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我要是早知道就不會……”
後麵的話陸難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能說出來。
“就不會怎麼樣?”齊垣追問。
想了半天陸難隻是搖搖頭。
她不喜歡去想那些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一下子被問起她根本就答不上來。
“早知道你就不會到侯府來?”齊垣並不放過她。
陸難連忙搖頭,今非昔比,現在讓她不要到侯府來她還能忍受,可在她剛醒來的那段時間,如果不是每天都到侯府來跟齊垣待在一起,她可能會永遠縮在自己的龜殼裏麵,與世隔絕,惶惶不可終日。
就好像是一個不會水的人落到了湖裏,齊垣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一塊浮木,陸難隻會不管不顧的抓住他。
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
“如果我說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到侯府來找先生,那我是不是很壞?”她一臉糾結的看著齊垣。
人就是這樣複雜,那時候她隻想要自己能好過,到如今卻又因為自己給齊垣帶來的影響感到愧疚。
齊垣搖頭,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滿意。
陸難忙起身來到齊垣身邊,語氣小心翼翼的:“那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才能彌補自己給先生帶來的影響?
“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切照常就好。”齊垣難得主動朝她伸出手去,陸難很自覺的將自己的手遞給他。
先生的手一如既往地溫暖,她原本紛亂複雜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
“照常?”陸難重複一遍,“照常是什麼意思?”
“就是以前你怎麼做以後你還怎麼做。”他捏了捏她的食指。
對齊垣這樣的小動作陸難毫不在意,好似已經對他這種小動作習以為常。
“怎麼能照常,我一直都在變。”她覺得光是醒來之後的這幾個月自己的心態就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一切都在改變,怎麼可能照常?
“而且我以後要跟著我娘學管家,沒有時間再到侯府來練字了。”
及時止損,她已經影響到了先生,又想不到補救的措施,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讓這種影響繼續擴大。
“你學那個有什麼用?”齊垣嗤笑,握著她手的力道都大了些,陸難想抽出來又抽不出來。
陸難又噘噘嘴。
“那也不能不學吧,我以後總是要嫁人的。”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這個是季淑貞提出來的,她不光要學還要好好地學,不讓季淑貞失望。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齊垣拉著她的手,她不能去搬圓杌子,隻能這樣站在她身邊。
“我娘可能想要我嫁一個很好的人家,家裏奴婢成群,學一些總是好的。”不想一直站著,陸難還在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如果她家的是尋常人家,家中就隻有公公婆婆和夫妻倆,興許也不必費那麼大功夫學什麼管家了。
“如果是這樣,你嫁過去是做夫人又不是做管家。”齊垣反駁她。
陸難的另一隻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嗔怪道:“先生是男子,自然不用考慮這樣多,到時候您娶了妻,家中事務有您的夫人為您打理,你當然覺得學這些沒有用了。”
她跟他不一樣,往後她是那個為別人打理家中事務的夫人。
“我的妻子便是不會這些也沒關係,你不用學。”
覺得這句話聽上去怪怪的,陸難在心中反複咂摸了許多遍,張張嘴,欲言又止。
她覺得手被握著的感覺越發的別扭。
“我要學,我阿娘給我留了許多的田地鋪子,我娘說等我嫁了人以後都要自己打理那些。”
趁著齊垣不注意陸難抽回自己的手,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如今那些田地鋪子都是陸家的人在幫她打理,季淑貞說了等她嫁了人就不能再這樣了。
見她似是鐵了心一般,齊垣也不再說些什麼,他知道她還是惦記著季淑貞說的影響自己的話。
“過倆日鎮北將軍會到侯府來,你不是想見他嗎?”他換了話題。
“先生同鎮北將軍的關係很好嗎?”
靖勇候府很少有客人,陸難更是沒見過齊垣對他的哪個同僚這樣熱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請人家到家裏做客。
見齊垣點頭,陸難接著道:“不用了,我會想其他辦法見鎮北將軍的,就不用麻煩先生了。”
見她十分急於撇清跟自己的關係,齊垣臉色不是很好。
……
一直到進了四月,陸難都沒有再去過靖勇候府,她每日同陸知言一起去跟季淑貞請安,然後留下來跟季淑貞學習怎麼管家,一連過了好幾天這樣平靜而又枯燥的日子。
這一日,從季淑貞那裏出來之後,陸難讓陸知言先回家,她自己則是去茶園找新月,不巧的是今兒新月不在茶園,陸難隻得打道回府。
“姑娘您看。”殿春語氣急切,說話時還動手拐了怪陸難的胳膊。
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陸難見自己左前方的一家鋪子裏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她的阿娘和鎮北將軍蕭清和。
那是一家買首飾的鋪子,如今店裏人不多,櫃台前就隻站著阿娘和蕭清和,從她這裏看過去一清二楚,他看到蕭清和接過櫃台裏麵那人遞過來的簪子,然後為為她的阿娘戴在發間。
阿娘笑得很開心,那是麵對自己時永遠都不會有的笑容,阿娘好像不再是阿娘,她變成了一個嬌羞的小姑娘。
陸難有些怔住。
蕭清和付了錢之後倆人準備往外走,怕被發現陸難忙拉著殿春匆匆離開。
入夜,陸難坐在等下發呆,鋪好床之後殿春來在她身邊。
“姑娘,時候不早了,歇息吧,明兒不是還要到夫人那裏去嗎。”
陸難擺擺手,她一直在想今兒在街上的事。
“殿春啊,你說我阿娘跟那個鎮北將軍究竟是什麼關係啊?”
“故人”這兩個字是不是已經不足以形容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了?
“我想著那位將軍會不會是喜歡姑奶奶?”略一思索之後殿春道。
她跟陸難一同長大,在陸難麵前也沒有那麼拘謹,說這樣的話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若是陸淩雲能嫁人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那我阿娘呢,我阿娘也喜歡他嗎?”
阿娘那樣好,會有人喜歡阿娘她並不覺得詫異,隻是阿娘對那個鎮北將軍的態度還是讓陸難不解,那真的是她的阿娘嗎?
“對方是個將軍,跟姑奶奶年歲相當,又沒有家室,姑奶奶應該會喜歡他的吧。”
就是不知道那個將軍知不知道關於陸淩雲的事情。
“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這不像是阿娘會做的事情。”陸難搖搖頭,“我一定要再見見那位鎮北將軍。”
自己十六歲,據她所知這十六年裏阿娘一直都是一副冷漠孤高、拒人於千裏之的樣子,怎麼會突然間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